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陰陽昏因酒

    &nbsp:&nbsp:&nbsp:&nbsp:　　“姑娘？”


    &nbsp:&nbsp:&nbsp:&nbsp:　　上官赤溟身子微頓，溫柔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啞。


    &nbsp:&nbsp:&nbsp:&nbsp:　　繆兒停在他身後幾步之遙，眉眼故意彎成了月牙形狀，歡脫地說到：


    &nbsp:&nbsp:&nbsp:&nbsp:　　“上官前輩，這些狼青狗狗們已經在這世外之境待習慣了，乍然將它們帶到‘惹塵埃’中去，怕是它們將難以適應繁華紛擾的世界，晚輩便想著，還是將它們留下吧，隻要晚輩在這萬裏荒漠一天，它們的吃食晚輩必然親自送達，若晚輩因為種種緣由而離開此地，也將托付可靠之人代為繼續實行晚輩今日之諾言，可好？”


    &nbsp:&nbsp:&nbsp:&nbsp:　　“姑娘……”上官赤溟明白，繆兒是因為他的絕世孤獨而動容不忍，但她同時也告訴他，他們之間的緣分也僅僅隻能亦師亦友般的存在……可是這已經比從此一別兩寬，陌路不相逢好很多了，不是嗎？


    &nbsp:&nbsp:&nbsp:&nbsp:　　“繆兒就當上官前輩同意了。”繆兒向著上官赤溟的方向微一鞠躬，轉身如輕羽鴻雁般倏然消失在這蒼茫荒漠之中。


    &nbsp:&nbsp:&nbsp:&nbsp:　　回去的路，不再如來時那般艱辛難走，繆兒將身子隱於流風之中，不消片刻便回到‘惹塵埃’中。


    &nbsp:&nbsp:&nbsp:&nbsp:　　隻是此刻的‘惹塵埃’，呃，正是一地雞毛的混亂場景。


    &nbsp:&nbsp:&nbsp:&nbsp:　　而那行走在晨曦微露中的如蘭公子軒轅蕳剛好與他的繆兒擦身而過。


    &nbsp:&nbsp:&nbsp:&nbsp:　　而世外腐儒上官赤溟卻在房前院落中搭一張石桌，石桌擺放著他從後院挖出來的幾壇百年陳釀，然後靜靜地坐在石桌前，手裏握著一卷《金剛經》，細細地看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麽人……


    &nbsp:&nbsp:&nbsp:&nbsp:　　所以，當小魔王軒轅蕳捂著胸口趕到上官赤溟的土堡時，遠遠看見的便是一副胡楊樹下，竹簡書生，滿院狼青嬉戲懶臥的遺世畫卷。


    &nbsp:&nbsp:&nbsp:&nbsp:　　“徒兒軒轅蕳，拜見師傅。”


    &nbsp:&nbsp:&nbsp:&nbsp:　　終於，軒轅蕳幾步走到上官赤溟麵前，然後屈膝跪地，大禮參拜。


    &nbsp:&nbsp:&nbsp:&nbsp:　　上官赤溟將手裏的經卷放下，一雙麋鹿般的大眼睛柔和的盯著眼前這個清俊如蘭的濁世佳公子，一手微抬，聲線溫柔，如水，如綿：


    &nbsp:&nbsp:&nbsp:&nbsp:　　“蕳兒可是來尋那牽動著你心口裏的連心蠱的女子？”


    &nbsp:&nbsp:&nbsp:&nbsp:　　軒轅蕳微抬起頭，灰色的眸子中寫滿了焦急和隱憂：“是的，師傅。”


    &nbsp:&nbsp:&nbsp:&nbsp:　　說完，軒轅蕳又覺著自己本是多年不見師傅，這一見了師傅卻是為了別的人和事，為人徒弟者，實在有些不敬不孝，故而又將腦袋低了下去，羞愧的緊。


    &nbsp:&nbsp:&nbsp:&nbsp:　　見此，上官赤溟一手輕放在軒轅蕳的肩膀上，唇線微弧，淺淺地笑著說到：


    &nbsp:&nbsp:&nbsp:&nbsp:　　“那姑娘九日前尋到為師這裏，求教能封閉‘五蘊六塵’之法，為師便傳授她‘無我無尚’功法，如今功法已成，剛剛朝著‘惹塵埃’的方向離去了，蕳兒現下去追，說不準還能趕上。”


    &nbsp:&nbsp:&nbsp:&nbsp:　　“師傅？”其實從一走近這上官赤溟的土堡時，看著這院子裏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軒轅蕳便猜測到繆兒怕是已經不在此處。


    &nbsp:&nbsp:&nbsp:&nbsp:　　因為，白繆束是誰？是一身幺蛾子，不作不成活的家夥。有她在的地方，雞飛狗跳滿地雞毛那才是常態，哪裏會有如此諧和的場景出現？


    &nbsp:&nbsp:&nbsp:&nbsp:　　可是，此刻由他的師父上官赤溟親口證實繆兒已經離開此處，軒轅蕳的心裏依然如懸崖高瀑墜落穀底，那落差，那打擊……真真不可言語！


    &nbsp:&nbsp:&nbsp:&nbsp:　　“去吧！”上官赤溟接著說到，柔軟的語氣中帶著絲絲蠱惑。


    &nbsp:&nbsp:&nbsp:&nbsp:　　可是軒轅蕳並不為所動，半響才抬起頭來，目光堅定而溫暖：


    &nbsp:&nbsp:&nbsp:&nbsp:　　“徒兒已有上百年不曾拜見師傅，不曾伺候師傅於左右，作為徒兒已是羞愧難當。而今，為了兒女私情找到師傅門前，又怎可過師門而不入，為了一己之私而行大逆不道之舉？況且，師傅已經為徒兒指明繆兒所離去的方向，徒兒又何必急於這一時半刻？師傅，就讓徒兒在此多陪師傅幾日，再入‘惹塵埃’中去尋找繆兒吧！”


    &nbsp:&nbsp:&nbsp:&nbsp:　　軒轅蕳此言字字真情，句句在理。即使是冷漠孤寡了十幾萬年的上官赤溟一時也不免為之動容。


    &nbsp:&nbsp:&nbsp:&nbsp:　　看著眼前這個霜衣冷袖的清俊徒兒，上官赤溟麋鹿般的眼睛更加水波蕩漾氤氳不堪。半響，他闊袖一掃，石桌上的經卷頓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然後，他捧起石桌上的一壇酒遞給軒轅蕳，再自己抱起一壇，拍掉上麵的封泥，悅色地說到：


    &nbsp:&nbsp:&nbsp:&nbsp:　　“的確如蕳兒所言，你我師徒已有百年時光不曾見麵一敘，而今蕳兒找心上人找到了師傅這裏也算是緣分。今日，蕳兒就陪著師就著這高天白雲，浮生一醉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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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軒轅蕳一愣，這向來雲淡風輕的謙謙師傅何曾貪欲這杯中物，更何況是青天白日之下，這氣氛怎麽怪怪的？師傅怎麽也怪怪的？


    &nbsp:&nbsp:&nbsp:&nbsp:　　仿似看出了軒轅蕳的遲疑不解，上官赤溟莞爾一笑，然後稍稍舉起手裏的酒壇解釋說到：


    &nbsp:&nbsp:&nbsp:&nbsp:　　“蕳兒可知，這酒叫陰陽昏因酒，是為師在百年前你與鬼界的王女將軍魅堇娘定親時便埋在後院的。十幾萬年前，師傅還是凡間一個山頂部落裏的守獵童子，在師傅的部落裏，誰家生了男孩，他的父母便會在自家後院裏埋下一些酒水，然後等到孩子長大成人新婚之喜時便拿出來與親朋好友共享。蕳兒從小便拜於為師門下，幼時更是與為師形影不離，不是父子勝卻父子，所以在蕳兒與魅堇娘定親之日，為師便埋下這陰陽昏因酒，想要等到蕳兒與鬼女的大喜之日再拿出來獨斟獨飲，遙祝蕳兒幸福美滿。”


    &nbsp:&nbsp:&nbsp:&nbsp:　　“師傅。”軒轅蕳動容，聲音微微有些哽塞。


    &nbsp:&nbsp:&nbsp:&nbsp:　　上官赤溟擺擺頭，接著說到：


    &nbsp:&nbsp:&nbsp:&nbsp:　　“可是，蕳兒與鬼界王女的親事終究是夭折了。而今，蕳兒三生相許的愛人已經改命重生，且就在那‘惹塵埃’中，師傅今日便以此酒祝願蕳兒今生定能達成所願，與那女子恩愛白首。”


    &nbsp:&nbsp:&nbsp:&nbsp:　　說完，上官赤溟將手裏的酒壇高舉，壇口微斜豪邁一飲，然後笑眯眯的看著霜衣冷袖的軒轅蕳。


    &nbsp:&nbsp:&nbsp:&nbsp:　　到此，軒轅蕳也不好再羞澀扭捏，瀟灑起身後坐在師傅身側，舉起手裏的酒壇和師傅的輕輕一碰，也大口地飲起來。


    &nbsp:&nbsp:&nbsp:&nbsp:　　時光如酒，三千裏微塵未散。


    &nbsp:&nbsp:&nbsp:&nbsp:　　轉眼，天色已昏，上官赤溟與軒轅蕳竟這般無言無語地對飲了一日。


    &nbsp:&nbsp:&nbsp:&nbsp:　　終於，軒轅蕳酒力不勝，‘嗵’的一聲醉倒在石桌上，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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