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船尾,小心地坐在鍾原身旁。


    鍾原此時正盤腿坐著,板著臉盯著水麵發呆。我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太陽烤幹了,不過涼風吹來,我還是很沒形象地打了個噴嚏。


    鍾原動了一下,沒說話。


    我蹭了蹭鼻子,隨即嘻嘻地笑著,捅了捅他的手臂,說道:“那個……對不起啊……”


    鍾原依然板著臉,沒說話,也沒看我。我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寒了他的心了,於是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太不懂事了,我……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你別生氣了行不行?”


    鍾原用指尖輕輕扣著船沿,依舊沒有說話。


    我咬了咬牙,狠心說道:“要不,你扣我工資吧!”


    鍾原突然扭過臉去背對著我,我看到他的肩膀輕輕顫動了一下……他現在肯定在壓抑著心中的憤怒,他的這個背影太決絕了,看得我心驚膽戰的。這回我是真的把他得罪了,估計扣工資都不足以平複他的憤怒,蒼天啊,我要怎麽辦啊……


    小船緩緩前行,我看著身旁伸過來的蓮蓬,順手揪了起來。誰知道那蓮蓬的根很結實,我一下沒揪下來,倒被它帶得向前傾去,小船又在向後劃,眼看著我要再次跌入水中了。


    鍾原適時地伸過手臂,把我連帶著蓮蓬一起扯了回來。


    我重新坐穩,衝他諂媚地笑:“謝謝你啊,嘿嘿嘿嘿……”


    鍾原卻酷酷地沒有說任何話,把一個清高孤傲的側臉留給了我。你還別說,他板著臉的側臉,看起來還挺英俊的。


    當然現在不是欣賞帥哥的時候。我握著蓮蓬,討好地問鍾原:“你吃不吃蓮子?”


    意料之中地沒有回答。


    我剝出一個蓮子,去掉中間的綠芯,然後送到他嘴邊:“吃吧吃吧?”


    傲嬌的鍾原終於禁不住清新的蓮子的誘惑,張口含住,嚼了幾下。我像是被施了恩赦一般,心中大喜,於是接著又剝了一粒,去芯送到他嘴邊。他又毫不客氣地伸出舌尖將蓮子卷進口中,臉色卻依然陰沉。


    這個家夥還真是難哄。


    我小心翼翼地給他剝著蓮子,真希望他看在我那無微不至的服務的分上,消消氣。可惜這個家夥卻如磐石一樣,除了吃蓮子的時候嘴動幾下,臉上的表情基本上沒什麽變化,而且依然是惜字如金,一句話不說。我漸漸地有些氣餒,尋思著要不試試別的辦法。


    這時,小二他們的船漸漸地劃了過來,離我們很近。小二站在船頭,望著我和鍾原,高聲喊道:“哈哈,我都看到了!”


    我手一抖,一顆蓮子落入水中。


    小二接著興奮無比地喊:“你們倆,夠有情趣的啊,不過木頭,你也注意點影響,陸子鍵可是看著你們呢!”


    我立即覺得別扭,臉也跟著燒起來了。好像……好像我們倆這樣做,確實顯得過於親密了……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鍾原卻淡淡地掃了小二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道:“別理她,我們繼續。”


    我:“……”


    小二你幹得好,鍾原終於肯說話了。


    於是我也顧不得其他了,趕緊收拾起情緒來伺候這位大爺。我一邊剝著蓮子,一邊諂媚地笑道:“鍾原,你不生氣了吧?”


    鍾原麵無表情:“你說呢?”


    我把一顆蓮子塞進他嘴中:“我覺得是,你那麽大方,嗬嗬,嗬嗬嗬嗬……”


    鍾原一點也不謙虛,接受了我的讚揚,然後他又說道:“考慮到我比較大方,你做一件事情,我就不生氣了。”


    我警惕道:“什、什麽事情?”


    鍾原沒說話,卻揚起嘴角,從臉上綻出一朵顛倒眾生的微笑。


    五分鍾後。


    我頭頂著一隻巨大的長歪了的荷葉,嘴裏叼著一根枝幹很長的蓮蓬,雙手垂在胸前做小狗狀,麵無表情地對著某個手機鏡頭。


    鍾原舉著手機,笑眯眯地看著我:“木頭,笑一個。”


    於是我咧嘴,同時還不忘死死地咬著那束蓮蓬,然後陰慘慘地一笑。


    哢嚓一聲,鍾原的手機記錄了我這曆史性的一刻。我長這麽大幹過無數丟人的事情,每次都是把自己的丟人時刻記在大腦裏,唯有這次,我被人記在了手機裏。所以說,這次是我的丟人曆史裏的一次飛躍,一次突破,一次質的改變。


    我看著鍾原手機中那張窘得讓人幾乎迎風流淚的照片,徹底地淩亂了。


    後來,我和這廝結婚之後,他慘無人道地把我這張小狗叼蓮照洗出來放在相框裏,然後把相框擺在床頭,每天睡前必瞻仰。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我終於相信了陸子鍵曾經說過的話,他的室友確實都是牛人。陸子鍵和鍾原就不說了,單說路人甲路人乙兩位師兄,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路人甲和路人乙兩位師兄都是計算機學院的,不過他們兩個卻走了兩個極端。路人甲是一個天才的黑客,黑到什麽程度我不知道,總之鍾原講他是黑客的時候的表情,很讚賞,於是我就相信了。鍾原這個人雖然壞,不過他說的話也夠得上權威,因為此人的眼光向來高端,能被他誇獎的東西,那就一定是很好的東西。話說鍾原這人其實他本身也勉強算個黑客,盜號入侵什麽的都不在話下,據說路人甲曾經嚐試過盜他的號,結果貌似沒成功,又據說他以前曾經被他爹逼著學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計算機這一項。以此看來,鍾原也算得上博學了,當然同樣博學而且博學得渾然天成的,還有我們的路人乙師兄。


    如果說路人甲是個天才,那麽路人乙就是個奇才。這個人除了對計算機相關行業不感興趣,對其他的很多領域都有所涉及,從天文地理到文藝複興,從娛樂八卦到國際縱橫,每個地方都遭受到了他的魔掌的洗禮。他不光博學,他還文藝,他文藝的結果就是,創造了一本小冊子,在這本小冊子中,他以其精益求精的研究精神以及窘窘有神的創造精神,閃瞎了一片眼睛。


    於是我開始膜拜起路人甲、路人乙兩位師兄,他們果然都是人才。


    此時鍾原正慢吞吞地吃著西瓜,他漫不經心地問道:“木頭,你不崇拜我嗎?”


    我鄙夷地扭過臉去:“我為什麽要崇拜你?”


    鍾原微笑:“以後你就知道為什麽了。”


    後來,我從無關人士那裏得知,鍾原他們的混編宿舍的生存原則。此原則隻有四句話:


    一、不要和陸子鍵比籃球。


    二、不要和路人甲比電腦。


    三、不要和路人乙比裝x。


    四、不要和鍾原比……什麽都不要和他比!


    晚上,金牌大廚說我們的醬油用完了,於是派鍾原去打醬油。作為被這廝長期壓榨欺淩的對象,他理所當然地拎著我一起去了。


    從我們的住處到最近的小賣鋪大概要走十五分鍾,其間要經過一片小樹林。雖然今天有月光,不過樹林裏還是陰風陣陣的,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緊地跟在鍾原身後。鍾原走了一會兒,停下來轉身看我:“害怕?”


    我差一點撞上他的胸,於是趔趄了一下,答道:“沒……沒有……”


    鍾原卻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走吧。”


    鍾原的手攥得很緊,我抽也抽不回來,於是隻好任他攥著,跟在他的身旁。奇怪的是,我果然不那麽害怕了。


    看來鍾原此人還有驅邪的作用。


    為響應金牌大廚節約成本以及循環利用的理念,我們打的醬油是散裝醬油。小賣鋪裏值班的是一個胖胖的姑娘,一看到鍾原,羞澀地笑了笑,然後拎著醬油瓶站在巨大的醬油桶前呼啦呼啦地灌醬油。這姑娘手裏灌著醬油,眼睛時不時地朝我們這邊瞟,鍾原麵無表情地提醒她:“你醬油灑出來了。”


    那姑娘的臉霎時通紅,趕緊蓋好蓋子把醬油遞給我們,也顧不得手裏還沾著醬油,自顧自地對著鍾原傻乎乎地笑。


    我接過沉甸甸的醬油,心裏樂開了花。鍾原這小子果然是人間禍害,打個醬油都能讓他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現在我們竟然花一斤醬油的錢打了兩斤,天啊,占便宜的感覺太tm爽了……


    回去的時候,打醬油的姑娘依依不舍地把我們送到了門口,站了好久才回去。我一手拎著醬油瓶,一手捂著肚子樂不可支:“鍾原啊,人家可是看上你了。”


    鍾原麵無表情,沒說話。


    我更囂張了,戳戳他的手臂,笑道:“要不你就把她娶了吧,看人家姑娘多善良,給了我們兩斤醬油呢!”


    鍾原拍開我的手,不悅:“兩斤醬油就把你賣了?”


    我笑嘻嘻地答道:“也不是,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鍾原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死死地攥著,攥得我生疼,我隻好很沒節操地求饒。


    鍾原抓著我的手腕往回一拉,把我拉近了幾分,他低頭陰惻惻地看著我,說道:“老婆我自然會娶。”


    我覺得他說話的內容和他這個表情完全不搭,明明不過是一句廢話式的陳述句,為什麽他說的時候,竟然要這麽詭異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裏一陣發毛,總覺得他似乎又在算計我什麽。


    我幹咳了一聲,低下頭,想把手抽回來。


    鍾原的手掌滑下我的手腕,直接握住了我的手,攥著。


    我這次沒有反抗,因為我發現我們又走回了那片陰森森的小樹林。


    月光星星點點地透下來,襯著樹枝斑駁的影子,顯得有些猙獰。我縮了縮肩膀,剛想說點話,卻突然仿佛聽到,不遠處的樹林深處,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好像是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仿佛受了傷很痛苦的樣子,哼哼唧唧地呻吟著。


    我好奇心來了,伸長脖子想探個究竟,然而鍾原卻拉著我的手,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很多,我倒騰著小短腿,幾乎是被他拖著前進的。


    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漸漸離我們遠去,我們很快走出了那個樹林。在走出樹林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就覺悟了,剛才的聲音……喀喀,不會有人在那樹林裏……天啊,這裏的民風還真是奔放啊……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聽這種現場版的聲音,所以反應得有點後知後覺。此時當我意識到那樹林深處的真相時,也禁不住臉頰發燙……其實,我也挺純潔的……


    鍾原一邊拉著我,一邊十分縹緲地說道:“怎麽,現在知道害羞了?”


    果然我的猜測是沒錯的。此時我低頭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我就這麽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被鍾原拖回了我們的住處。


    一群人正在院子裏乘涼,看到我們回來,大家的表情都有點曖昧。我正納悶,卻聽到小二說道:“嗬嗬,小手都拉上了?三木頭你臉怎麽這麽紅呢?”


    我才意識到我的手還被鍾原攥著,於是急忙抽回來。


    這時,老大笑眯眯地附和道:“嘿,拉小手算什麽,人家都投懷送抱了。”


    路人甲順手抄起桌上的一根筷子,對著筷子說道:“鍾原同學,采訪一下,被人投懷送抱是什麽感受?”說著,把筷子遞到鍾原麵前。


    我本以為鍾原會麵無表情地撥開他的筷子,卻沒想到他竟然對著筷子,輕輕地勾起嘴角,不懷好意地說道:“很軟,很舒服。”


    我怒了,腦子一熱,不經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很軟很舒服?你當我是衛生巾呀?!”


    所有的人:“……”


    一群烏鴉飛過,一會兒排成個窘字,一會兒又排成個窘字……


    由於昨天晚上我把頭放在電扇底下吹了很久,所以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腦子很沉,渾身發熱。簡單一句話說就是,我感冒了。在這麽一個炎熱的季節感冒,真是一件丟人而又悲催的事情。


    於是我隻好留守在大本營,眼巴巴地看著其他幾個人劃著小船漂走了。


    鍾原和我一樣也留守了,因為他要整理資料。我被他逼著喝了兩瓶雙黃連口服液,話說這東西真不是人喝的,可是鍾原說了,我要是不喝,就不許我吃西瓜,這人太卑鄙,淨是拿這樣的事情威脅我。


    喝完藥,我頂著沉重的腦袋,抱著半個西瓜用小勺挖著吃,一邊看鍾原整理資料。自己吃東西,看別人幹活,這種感覺太爽了。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每當鍾原抬起頭張開嘴,我就得識趣地挖一大塊西瓜送入他的口中,看著他被伺候得得意的樣子,我是真的想把西瓜直接扣到他的腦袋上,可惜我不敢。


    金牌大廚無所事事地跑來和我們聊天,他端詳了我們許久,終於說道:“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我一口西瓜噎在嗓子中差點掛掉,這大廚思維也太發散了吧,這都哪跟哪呀……


    鍾原卻淡定地抬起頭對金牌大廚微微一笑,答道:“暫時不打算結婚。”


    我不得不感歎,鍾原這廝的段數就是比我高,被人誤會了還能淡定如此,可惜我實在無法淡定,於是擦了擦嘴角,幽怨地對金牌大廚說道:“我們,我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關係……”


    金牌大廚非常不屑一顧地嘿了一聲,似乎是完全把我說的話當笑話來聽,於是我悲憤了。


    鍾原湊到我耳邊,笑眯眯地說道:“知道我為什麽不解釋了吧?”


    這時,金牌大廚幹咳了兩聲,說了句“不打擾你們了”就輕飄飄地離開了,留下百口莫辯的我無語凝噎。那一刻我悲催地發現,我和鍾原之間的事情,貌似怎麽也說不清楚了,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他找個女朋友或者我找個男朋友。


    我在這兩個方法之間權衡了一下,發現還是鍾原找個女朋友比較容易,畢竟這小子是個禍害,喜歡他的人太多,連小賣鋪裏的小姑娘都惦記著他。可是鍾原為什麽沒有女朋友呢?雖然這事他沒說過,不過我和他接觸的頻繁程度,都能夠用“形影不離”四個字來形容了,所以如果他有女朋友,我應該早就發現了。


    我突然想到了鍾原曾經在圖書館裏看的那本書《戀愛心理學》,繼而我又想到了社會實踐之前他是怎麽樣羞答答地通過我間接地邀請四姑娘一起參加社會實踐的,那麽,那麽……


    答案幾乎脫口而出了。我摸著下巴深思了一會兒,對鍾原嚴肅地說道:“鍾原,要不,你幫我追陸子鍵,我幫你追四姑娘?”


    鍾原正劈裏啪啦敲著鍵盤的手停了下來,他扭過臉正對著我,眯了眯眼睛,顯然是很不可置信:“你說什麽?”


    我從鍾原的眼神裏讀出了危險信號。我以為這是他的隱私被我一不小心揭露之後引發的惱羞成怒,於是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其實你對四姑娘那點心思我都知道啦,四姑娘對你的印象也不錯噢……咱倆誰跟誰,別跟我見外啊,哈哈……”


    鍾原臉色不善地盯著我,他突然把我按到地板上,然後傾身撐在我的身體上方,目光閃閃地看著我,低下頭,慢慢地向我湊近。


    我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小子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不就是隱私被窺探了嗎,有什麽了不起的,雖然我也覺得四姑娘不一定看得上你,可是氣急敗壞也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啊……


    我撐起手臂想要從地板上起來,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按了回去。他一隻手扶著我的肩膀,眼睛微眯,冷冷地說道:“我和四姑娘不可能,你和陸子鍵,也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話嚇到了,還是被他此時恐怖的氣質震懾到了,總之失了神,傻傻地問道:“為……為什麽?”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被唰的一下打開,金牌大廚探進身來大聲問道:“小沐爾,你今天晚上想吃什——”話到這裏,突然止住,他迅速把門關上,然後在門口幹咳了兩下,說道,“那個……不好意思啊,你們繼續,繼續……”


    我這才發現此時我和鍾原的姿勢有點曖昧,於是尷尬地推開他,從地板上爬起來,然後眼神飄忽地說道:“麻煩你自重。”


    “自重?”鍾原重複了一下這個詞語,突然笑了起來,他抬起食指在我的腦袋上戳了一下,“笨蛋。”


    我捂著腦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鍾原這廝的情緒也太變幻莫測了,前一秒鍾還因為被人揭發了隱私而惱怒不已,下一秒又神奇地笑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開心,看到別人發窘就很開心嗎?這人的良心真是大大的壞了!


    晚上睡覺前和“一、二、四”湊在一起聊天才知道,今天這六個人出去的時候,並沒有重新分配船隻。也就是說,四姑娘和陸子鍵這兩個人,他們兩個單獨在一條船上,一整天!


    我不安地拉著四姑娘的手臂,問道:“你有沒有欺負陸子鍵?”


    四姑娘不耐煩地甩掉我的手,悶聲答道:“沒有。”


    小二笑道:“當然沒有,陸子鍵還給她摘蓮蓬吃呢,回來的時候我們遇到一隻大型號的狗想咬四姑娘,人家陸子鍵非常霸氣地擋在了四姑娘麵前,然後把那隻狗趕跑了,嘖嘖,英雄救美啊!”


    我越聽越不淡定,和陸子鍵單獨相處,被陸子鍵英雄救美,這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情啊,這種好事情怎麽就落到四姑娘的頭上了呢……太浪費了,以四姑娘的身手,哪需要陸子鍵去救啊,她一腳就能把任何生物踢廢,話說,真正需要被英雄救美的是我啊陸師兄……


    這時,老大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她拍了拍我的腦袋,和藹可親地說道:“三木頭啊,你就別再想陸子鍵了,你這輩子也就栽在鍾原手裏了。”


    我:“……”


    於是我更加沮喪了。


    第二天全體休息。那幾個男生去買回家的火車票了,我和“一、二、四”閑著無聊,打起了院子後麵那棵核桃樹的主意。


    話說陸子鍵家院子的後頭有一棵很大的核桃樹,結滿了圓圓的小雞蛋似的核桃。因為核桃長在樹上的時候,外麵是包裹著一層厚厚的青綠色果皮的,我們平常吃的核桃,其實是這種綠色果子的果核。巧的是“一、二、四”這三個沒見過世麵的家夥都是從城市裏來的,沒親眼見過長在樹上的核桃,所以當我告訴她們這東西其實是核桃時,她們都表示非常懷疑。尤其是四姑娘,她壓根就不信,還說什麽三木頭你白癡慣了我不介意。


    於是我一怒之下,打算摘下來幾個核桃,削去青色的果皮給她們見識見識。


    這棵核桃樹很高大,站在下麵夠不到核桃,我隻好搓搓手,爬上了樹。我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爬樹和翻牆了,雖然此時的這棵樹很高很大還有點滑,我爬起來倒也不那麽費力。


    四姑娘一見我爬樹,來了精神,抱著樹幹也撲哧撲哧地往上蹭。這家夥一看就經驗不足,好在她身手很好,所以勉強也算能上來。我坐在樹上,笑嘻嘻地看著一臉吃力的她,十分有成就感。說實話,四姑娘這個人腦子聰明又會打架,我能夠把她比下去的時候還真不多,此時當然要得意一下。


    四姑娘很不服氣地抓著樹枝,惡狠狠地瞪我。


    這時,樹下突然有人喊道:“你們做什麽呢,快下來!”


    我探出身體往下一看,原來那幾個買車票的人回來了,剛才說話的正是鍾原。


    四姑娘本來爬樹就吃力,此時下麵有人說話,她一分神,腳下踩空,頓時從樹上掉了下去,與此同時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四姑娘此時已經爬了有幾米高,雖然她學過功夫,可是突然這麽掉下去也是很危險的,搞不好她的腿骨股骨脊椎骨什麽的,就得修理了。


    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有一個人挺身而出,他張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四姑娘。四姑娘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定定地看著救她的人,四目相對,有莫名的情緒在燃燒……


    我坐在樹上,默默地飆淚,因為挺身而出的那個人,正是陸子鍵。蒼天啊,如此經典而狗血的橋段,為什麽不是發生在我身上啊,為什麽我夢想中的英雄救美一次又一次發生,而女主角卻一次又一次是四姑娘啊……


    我正在樹上傷心欲絕著,忽然聽到鍾原在下麵大聲喊道:“木頭,你還不下來!”


    我嚇了一跳,一個沒抓穩,差一點也和四姑娘一樣掉下去。鍾原看到我出醜,心情愉悅了不少:“傻子,你要直接跳下來?”


    我瞪了鍾原一眼,隨即麻利地從樹上滑了下來。一回頭,正看到陸子鍵把四姑娘放下來,然後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多麽美好的畫麵,可惜我卻是個旁觀者。


    鍾原戳了戳我的腦袋,說道:“爬樹嗎,你多大了?”


    我拍開他的手,對陸子鍵說道:“陸師兄,你快告訴四姑娘,這其實是一棵核桃樹。”


    陸子鍵小心地看了四姑娘一眼,隻見她很不服氣地瞪我,噘了噘嘴。於是,我們以誠實厚道人品好著稱的陸師兄,此時別過臉去很不厚道地說道:“這個……我不認識這是什麽。”


    我飆淚,大哥你蒙誰呀,你在這裏生活了至少十年你不知道這是什麽樹?就算你想袒護四姑娘,也用不著這樣吧……指鹿為馬!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在陸子鍵的歪曲事實下,四姑娘挽回了麵子。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陸子鍵歉意地看著我,低聲對我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這確實是核桃樹。”說完急忙跟上了四姑娘。


    我擦汗,大哥你現在對我說這個有毛用。


    老大捏了捏我的臉,小二勾了勾我的下巴,路人甲、路人乙非常有內涵地長籲短歎了一會兒,幾個人也都散開。


    我和鍾原並排走在後麵。鍾原看著前麵那兩個身影,對我說道:“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很般配嗎?”


    我怒,他們倆般配不般配的,關你什麽事。


    鍾原卻揚起嘴角笑道:“就算你不這麽覺得,他們兩個也還是很般配。”


    我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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