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時,我才發現我和秦雪薇的梁子結得有點大。對於我這種沒臉沒皮的人來說,丟個人啊遭圍觀啊興許不算什麽,但是對臉麵大於天的美女、冷豔界的標杆,那可是要命的事。


    因此整個一下午我都坐立難安,沒辦法,秦雪薇那目光太赤裸裸了,簡直像是要直接把我咬死。我堅信,她之所以沒有立刻報複我,完全是因為她想憋個大的,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合適的地點,把我整得生不如死。


    這可如何是好!


    傍晚下課,我戰戰兢兢地和宋若穀吃了飯,卻不敢回宿舍了。秦雪薇的寢室就在我隔壁,我真怕晚上回去一推門看到的是秦大美女磨刀霍霍的場麵。


    我被自己的腦補嚇出一身冷汗。


    無奈之下我隻好找史路求助,想看看我能不能先去他那裏躲一晚,結果這廝回答說他現在去外市見網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而且他還在電話裏喋喋不休地給我嘮叨他都吃了什麽,我特想問問他你的網友好吃嗎什麽味兒的。


    所以說,每一個倒黴催的女生背後都有一個不靠譜的閨蜜。


    宋若穀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說:“我給你在會議中心訂個房間吧。”


    我假惺惺道:“那怎麽好意思呀。”


    “不好意思就算了。”


    “閉嘴!”


    會議中心的賓館是三星級的,條件不錯,當然,價格更“不錯”。不過沒關係,誰讓咱傍上大款了呢。反正我和秦雪薇的各種恩怨其源頭也是宋若穀,我現在以女朋友的名義花他點錢,不奇怪。


    我們在賓館前台竟然遇到了熟人,確切地說是宋若穀的熟人,我在學生會聚餐時見過。他和一個女生手拉手走進來,看到我們時說了一句:“你們也來了?”


    我傻乎乎地點頭:“是啊。”


    等看到那男生心照不宣的表情以及女生羞澀地低下頭,我,悟了。


    “咳咳,不是,那個……”我還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越辯解越糊塗。


    “是啊,玩兒得愉快!”宋若穀拿著房卡朝他們示意了一下,拉著我轉身上樓。


    “喂喂喂,他們誤會我們了。”我簡直就是在被宋若穀拖著走。


    “那又怎樣,你又不掉塊肉。”


    “可是……”


    “不用可是,有些東西隻會越描越黑,再說了,”他停下身,不滿地看著我,“跟我開房你好像很委屈?”


    ……難道我應該很榮幸?


    我以為宋若穀會把我扔進房間就走的,但是這廝竟然坐在床邊看起了電視。不知道那是個什麽節目,兩隻山羊在擂台上撞啊撞的,周圍許多純樸的村民在賣命地鼓掌。


    我聽說過鬥牛鬥雞鬥蛐蛐,就是沒見識過鬥山羊的。


    宋若穀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這人的口味還真是獨特。


    我碰了一下他的胳膊:“換個頻道。”


    他按了兩下遙控器,調到科教頻道。一個渾厚的男低音在講述著公獅子和母獅子製造獅子寶寶的全過程。


    “換、換一個。”


    一個大眼尖下巴的女人在對著鏡頭哭啊哭,一邊哭一邊說:“你為什麽不愛我?”


    “再換。”


    一個八路軍在草原上狂奔,身後不遠處一個排的日本鬼子追著他放槍,愣是一下沒打中,倒是那英勇的八路回頭一槍一個,槍槍爆頭。


    “……換。”


    相親節目。


    “換。”


    選秀節目。


    “換。”


    電視廣告。


    “換。”


    最後宋若穀把電視一關,遙控器扔給我:“玩兒點別的吧。”


    我著急了:“不是,你怎麽不走啊?”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為什麽要走?”


    “……”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宋若穀不理會我,掏出一本書靠在床頭一本正經地看了起來。


    我一腳站在地上,一腳踏在床上,說道:“大爺,小的我賣藝不賣身,您哪兒涼快待哪兒去成不?”


    “剛進來就出去,別人會怎麽看我。”


    這變態的腦回路果然異於常人,想人所未想。可要命的是,我竟然聽懂了。


    懶得理會他,我幹脆到一旁上網。玩兒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身後“哢嚓”一下按快門的聲音,我扭過頭,看到那變態正舉著我的手機對著他自己的腹部,他的t恤被掀起來一半,露出結實的腹肌。


    “我是一個正直的人,”他放下手機,說道,“所以要補償你。”


    能把“正直”一詞用出這麽豐富的內涵,此人有才得讓人想捏死他。


    無力吐槽,我隻好接著上網,在論壇裏開了個帖子,叫作“818我的極品男盆友,我一直懷疑他是外星人”。我把宋若穀幹的那點奇葩事稍加處理,隱去會暴露隱私的一些細節,都寫了上去。本來隻是發泄一下,沒想到回帖的人還挺多,很快這帖子就成了熱帖,還被版主在論壇首頁推薦了。我瞬間就得到了鼓勵,鉚足了勁兒繼續寫,不知道是圍觀群眾跟著起哄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反正帖子裏認同宋若穀是外星人的回複還挺多。


    我這一寫就忘了時間,等到困意襲來時,赫然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我回頭看看宋若穀,那廝已經睡著了。書被扔在了一邊,他歪著腦袋靠在床頭,兩條長腿交疊,筆直地鋪在床上。睡著的他脫掉了白天那種詭異的氣場,倒顯得順眼了不少。


    可是這也不是個事兒,這房間裏就一張床,你說孤男寡女的……多不好呀。我隻好上去搖他,希望能把他搖醒,可是無濟於事。我又捏他鼻子,但是人家還有嘴啊,張著嘴呼吸得那叫一個舒暢。我用另一隻手捂住他的嘴,這下你沒辦法了吧?用腳呼吸一個給爺看看?


    他沒有用腳呼吸,而是掙紮了一會兒,然後就身體一鬆,不再反抗。


    我嚇了一跳,不不不不會掛了吧?我抖著手伸到他人中處。還好,還有呼吸。


    可是到底要怎麽把這位冤家弄醒!


    無奈之下,我站在床上抬腳衝他身上招呼,踹他泄憤。咚地一下,他被我踹下了床。


    算了,睡成這樣,估計他對我圖謀不軌的概率應該很低。想了想,我又不放心,打算找東西把他綁起來,這樣就算有心也無力了。


    可是用什麽捆呢,這家賓館東西挺全,就是沒繩子。是唄,萬一哪位顧客看到繩子心血來潮自掛東南枝什麽的……我抓抓頭發,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你說我這胡思亂想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話說目前這個情況最適合捆人的東西就是宋若穀的腰帶了。


    我現在也不擔心這死豬能醒過來,因此特別豪邁地去解他的腰帶,動作極其奔放。但是他這腰帶也不知道是哪個腦殘設計師設計的,簡直就是個機關,我擺弄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麽回事,終於解開了。


    我摸著下巴嘿嘿笑著,冷不丁一扭頭,發現宋若穀正睜著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丟開他坐在地上。其實我膽子不小,但是大半夜的突然發現這個人是活的,不對,是醒的,總歸會讓人心裏毛毛的。


    宋若穀的目光下移,看到了被解開的腰帶:“你……”


    一男人,剛睜開眼睛時發現有個女的趴在他身邊解他腰帶,這事情擱誰都會想歪。我趕忙搖手辯解:“你你你別誤會,我就是想把你綁起來。”


    “哦,”宋若穀意味深長地看我,“沒想到你口味還挺重。”


    “……”他好像想得更歪了。


    我發現在麵對宋若穀時我總是會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論什麽情況。此時我也不想解釋了,衝他擺擺手說道:“你快回去吧,嗯,再見,晚安。”


    他看了看手表:“都這個點了,你讓我回哪兒去?”


    也對,現在宿舍樓的大門肯定已經關了,他要回去,除非是蜘蛛俠。


    他躺好,姿態放鬆,以一種“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的無辜表情看著我:“你要不要繼續?”


    我#¥t$^%^@!!!


    我不要和外星人說話!


    可是不說不行啊,我還得想辦法把這位爺請走呢。於是我好說歹說,總算勸著他又開了個房間。


    他特別地不樂意:“爺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爺,要不我回頭把錢給你吧。”


    “算了,我不吃軟飯。”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本來吧,因為某些意外事件,宋若穀多花了一倍的價錢,這讓我挺愧疚。但這種愧疚並沒有維持多久。


    “宋若穀,你說我掐你鼻子捂你嘴你都沒醒,怎麽就在那個節骨眼上,你就自然醒了呢?”第二天一早,我問宋若穀。


    他淡定地喝著小米粥,沒答話。


    “還有,別人被捂著鼻子嘴都會憋醒,怎麽你寧願憋死自己也不會睜開眼睛呢?”


    “還用問嗎,我故意的。”


    “……”


    “不高興你咬我呀。”


    “……”


    “非禮也行。”


    “……”


    結論:在麵對宋若穀時能不張嘴就不張嘴。


    再去上課時秦雪薇的怒氣值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估計不到放大招的時候她的怒氣值是不會減少的。我構想了幾個版本的大招,每一個都讓我小心肝兒亂顫。


    不!能!再!這!樣!了!


    我隻好硬著頭皮對宋若穀說:“你能不能把她勸回來呀?”


    宋若穀答得幹脆:“不能。”


    “為什麽?她現在明明隻是缺個台階下,你哄哄她,她肯定回來。”


    “之前每次吵架都是我把她哄回來,但我不想次次這樣。”


    “呃……”饒是我如此發達的想象力,也很難想象宋若穀哄人是個什麽鬼樣子。


    “我不能慣著她,不然她會得寸進尺。”


    秦雪薇作為冷豔女王一枚,對待男人的態度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我有點同情宋若穀了,這要是真愛還好,關鍵這小子也不很在乎秦雪薇嘛。“話說,你有沒有試過喜歡她呀?”


    宋若穀凝眉:“我一直不清楚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感覺。你給我科普一下。”


    “哦,我高中時暗戀過我的物理老師。”


    “然後呢?”


    “當時的感覺就是每天都想看到他,看到他時會緊張,說話都說不利索。”


    “嗯。”


    “他講課時我也聽不下去,隻盯著他的臉看。”


    “嗯。”


    “他叫我回答問題,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然後你的物理成績一落千丈?”


    “……”這不是重點好吧!


    “那後來呢?有沒有表白?”


    “哪敢啊,他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老男人。”


    “……”我捏著拳頭,耐心說道,“所以,你可以喜歡一下秦雪薇嘛,她長得漂亮,性格也還好。你們在一起,還是要有點感情維係的,至少不會那麽容易鬧分手。”


    “那你喜歡物理老師的時候有試過不去喜歡他嗎?成功了嗎?”


    “我……”


    “所以說,喜歡不喜歡的,誰能控製得了呢。我明天會喜歡上誰,這個還真難說,說不準我哪天就喜歡上你了。”他看著我,態度那叫一個真誠。


    我被他繞進去了,猛點頭。


    “想想就挺恐怖的,對吧。”他說。


    “……”你怎麽不去死。


    由於擔心秦雪薇對我造成嚴重的、無可挽回的傷害,我厚著臉皮回到會議中心,打算一直賴到史路那小子回來。


    宋若穀沒說什麽,他又變回款爺了。


    除了偶爾被宋若穀那變態騷擾一下外,我夜不歸宿導致的另外一個後果是室友們看我時的神色很曖昧。用腳指頭都能猜出她們在想什麽。


    終於,我們宿舍老大按捺不住好奇心,問我這幾天都幹什麽去了。我眨巴著眼睛說道:“我說我一個人在賓館待著什麽都沒做,你相信嗎?”


    老大猛點頭:“相信才怪!”


    所以說我也想通了,這個事情它根本就沒法解釋。而且與秦雪薇對我造成的人身威脅相比,清白啊名聲什麽的,那都是很次要的東西。更何況,至少從其他人的角度來看,能和宋若穀有點那啥,還是挺招人羨慕的。


    我果然正在被某個變態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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