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走進鍾原的房間,就低下頭主動認錯:“鍾原,對不起,我錯了。”


    鍾原的聲音平平淡淡的,並沒有什麽怒意:“哪裏錯了?”


    我抬頭虔誠地看著他,說道:“我不該朝你發火,不該曲解了你的好意。我平時的工作也不努力,經常忽略你的感受……我還老覺得你是變態,”我看到鍾原的臉色馬上又有變黑的趨勢,於是又補充道,“其實你不是,呃,你怎麽可能是變態,哪有變態長這麽帥的……”自己吐一下先。


    自戀的鍾原一聽說“帥”這個字,立馬精神抖擻起來,臉也不繃著了,眼睛裏也開始放光了,就連嘴角上,都掛上了隱隱約約的笑意。


    我在心裏暗暗記下,鍾原喜歡別人誇他帥。


    看到鍾原心情變好,我趁機說道:“呃,那什麽,你能原諒我不?”


    鍾原揚起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答道:“你說呢?我還能把你怎麽樣?”


    呃,雖然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不過鍾原的意思好像就是原諒我了。於是我興奮起來,一個勁地誇鍾原大度,後來又假惺惺地說道:“其實我想做一些事情來彌補的。”說完這句我就不安起來,以鍾原興風作浪的本事,他不會真的……


    果然,鍾原拿過一個袋子遞給我,嘴裏說道:“那正好,彌補吧。”


    我忐忑不安地接過袋子,翻出裏麵的東西看了看,是一個新買的空白十字繡,圖案好像是在大海裏嬉戲的兩條小魚。


    鍾原提醒我:“你答應過我要送我一個大的。”


    我把那個十字繡展開,頓時欲哭無淚:“可是這個也太大了吧?”當初你喜歡的是一個手機鏈,而這個,明明是一個抱枕!


    鍾原皺眉:“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無語凝噎,猶豫了好半天,終於咬牙說道:“好了好了,我繡就是了,當初答應你的事情當然要做到。不過我沒玩過這個,而且這個太大,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繡好。”


    鍾原十分大度地擺了一下手:“不急。”


    於是我就抱著這個抱枕十字繡,哭笑不得地走出了鍾原的房間。


    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個樣子,我一直想不明白。


    第二天,鍾原把一個空籃子還給了我,李子一個都沒有了。我問他是不是都吃了,他還不承認,他不承認我也知道他都吃了,這人真虛偽,還饞!


    夏天的下午,有一點悶熱。知了不厭其煩地唱著歌,唱得人心中也跟著煩躁起來。我坐在梧桐樹下,一針一針地繡著十字繡,話說這東西可真難繡,我的眼睛都快花了。因為繡錯,我已經拆過好幾次了,而拆的時候比繡的時候還痛苦。他母親的,鍾原淨是會找這些殘忍的方法折磨我,我上輩子一定欠他的。


    而此時鍾原在做什麽呢?別提這個,一提我就更來氣。他此時正悠閑地躺在那原本屬於我的吊床上閉目養神,耳邊還塞著耳機,神情那叫一個悠然自得,看得我眼睛直冒火。而他一旁的桌子上,擺著筆記本電腦、一盤水果、水果刀,還有一瓶花露水,這種享樂主義的生活,是人民堅決鄙視的。


    我把十字繡丟開,從小板凳上站起來。


    鍾原十分靈敏地睜開眼睛看我:“做什麽?”


    我揉了揉手,答道:“口渴了,摘個西紅柿吃,你要嗎?”


    鍾原重新閉上眼睛,懶洋洋地答道:“好吧。”


    無視這位大爺讓人噴火的態度,我轉身朝後院的菜園子走去。


    鍾原卻突然從後麵叫住我:“回來。”


    我不耐煩地走回去站在他身旁:“您還有什麽吩咐?”


    鍾原從吊床上坐起來,拿過一旁的花露水,二話不說朝我唰唰唰地噴了幾下,花露水的味道太濃了,嗆得我直咳嗽。


    鍾原噴完花露水,滿意地揮了揮手,依舊是一副黃世仁的表情:“去吧。”


    於是我乖乖地去了。


    菜園裏的蚊子很多,但是由於我身上剛剛噴了很多花露水,所以沒有蚊子敢靠近我……鍾原這家夥還算有點良心,不過我一想到他剝削壓榨我的樣子,想到他睡吊床聽音樂而我卻坐小板凳繡十字繡,我還是會覺得氣不平。於是我隻摘了一個大大的熟透了的西紅柿,順手又摘了一個翠綠的辣椒。


    把西紅柿和辣椒洗幹淨之後,我興致勃勃地跑回到鍾原身邊。鍾原依然躺在吊床上,還一晃一晃的,他看到我,嘴角微微勾了勾,說道:“摘個西紅柿有那麽開心?”


    我笑嘻嘻地說道:“鍾原,把眼睛閉上。”


    鍾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彎出一小道好看的弧線,竟然真的閉上了眼睛。


    我壓抑著興奮,又說道:“張開嘴巴。”


    鍾原迅速把嘴巴張開。


    “張大一點,對,就這樣。”我一邊說著,一邊把辣椒掰開,把裏麵的辣椒籽全部挖出來。我家種的這種辣椒,最辣的部分就是辣椒籽了。我把辣椒籽挖出來之後,一股腦地全部丟進了鍾原的嘴中,然後眯著眼睛等著看好戲。


    果然,鍾原的嘴巴動了一下,然後發現不對勁,他唰的一下從吊床上坐起來,然後彎著腰猛烈地吐著,把嘴裏的辣椒籽全部吐了出來,一邊吐還一邊咳嗽。可惜他吐得再凶也已經來不及了,那些辣椒籽的辣味肯定已經蔓延開來了。


    我在一旁看著,不禁捂著肚子大笑,鍾原啊鍾原,你也有被我折磨的這一天啊?果然折磨別人的感覺太好了,怪不得這個變態整天折磨我!


    鍾原一邊吐著,一邊抬起眼睛看我,他的目光很淩厲,嚇得我脊背一陣發涼。我幹咳了兩下,突然有點害怕,萬一這家夥報複我怎麽辦啊……


    鍾原坐直身體,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昭示著他此時的怒意。


    我停住笑,眼神飄忽地說道:“我,那個……嗯……”


    我話還沒說出口,嘴巴突然被堵住了,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鍾原,他他他他他……


    他此時正用自己的嘴巴堵著我的嘴,嘴唇不停地蹭著我的嘴唇,還咬我!咬完之後,他又伸出舌頭舔啊舔……


    我僵在當場,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我搖擺著腦袋掙紮,伸手使勁去推他。


    鍾原感受到了我的不滿,他放開我,但雙手依然扶著我的肩膀。他目光閃閃地低頭看著我,輕聲問道:“什麽感覺?”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我才發現此時我嘴唇上的感覺——一個字,疼!


    我對辣椒很敏感,幾乎從來不吃辣,此時鍾原嘴裏沾染了辣椒,又來襲擊我,自然也把那種辣味帶到了我的嘴唇上。現在我隻感覺嘴上火辣辣的疼,仿佛有一種熱熱的砂磨過一遍,又仿佛有好多細小的傷口在往裏滲鹽水,疼得我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一樣,疼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而且我的嘴唇一旦沾上辣椒,經常要腫上一整天,像叼著兩片香腸一樣,這讓我怎麽見人啊。


    我一邊嗚嗚地哀號著,一邊咬牙切齒卻又含糊不清地對鍾原說道:“你這個渾蛋,流王,禽獸!竟然用這種荒華告護我,你簡直為有人性!”(友情解釋:你這個混蛋,流氓,禽獸!竟然用這種方法報複我,你簡直沒有人性!)


    對我來說,辣椒是最殘忍的武器好不好,況且還是嘴對嘴!蒼天啊,我這麽純潔一人,可是連初吻都沒送出去的好不好!


    鍾原似乎也有點蒙,他的眼神裏有那麽一絲慌亂:“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事實勝於雄辯,我才不要聽這個巧舌如簧的家夥解釋。我扭頭就走,一邊走一邊憤恨地說道:“再也無要理你了,嗚嗚……”(友情解釋:再也不要理你了)


    鍾原捉住我的手腕,臉有點紅,很著急的口吻:“你別生氣,我下次不這樣了。”


    我惱怒地甩他的手:“你還想有下次?”


    鍾原低下頭,攥著我手腕的手卻沒有放開。他垂著腦袋,悶悶地說道:“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太容易心軟。此時看到他一副乖乖認錯的小學生的模樣,我心中 的怒火又莫名其妙地被澆滅了。好吧,雖然他知道我不吃辣,但是並不知道我對辣椒如此敏感,剛才也許他隻是惡作劇一下,並沒有想到我能疼成這樣。嗯,其實貌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當然他這個方式我還是難以接受,不過好像一開始就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在他的嘴裏放辣椒籽,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想到這裏,我隻好一邊怪自己不爭氣,一邊痛苦地仰天長歎:“鍾原啊鍾原,我上位子(上輩子)欠你多少啊……”


    鍾原也學著我的樣子歎了口氣:“是我欠你的吧。”


    我大大咧咧地躺在吊床上,還扭來扭去的。吊床就是比板凳舒服啊,這種地位可是我犧牲嘴巴換來的。


    鍾原此時坐在小板凳上,在我旁邊。他正握著一個藥瓶,低沉著聲音說道:“躺好不要動。”聲音難得的有點溫柔,果然是知錯就改的好孩子。


    鍾原右手握著藥瓶,左手捏著棉簽,用棉簽蘸了消腫的藥,在我的嘴唇上輕輕地擦著。他的力道很輕,可是我還是疼得嘶嘶地直吸氣。


    不過疼痛之餘,我又開始感歎鍾原的行李箱之豐富了,連消腫藥都有。


    我正閉著眼睛哼哼著享受鍾原的服務,突然一個聲音說道:“你們在做什麽?沐爾,你怎麽了?”


    我睜開眼睛,看到張旭又提著一個籃子來了,那造型那神態,又讓我很不厚道地想到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我們村裏的習慣,白天的時候村民的院子都是敞開著的,並不避諱有人突然進來。當然如果你有什麽隱私的活動,可以在屋子裏搞,如果一個人想進你的屋子,要先敲門,或者在院子裏喊兩嗓子。


    所以此時張旭雖然來得有點突然,但也並不突兀,可是我心裏總是覺得別扭。


    我坐起來剛想說話,卻聽鍾原回答他:“沒什麽,都怪我剛才不小心……”他說著,還很不好意思地咳了兩下。


    他這一咳,我又想到剛才我們兩個嘴對嘴的樣子,臉頓時也燒了起來。鍾原這個禽獸,毀我初吻!


    “我……我來給你們送些桃子,是我叔叔家園子裏新摘的。”他說著,把竹籃放在了桌子上。


    我看到他眼睛裏閃著莫名其妙的光,臉上還有點紅,估計他也想歪了吧。算了算了,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我已經很無力了……


    張旭把竹籃放下之後,鍾原很有主人翁意識地問他:“你還有什麽事嗎?”


    “沒、沒有了。”張旭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張旭走後,鍾原一邊給我塗藥,一邊低聲嘟囔著:“這家夥怎麽還沒死心呢?”


    我眨巴著眼睛,答道:“估計是他哇勿死心,他哇讓他送他就送(估計是他媽不死心,他媽讓他送他就送)。”


    鍾原卻道:“誰讓你說話了,不許動。”


    我:“……”


    等鍾原給我塗完藥,我睜大眼睛伸長脖子,充滿渴望地看著籃中那幾個水靈靈的大桃子,好想吃。


    鍾原卻把桃子往遠處挪了挪,學著我爸的腔調,“麻煩你有點節操好不好?”


    我直勾勾地盯著桃子,痛苦地說道:“可是,勿吃可惜了。”如果都被你吃了,更可惜。


    鍾原提著籃子走到門口,招呼正在外麵玩的小孩子:“寶柱,過來,這個給你吃,吃完把籃子送到張旭家去。”


    小寶柱高興地接過籃子,說了句“謝謝原子哥”,就跑開了。


    我張著兩片香腸嘴,怨念地看著小寶柱的背影。


    鍾原坐回小板凳,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明天給你買。”


    鍾原勇於承認了錯誤,作為對我的補償,這幾天那吊床一直都是我在霸占著。其實我想說的是,它本來就是我的啊……


    因此,一般我們在乘涼的時候,吊床歸我,小板凳歸鍾原。他坐在小板凳上,有的時候會上上網,玩玩遊戲什麽的,而我躺在吊床上,當然不會再繡那勞什子的十字繡。沒事幹的時候,就容易犯困。


    這天下午,我優哉遊哉地在吊床上蕩著,又一次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做了一個夢,我從來沒有做過如此清晰的夢。


    我夢到自己在吃村西頭李家飯店裏的李大廚做的水晶豬舌頭。李大廚的水晶豬舌頭做得像水晶豬皮凍一樣滑,而且味道香濃可口,是我的至愛之一。


    我正夢到自己在把一片水晶豬舌頭放在嘴裏輾轉品味著,我做夢從來沒有如此充實的感覺,就仿佛自己嘴裏真的有一片滑溜溜的豬舌頭。可是我的肺裏又仿佛堵著一口氣喘不過來,使我不得不醒過來。


    我睜開眼睛,使勁呼吸了幾下,頓時順暢了許多。可是我總是覺得剛才吃豬舌頭的感覺是那麽真實,那種嘴裏含著一片滑溜溜的東西來回翻動的觸感,仿佛還殘存著。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嘴唇,發現我的嘴唇還是濕漉漉的,呃,估計是剛才做夢做到興奮處,自己舔的吧,好丟人。


    我小心地去看一旁的鍾原,希望他不會發現我饞到做夢去舔嘴唇,可是我看到了什麽?天哪!


    鍾原正出神地削著一個桃子,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把手都割破了而不自知,還一個勁地削著,手上流出來的血染紅了桃子,那場麵好暴力。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詭異的場景,一時忘記提醒他。隻見此時鍾原眼睛直勾勾的,兩頰通紅,顯然很不在狀態。可憐的桃子被他虐得慘不忍睹,當然同樣慘不忍睹的還有他的手指……


    “鍾原?鍾原?”我不無擔憂地叫他。


    “嗯?”鍾原扭頭看我,眼神有點慌亂。


    我此時也顧不得他這個表情有多離奇,而是指著他的手,說道:“你的手割破了,不要緊嗎?”


    鍾原低頭一看,立即把水果刀和桃子放到一旁,眼神依然有點發直地盯著自己的手指,“沒、沒事。”


    我進屋取來創可貼和紫藥水,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說道:“鍾原你中暑了?臉怎麽這麽紅,自己割破手指都不知道。”


    鍾原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道:“你睡著了?”聲音有點縹緲。


    我嗯了一聲,一邊用衛生紙沾著清水幫他把傷口清理了一下,這傷口還挺深的,也不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麽,竟然一點沒感覺出疼來。


    鍾原又問道:“你……做夢了?”


    我又嗯了一聲,沾著紫藥水,塗到他的傷口上。


    鍾原的聲音突然輕飄飄的像蠶絲一樣:“夢到什麽了?”


    “呃,”我有點不好意思,“夢到吃豬舌頭。”


    鍾原突然把手抽回去,他沉著臉瞪著我,嘴角有點抽搐。


    我被他這個突然轉換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鍾原不理我,站起身走開。


    我跟上他,說道:“你怎麽了,創可貼還沒貼上呢?”


    鍾原頭也不回:“死不了。”


    我怒了,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做錯了:“喂,你怎麽回事?”


    鍾原卻沉聲回道:“別跟著我,我怕我會忍不住掐死你。”


    我:“……”


    我招誰惹誰了我!


    鍾原終於在暑假的最後半個月大發善心不再折磨我,飛回了上海,據說他爸媽都在國外,上海隻有一個留守的爺爺。


    我在剩下的半個月裏也沒閑著,而是回了學校,參加了學校今年的迎新活動。作為愛黨愛國有為人民服務精神的年輕人,我當然不會像鍾原那樣自私自利享樂主義。


    迎新活動進行得很成功,師弟師妹們都很友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性別總是被他們搞錯。當一群女生圍著我尖叫著“師兄你好可愛”的時候,我實在是淩亂得很。


    我的頭發現在是五厘米左右,由於比較軟,已經能夠服服帖帖地耷拉下來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像個生長旺盛的仙人球。雖然美感增加了,卻依然太短,碎碎的劉海,薄薄的鬢角,以及軟軟的短短的頭發,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的時候都恍惚有一種“這是男生”的錯覺。更何況,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學校裏統一發的迎新服裝,是一個大大的很寬鬆的t恤,我穿上它,我那“最大a罩杯”的型號完全顯示不出優勢,有的時候還容易讓人忽略。


    幾天下來,在被師弟師妹們叫“師兄”叫得麻木了之後,我竟然能夠淡定地麵對這一切了。當他們揮著手跟我說“師兄好帥”的時候,我通常會從容地笑著,跟他們說“謝謝”。


    至於性別什麽的,那都是浮雲。


    於是,當有人一口把我的性別喊正確之後,我頓時感動得幾乎喜極而泣,蒼天啊,可見著識貨的了!


    那天我剛送一個學妹到宿舍,回來的時候感覺又累又熱,於是刷了鍾原的校園卡買了一盒涼冰冰的酸奶,美滋滋地吸著。


    我路過一輛藍色跑車的時候,感覺有點奇怪。不知道是誰這麽有本事,竟然把車開到了教學區,我特想指著那個“此處禁止機動車輛通行”的牌子給他看看。


    我這麽想著,一不小心多看了那輛車兩眼。就在這時,那跑車的車門突然打開,從車上走下來一個人。我一看到這個人,就感覺特別親切。


    因為他的頭發很短,緊緊貼著頭皮的一層板寸頭,讓我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的我,頓時眼眶都有點濕潤。


    那人邁開長腿朝我走來,走到我麵前,站定,友好地朝我笑了笑,說道:“請問這位師姐,新生報到處怎麽走?”


    我傻傻地看著他,沒說話。


    那人詫異,“師姐?師姐?”


    “呃,”我吞了一下口水,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麽一眼就認出我是女的呢?”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嗬嗬地說道:“我有一雙善於發現美女的眼睛。”


    這句話讓我很受用,於是我決定親自帶他去報到現場。


    他轉身從車上搬出來一個旅行箱,拖著跟在我身旁。我還是有點奇怪,一邊走一邊問道:“你有本事把車開到這裏,又怎麽會不知道報到的地方在哪裏?”


    他皺了皺眉,答道:“我想甩掉車上那個家夥。”


    我不解:“車上的家夥?”


    他解釋:“司機。”


    我又扭頭看了看他的那輛跑車,剛才還真沒發現裏麵還有一個人。


    他在一旁說道:“我的車怎麽樣?”


    我點頭讚道:“不錯。”


    他笑道:“哪裏不錯?”


    “呃,”我撓了撓頭,“很大。”


    他:“……”


    汗,我對這些從來都不了解的好不好。


    他惆悵地說道:“你很特別。”


    我窘了窘,沒話找話地說道:“你既然不喜歡你的司機,怎麽還要帶他來?”


    他眉頭皺得更深,沉默了一下,答道:“我沒有駕照。”


    呃,我瞬間就明白了,估計他還沒有滿十八歲。於是我十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卻有點不滿,急忙說道:“我還有一個月就可以拿了。”


    我親切地點了點頭:“孩子,恭喜你。”


    他更加不滿:“我不是孩子……話說,我叫蘇言,請教芳名?”


    “芳名”一詞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於是我十分矜持地答道:“我叫沐爾。”


    “沐爾?”他沉吟了一下,抬頭盯著我看,“沐爾,你有男朋友嗎?”


    我差點被酸奶噎住:“你……麻煩你叫我師姐。”


    蘇言:“沐爾。”


    我:“叫師姐。”


    蘇言:“沐爾。”


    我:“……”


    好吧,沐爾就沐爾吧,還有人叫我木頭呢,我這人大度得很。


    蘇言見我默認了他的堅持,又重複了一遍他剛才的問題:“沐爾,你有男朋友嗎?”


    我無力,撓了撓頭,答道:“別人都說有,其實沒有。”


    他似乎更無力:“什麽意思?”


    我反問他:“你又是什麽意思?”哪有第一次見麵就問別人有沒有男朋友的,姐姐很矜持的好不好。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一點都不含蓄地說道:“我想追你。”


    我差點沒站穩,後退一步睜大眼睛看著他:“喂,咱倆認識多長時間?”


    蘇言看了看手表:“十分鍾。”


    才認識十分鍾就要追我,我是應該感歎自己魅力大,還是應該哀歎自己遇上個瘋子?


    考慮到眼前的人是需要嗬護的師弟,我這做師姐的也不好意思太欺負他,於是隻好委婉地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追我?”


    他很天真地看著我:“追女生需要為什麽?”


    我:“……”


    我算是看出來了,我們倆的思維似乎不在一個星係上,不,是他的思維不在太陽係上。我捏了捏額頭,歎道:“同學,你以前有沒有追過女生啊?”


    “沒有。”他搖了搖頭。


    我釋然,看來是個單純的娃,也不能對人家要求太苛刻了。


    這時,他又補充道:“一般都是別的女生追我。”


    我:“……”


    我又問道:“那你答應人家了沒?”


    他點點頭:“長得好看的就答應。”


    我再次無語,果然男生都是以貌取人的家夥:“那你以前有多少女朋友?”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為難地答道:“不知道,我沒數過。”


    我:“……”


    我抓了抓頭發,暴躁地說道:“那你就別追我了,你就等著被無數美女追吧,小、帥、哥!”


    他一點沒被我的氣勢嚇退,鄭重地說道:“可是,我一見你,就想追你。”


    我:“……”


    我壓抑著喉嚨中的一口血,語重心長地對這個另類得讓人發指的師弟說道:“孩子啊,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隻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去追她,明白?”


    “我不是孩子,”他固執地搖搖頭,又說道,“那麽,我想追你,是不是就代表著我喜歡上你了?”


    我:“……”


    師弟,你的思維太縝密了。


    我現在真的有一種一走了之的衝動,這位小帥哥實在讓我吐血,大爺我不伺候了!


    他突然伸手來拉我的手,並且眼神真摯地看著我,說道:“沐爾,帶我去報到,我不認識路。”


    他這麽一說我又覺得自己有點狹隘,人家師弟也許隻是隨便說說,我怎麽能因為這個就把他拋棄了呢,這樣也太罪惡了。想到這裏,我揮去腦子裏的不健康情緒,帶著他直奔報到處……當然也不忘甩開他的手,開什麽玩笑,師姐的便宜你也想占嗎。


    本來以為他報完到我的苦日子也算是到頭了,沒想到接下來他又纏著我陪他買這買那,甚至連襪子都不放過。中途他的司機來找他,他拉著我像反動派一樣亂跑,一想到這裏我就鬱悶,你說他跑也就算了,我跟著起什麽哄啊我……


    晚上的時候,這位師弟感慨於我的奉獻精神,請我吃了頓飯,因為飯太好吃了,我攢了半天的脾氣也沒有了,鄙視一下自己,怎麽這麽沒有節操呢。


    晚上,他把我送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對我說了一句話,我差點當場吐血。


    他說:“沐爾,我對今天的約會很滿意。”


    我算是發現了,這師弟就是一大灰狼的靈魂穿越到小白兔身上的杯具。


    這幾天蘇言讓我很頭疼,他經常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我麵前,有的時候手裏還拿朵花,嘴裏說著各種把人雷翻的話。最可恨的是,我一著急暴躁的時候,他又瞪著兩隻無辜的眼睛小白兔一樣地看著我,讓我想發火都發不出來。


    而且,這位神通廣大的小師弟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拿到了我的手機號,對此我表示憤慨,卻又無奈。我曾不止一次地問他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結果他每次都是特惆悵地思考n久,最後回答:“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一見到你就心跳加速,就想和你在一起。”對此我表示鴨梨很大。


    小二和老大也已經返校,看到我和小師弟糾纏不清,兩人合力把我拎回宿舍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批判,把我從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到思想覺悟人格品位以及共產主義理想等等進行了一個全方位的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三木頭,你招惹了鍾原又來勾引人家小師弟,你這是活膩味了吧?


    我特委屈地縮在角落裏,哭笑不得,關我什麽事啊……


    小二卻一點同情心沒有地看著我,凶神惡煞地說道:“不許哭!再不老實就把小師弟配給鍾原,到時候就沒你什麽事了!”


    我擦擦汗,表麵上一副很有道德痛心疾首的表情,心裏卻很不厚道地想,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


    又過了幾天,蘇言突然找到我,鄭重其事地對我說:“我想過了,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哦。”我答應了一聲,麵無表情地從他身邊走過。這個世界很讓人暴躁,不過雷著雷著,也就淡定了。


    蘇言突然從背後扯住我的手腕,很受傷地說道:“沐爾,你給點反應好不好?”


    “好。”我說著,甩開他的手,隨即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兩下,轉身就跑。


    今天鍾原回b市,我得趕去接機,去晚了誰知道這廝又要想什麽方法折磨我。


    ……


    鍾原拉著他的奇幻行李箱,笑吟吟地朝我走來。他走到我麵前,抬起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道:“想我了沒?”


    我偏過頭躲開他:“……想了。”


    鍾原:“你用不著說得這麽勉強。”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並沒有生氣。


    我看著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想法。鍾原他不是我的男友,可是他是我的緋聞男友。如果有那麽一個人,也相信了他是我的男友,那麽……


    如果蘇言相信了鍾原是我的男友,那麽我的世界就和諧了吧?……我真是個天才,這麽卑鄙的辦法都想得到,果然經常跟奸詐的人待在一起,是會受到傳染的。


    我這麽想著,忍不住笑起來,兩眼放光地盯著鍾原看。鍾原難得純良地縮了縮肩膀,說道:“木頭,麻煩你不要用這種看食物的眼神看我。”


    我不好意思地幹咳了兩下,說道:“鍾原啊,我想請你幫個忙。”


    鍾原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麽忙?”


    我揉著衣角,咬牙說道:“那什麽,你能不能……能不能假扮我的男朋友?”


    鍾原突然頓住腳步,轉過頭來看我。他的兩隻眼睛黑亮黑亮的,目光很深,意味不明。我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目光躲閃地說道:“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可以找別人。”


    “找別人?”鍾原喃喃地重複著,聲音涼颼颼的,他微微傾身,臉湊近了一點。他的眼眸微垂,一副閑閑散散的樣子,然而他眼睛裏的光芒卻暴露著他此刻的心情,貌似不怎麽樣。他微微勾起嘴角,笑得迷人而危險:“你打算找哪一個別人?”


    我感覺脊背發涼,縮了縮肩膀說道:“目前沒有想到。”


    “哦?”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我隻好拿出我的撒手鐧,說道:“我實在找不到別人了。你長得那麽帥,氣場又那麽強大,當然是最適合做我男朋友的了。”其實主要原因是,想要勸走一個人間禍害,就必須要動用另一個人間禍害。


    果然,鍾原一聽到我誇他,心情立即好起來,表情也變得舒暢而友好了許多。他直起腰,微微抬起下巴,給人一種很玉樹臨風的感覺。他得寸進尺而又厚顏無恥地問道:“我真的是最適合的?”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是的是的,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帥的人了。”


    鍾原滿意地揉了揉我的腦袋,說道:“好吧,我答應你,做你的男朋友。”


    我窘了窘,糾正他:“是假扮。”


    “你哪來那麽多廢話?”鍾原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起了我的手。


    我使勁往回抽:“鍾原你幹嗎?”


    鍾原莫名其妙地看著我,那眼神充分傳達著一種“你是笨蛋我鄙視你”的信息,他說:“男女朋友不都是這樣嗎?你以為我在幹嗎?”


    我欲哭無淚:“現在好像不需要……”等見到蘇言我們再表演。


    鍾原攥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他揚起嘴角,說道:“現在我們先練習一下,我沒當過別人的男朋友,不熟練。”


    我想了想,貌似他說得有道理。我也沒有談過戀愛,我們需要適應一下,到時候才能演得逼真一些。想到這裏,我反握住他的手。當然,心裏還是有一點點緊張。


    鍾原也沒再說話,攥著我的手,悠閑地朝機場外走去。


    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事情的發展總是超出我的意料,而看起來又似乎那麽合理。


    我想過我和鍾原在一塊的時候會遭遇蘇言,但是我沒想過有那麽快。


    鍾原回到學校的時候,我厚顏無恥地用他的飯卡到學校食堂開小灶給他接風,他今天心情好,也沒說什麽。然而就在食堂裏,我看到了我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


    蘇言正舉著一把餐刀,把盤子裏的肉一點點地切開,隻見切不見吃。那個畫麵讓我想到一個成語:碎屍萬段。


    當然,神經不正常的人幹這種不正常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了,我麵無表情地躲在鍾原身後,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然而我還是被他看到了。蘇言丟下餐刀,跑到我麵前,笑著朝我招手,柔柔地叫了聲“沐爾”。


    我打了個冷戰,把鍾原扯到麵前,擋住。


    鍾原十分冷淡但禮貌地伸出手來:“你好,我是沐爾的男朋友,鍾原。”


    蘇言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沐爾未來的男朋友,蘇言。”


    緊接著這兩人深情地對望著,互相握著的手也舍不得鬆開了,一直死死地攥著。我突然想起了小二曾經說過的把鍾原和蘇言湊成一對之類的話,現在再看看眼前這個畫麵,怎麽看怎麽和諧。於是我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扶著下巴感歎道:“你們倆看起來倒是挺般配的。”


    那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開了彼此的手。


    蘇言看了我一眼,對鍾原說道:“師兄不介意一起吃個飯吧?”


    鍾原攥著我的手緊了緊,麵無表情地答道:“不介意。”


    我有點意外,好歹從名義上來說,鍾原和蘇言算是情敵,我們這三個人的組合坐在一起讓我有點接受無能,何況鍾原也不是那種喜歡節外生枝的人。


    於是開始吃飯,飯桌上的氣壓很低,一頓飯吃得我心驚膽戰的。


    蘇言夾了點菜放到我的碗裏:“沐爾,謝謝你這幾天來對我的熱情照顧。”


    我哪裏熱情了,我躲你還來不及。


    鍾原卻對此話題產生了興趣,挑眉問道:“哦?她怎麽照顧你了?”


    蘇言答道:“她主動帶我去報到,還幫我買東西,帶我吃飯,介紹朋友給我認識。”他一邊說一邊看我,說到最後,狀似羞澀地一笑,“她還誇我帥。”


    我:“……”


    為什麽這些明明是事實,可是從他嘴裏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呢。何況這些話聽起來,怎麽聽怎麽像是我在打他的主意,這是個神馬情況。


    鍾原淡定地夾了一隻雞翅放到我的碗裏,蓋住了蘇言剛才夾的菜。他狀似寵溺地看了我一眼,說道:“我家沐爾就是熱心,喜歡幫助別人,可總是會被一些人誤會,她一直很苦惱這件事情。”


    我在桌子下戳了戳鍾原的手背,你幹得好!


    鍾原趁機反握住我的手,還捏了捏。他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頓時羞紅了臉,鍾原你也太敬業了吧,越演越逼真了……


    蘇言看著我們倆的互動,突然說道:“你們兩個不用裝了。”


    呃?


    蘇言:“我能看出來,沐爾並不喜歡你,師兄。”


    我不得不佩服蘇言了,這小師弟有時候看起來很脫線,可是他說的話總是犀利得讓人流汗。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說不準就敗在他的犀利之下了,然而此時麵對他的是鍾原,一個變態,強大的變態。


    鍾原聽了蘇言的話,突然一把將我拉進懷裏摟著。因為太突然,我反射性地掙紮了一下,揮著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個盤子,弄出了很大的聲響,然後周圍一片人都扭過臉來看我們,再然後,他們的目光就不願意挪開了……


    考慮到我這幾天一直被弄得很錯亂的性別,我覺得我很理解周圍人的目光中的驚愕與火熱。公共場合,一個帥哥摟著另外一個帥哥(其實是美女),和第三個帥哥劍拔弩張著,多麽狗血,多麽有八卦的價值!我已經看到,有人在偷偷地拍照了。於是我很矜持地把臉埋到鍾原懷裏,留給拍照的人一個銷魂的背影。


    鍾原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額頭上狠狠地親了一下,周圍頓時傳來一片吸氣聲,我的小心肝兒也跟著跳個不停。然後,鍾原抬起頭,挑釁地看著蘇言:“要不要我們當眾接吻給你看?”


    有感於鍾原這話似乎太過無恥了點,我紅著臉,偷偷地扭過頭去看蘇言,隻見他的臉色陰陰的,仿佛隨時都能醞釀出一場雷陣雨。他直直地盯著我,不說話。


    我壓抑著心跳,雙手環住鍾原的脖子,“我真的喜歡他。”說完還特深情地抬頭和鍾原對望,其實我的胃裏一陣翻騰……


    師弟唰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我在心裏小小地比畫了一個剪刀手,打算從鍾原懷裏坐回去。然而鍾原卻摟著我不放,使我絲毫沒法動彈。


    我不滿:“喂,他已經走了。”


    鍾原擁著我,湊到我耳邊說道:“圍觀群眾在拍照,你不想把戲演得逼真一點嗎?”


    我想想也是,如果我們馬上就分開,圍觀群眾拍到的照片反差很大,蘇言萬一看到照片發現真相,再殺回來就不好了。於是我乖乖地趴在他懷裏,不耐煩地蹭了蹭。不過鍾原竟然能如此配合拍照的群眾,也算是奇跡了。


    鍾原伏在我耳邊,問道:“他很帥?”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鍾原涼颼颼地重複著他的問題:“蘇言,很帥?”


    我打了個寒戰,特狗腿地答道:“沒你帥。”


    鍾原的手臂緊了緊:“這還差不多。”


    我歎,鍾原你還能再自戀點嗎?


    又過了一會兒,我問鍾原:“這下可以放開我了嗎?”


    鍾原:“不可以。”


    我:“……”


    我覺得鍾原今天有點奇怪,可是又不知道他奇怪在哪裏。


    新學期新氣象,當然我還是不可避免地要麵對專業課和實驗課,除此之外,我的日子過得倒也舒服。蘇言雖然也隔三岔五地來纏我,不過他一來我就抓鍾原來幫我擋,然後頂著胃痛來秀個恩愛什麽的,倒還算和諧。


    至於鍾原選修課讓我幫他寫作業,我也忍了。


    子曰:世界如此美好,總會有人暴躁。


    這話說得一點沒錯,不過這次暴躁的人是小二。


    國慶假期回來,小二就開始舉著一份打印的資料追著一三四幫她欣賞。本來我以為那是什麽重要的專業資料,不過我高估了小二的智慧,等我把那遝厚厚的東西拿到手中一看,霎時淩亂了。


    那竟然是一個電影劇本,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是一部同性戀題材的電影劇本……


    我哆哆嗦嗦地拿著這個劇本,歎道:“小二,你寫點浪漫小說荼毒一下網民也就算了,怎麽又搞出個劇本來?再說了,這東西就算你寫了,有人拍嗎?”


    小二信誓旦旦地說道:“放心吧,我這是先約的電影,再寫的劇本。我跟電影社的副社長都說好了,這劇本她很滿意,隻要找好合適的演員,立即開拍。”


    我抓了抓頭發:“電影社的副社長?不會是小傑吧?”我和小傑在環保社認識,交情還不錯,上次聽說她參加了電影社的換屆選舉,貌似競選的就是副社長。


    “賓果。”小二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臉向往地說道,“想象一下啊,充滿活力與激情的大學校園裏,像漫畫裏走出來一樣的美少年,這個畫麵光是想一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啊。”


    我蹭了蹭胳膊,說道:“光是想一想就讓人毛骨悚然吧。”原諒我可以接受一個美少年,但是無法接受兩個。


    小二敲了敲我的頭,鄙夷道:“你這個人,一點情趣都沒有。”


    好吧,如果這算是情趣的話,我寧願我永遠沒有。


    小二批評了我一會兒,又托著下巴惆悵地說道:“作為編劇兼製片人,我有責任和義務為導演選幾個美型演員,可是我手頭上的美男資源太少了,其實我最理想的組合是陸子鍵和鍾原,可是四姑娘已經為這事揍了我一頓了,看來很遺憾我們不能跟陸子鍵合作了,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爭取到鍾原的支持……話說,三木頭,我打算請鍾原參演這部電影,你有意見沒?”


    “我?”我搖搖頭,“我能有什麽意見?不過鍾原這廝未必同意。”


    小二淚眼汪汪地看我:“那你願意幫我遊說他嗎?”


    我縮了縮脖子:“開玩笑吧你?”鍾原是何許人也,他不想做的事情,我怎麽可能勸得動。


    小二的眉頭緊緊地鎖著:“怎麽辦怎麽辦,好不容易認識了那麽幾個美男,人家都不願意參演,我的理想啊,你不會就這樣胎死腹中了吧……”


    小二你有必要為了一部電影動用“理想”這個詞語嗎……


    小二在宿舍裏急躁地來回踱著,突然,她抬起頭,兩眼放光地看著我,嚴肅無比地說道:“三木頭,你願意出演我的電影嗎?”


    我被她這個表情整得有點茫然:“可是你的電影需要女生嗎?”如果需要女生跑龍套的話,我想我可以的……


    小二認真地看著我:“沒關係,你可以反串。”


    小二,你太有想象力了。


    我哆哆嗦嗦地擦汗:“小二啊,我可以說不嗎?”


    小二瞪我:“不可以!”


    我:“可是……”


    小二:“沒有可是!你不參加就是不支持我,不支持我的電影就是破壞我的理想,就是不講義氣,見死不救!”


    我無力地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我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有拍電影的機會,我更沒想到,第一次拍電影,就要演個男的……生活太tm有挑戰性了。


    於是小二雀躍了。


    而我,默默地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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