房間裏沒有開燈,烏漆麻黑的,隻有窗外透進來的蛋蛋的月光,依稀可辨她的影子跪坐在床前。


    溫心刻意沒開燈,因為燈光對小孩子的睡眠和眼睛是有影響的。


    “喝水嗎?”


    魔蠍很少會做出關心人的舉動來,而且她不知道怎樣與一個人成為好朋友,她對自己的定位是,主人與保鏢的簡單關係,沒有多餘的心思。她欠了溫心一條人命,所以願意一直追隨她,保護在她身邊,毫無主觀,毫無怨言。


    溫心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隻覺喉嚨裏回晦澀難咽,甚至有些火辣辣的痛感。


    也許是壓抑的太厲害,所以才會導致嗓子難受的不得了。


    她站起來,感覺雙腿一時僵硬,頭暈目眩,似要昏昏欲墜,勉強穩住了身形,她才走過去。


    “謝謝。”


    從門縫裏透進來的光線,讓溫心足以看清楚對方的臉,而自己的呢,即便不用看,也知道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今天的魔蠍與往日相比有所不同,多了一絲人情的感覺。如果換做別人,溫心應該會羞愧狼狽到了極點,沒有那麽坦蕩的麵對一切。


    “談談嗎?”


    魔蠍的身體站得筆直,在溫心咕噥一口喝下淡苦無味的水時,問道。


    溫心慌亂無依的眼眸對上了魔蠍深邃的藍褐色的眼睛,一時覺得胸口悶脹不已,如果不找人發泄,會爆炸。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其中覆滅。


    “好。”


    深秋的夜裏,她披著薄薄的毛衣,與她並肩漫步在微弱白熾的路燈下,安靜到聽不見狗吠聲的花園裏。


    溫心的思緒飄回了五年前,那時,她一個人衝動的去了國外,人生地不熟,嚴重語言溝通障礙。華人在國外生活一向艱難,所以她找了一份中文教師的工作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剛去的時候,身子不大好,大概是水土不符,經常去醫院。


    之後的某一天,她遇到了在醫院被人丟棄的朗朗。


    “那麽小,才剛剛出生的孩子,眉眼都未曾長開,就被自己的母親狠心拋棄了……”溫心的心情是憤怒的,但此刻首度說出口,她很平靜。


    因為這不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她的秘密已然公之於眾,現在的她隻是一張透明到了極點的紙片。


    風一吹,到處飄散,不堪一擊。


    “孩子,不能被搶走。”聽完,魔蠍忽然停下腳步,發出幾個固執的單音節。


    在此之前,沒有人會懷疑溫心和朗朗的母子關係,除了外貌上沒有很大的相像,他們之間的五年的母子感情真真切切,不容置疑。


    溫心頓了頓,側過臉,頭一次,用非常專注的眼神,望著她。


    不期然,魔蠍幽藍色的眸底堅定地與她對望,重複了一遍:“他需要你,不可以交給安雅。”


    溫心驟然某處收緊,身體的各個部位的毛孔劇烈的收縮著,她的腦袋她的呼吸一下子被堵住了似的。


    而魔蠍說完,將自己從來就孤單冷漠的背影深深地埋入漆黑的建築物裏,留她一個人在將逝的夜風中微微的放空,淩亂,好像又看到了某處閃動的光點。


    在國外的日子,是她日日夜夜的陪伴著朗朗。


    朗朗半夜裏吃奶粉,半夜裏生病,第一次會笑,第一次會爬,第一次學會走落,第一次說話,……,第一次叫她媽媽……


    不知不覺,回憶的太多,眼眶一圈一圈的濕潤了。


    即便安雅是朗朗的親生母親,那又如何,她沒有盡到一天母親的責任,而且,最重要的是,朗朗不會願意,朗朗永遠都不會接受安雅。


    她睡在朗朗的身邊,視線一直沒從他臉上挪開,不知何時,入眠。


    整個晚上,她覺得好冷。


    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蓋被子,唯有透骨的冷才能讓人的頭腦保持清醒。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身體與精神,很疲憊,疲憊到什麽時候睡著,什麽時候床畔沒有了小家夥,絲毫不知。


    窗外花園吵吵嚷嚷,似發生激烈的爭執。


    她掀開不知道誰替她蓋上的薄被,腦中一個激靈往樓下跑去,火急火燎的竟是沒有穿鞋。


    雕花鐵門大敞著,門口停著好幾輛車,有警車有私家車,畫麵很混亂,許多人糾纏在一起,爭的麵紅耳赤。


    為什麽不叫醒她!


    “你們不能把孩子帶走,還有沒有王法了!”溫錦濤激動的怒斥著對方,麵露氣憤。


    “媽媽,媽媽!”朗朗被兩個穿著類似於警服的深藍色製服的人給禁錮著,他看到溫心的那一刻,除了喊她,還是喊她。


    他此刻顯得多麽的孤獨無依,可憐巴巴,好像是被人丟棄的小動物,眼裏染著莫大的恐慌。


    “你們要把我的孩子帶到哪裏去?”


    溫心騰地升起一團怒氣,冷冷質問他們。


    兩名執法人員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站出來公式化的口吻道:“溫心女士您好,我們是公事公辦,請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原告安雅女士已經對您提出訴訟,其實您現在不必那麽激動,一會兒等我們同事來了,您還得一同去法院,出庭。”


    那人見溫心的表情由激動變得愈加的蒼白,美麗的眼睛空洞又晦澀,不由得頓了頓,補充完整:“作為被告的身份。”


    饒是昨晚溫心做了許多的心裏構建,對安雅的來勢洶洶又迅猛無比的一擊,仍然措手不及的懵在原地,手腳麻木,連身體都像是被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無力再多行一步。


    可恨的安雅,她不能,不能把朗朗拱手相讓。


    朗朗不是安雅的籌碼,更加不是貨品,他的未來不能被任何人所扼殺。


    “我去把朗朗給搶回來。”魔蠍三兩步欲上前,眼中乃至全身的殺氣騰騰蔓延。


    溫心下意識地拉住了魔蠍的手臂,憑她的身手,兩個警務人員自然不是對手,那樣會節外生枝,事情會變得非常糟糕,或者她還有很多辦法逃避,比如遠走高飛……


    但是,她不能,她不想再逃了,必須勇敢的麵對!


    魔蠍在她堅定清醒的目光下,不由抑製住衝動的行為。


    溫心寒下臉來,聲音略顯清冷的道:“兩位同誌,既然同樣是要出庭,為什麽不讓我的孩子和我在一起,難道你們沒有同情心嗎,沒看到孩子被嚇壞了嗎?”


    兩名執法人員聞言,俯下身瞥了一眼朗朗,果然如此。


    兩人的臉上均竄上了幾把火紅,手中的動作就軟了下來,心中不約而同的暗道:對啊,我們剛才為什麽非要把孩子給強行帶走呢?


    回想起來,最主要原因是原告的一麵之詞,以及到了現場後家屬反應太過激烈才導致的吧。


    就在二人動搖的時候,從紅色保時捷上走下來一個穿著高跟鞋,戴著墨鏡的精瘦女人,帶走到眾人的跟前,她方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帶著幽幽寒光的眸子。


    她玫紅色的唇瓣開啟,毫不客氣的聲聲控訴道:“溫小姐,請你搞清楚情況,我才是朗朗的親生母親,你隻不過是他的養母罷了。我的孩子被你霸占了五年之久,難道到了現在這個份上,你還不肯讓我們母子團聚嗎?”


    “安雅,你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


    溫心的臉色由蒼白轉瞬變得通紅起來,連耳根子都泛著一層細細的粉紅,仔細瞧,就會發現,她的身體在不可抑止地顫抖。


    她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道:“你自己當初做的事情,大家心裏再清楚不過,何必惺惺作態,你捫心自問,你在乎過朗朗麽,作為一個母親,你除了強取豪奪,有沒有真正關心過他,考慮過他的感受呢?”


    安雅被溫心指責得節節敗退,氣勢一寸寸地弱了下來,她張了張紅唇,竟是無語反駁,隻是露出狠毒的目光看著她。


    溫心眼中似赤了血,發紅般的依舊渾身怒不可遏。


    “二位都先冷靜冷靜,類似的糾紛我們處理過,就算你們再爭論,還是爭論不出結果來的。”


    兩個女人情緒越來越激動,執法人員一時之間說不上來誰對誰錯,聽上去都挺有道理的。


    小家夥睜著兩顆圓溜溜的眼珠子,淚眼朦朧的,小身子在女執法人員中瑟瑟發抖,表情不安。


    溫心看了很是心疼,恨不得將他立即抱在懷裏,再不讓他受委屈。


    “溫心,你說的和我說的都不算,我們到了法庭,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雙方僵持不止,安雅終是有些受不了,撂下狠話,轉身,扭腰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的離開。


    那是警告。


    真真切切紮在溫心的身上。


    “能不能讓我和孩子說幾句話?”溫心問。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一起走吧。”


    “謝謝。”


    溫心唇畔勾了勾,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卻是難看到了極點。


    朗朗一得到自由,就飛奔到溫心身邊。


    母子倆相互依偎著,本來想做到盡量不傷害朗朗,卻還是沒辦法做到。


    她沒有保護好朗朗。


    “媽媽,那個壞阿姨要把我帶走嗎?”


    朗朗抬起濕漉漉的眸子,那樣害怕不安的望著她,眼底充滿著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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