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


    微風不燥,陽光靜好。


    京海電子信息產業園東區,彩旗飄揚、獵獵作響。


    上午八點許。


    一輛輛中巴車,相繼駛入開工儀式現場。


    大量的電視廣播媒體,迅速做好了現場攝製與直播準備工作。


    許多受邀出席的企業代表、熱心群眾,以及施工單位代表們,也紛紛到場入座。


    在禮台後方,布置有了一個小休息室。


    臨江省書紀馮霄銘、京海市書紀林朝陽,正陪著昨天從燕京趕來的範明遠聊天。


    今天這個日子極為特殊。


    龍國芯片技術產業集團,不僅在今天正式揭牌成立。


    集團的芯片工廠、科研大樓、辦公大樓等眾多項目,也在今天正式破土動工。


    這家集團是由飛宇電子科技、龍國科學院、龍國電子信息集團、聯翔電腦、海欣電視等多家單位合作共建。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正按照既定計劃,按部就班的開展。


    這家集團的成立,宣告徐雷的芯片全產業鏈計劃,正式進入全麵實施階段。


    因而這一天,對龍國對京海來說都極具意義。


    而對林朝陽來說,更是意義非凡。


    葉家覆滅,秦家倒台……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秦正雄的倒下,而遭受牽連。


    但沒想到,及時求助於徐雷,在他的規勸下找到徐忠,向監察組認真交代問題、承認錯誤……


    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


    幡然醒悟的林朝陽,沒有黯然下課。


    即便挨了一個嚴重警告處分,對組織進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但對他來說,能保住京海一把手的位置,也已經相當不錯。


    今天。


    簡稱龍芯集團的龍國芯片技術產業集團,正式破土動工。


    不僅臨江一把手馮霄銘來了,總務院的範明遠也來了。


    媒體雲集、萬眾聚焦。


    自己時隔許久之後再次公開露麵,並出席如此重要的活動。


    這將無疑是正式向社會各界宣告,自己並沒有倒下,依然還是京海的一把手。


    老話說得好。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圍繞芯片的研發、設計、生產、封裝和測試。


    將在京海電子信息產業園,匯聚數十家企業、數萬名人才。


    以龍芯集團為代表的芯片產業鏈,將源源不斷的生產出各種各樣的芯片。


    在創造巨大經濟效益的同時,也將為京海帶來巨大的稅收、產生極大的消費與就業刺激。


    而自己作為京海的一把手。


    京海經濟迅猛發展,高附加值的高科技產業增長迅速。


    這自然是一個無法磨滅的重大政績。


    因此。


    陪坐在馮霄銘和範明遠旁邊的林朝陽。


    心裏既慶幸沒有黯然下課,保住了職位,又興奮京海的經濟即將騰飛,自己必將前程似錦。


    相比之下。


    馮霄銘的心態,則大不一樣。


    他此時此刻,沒有過多的激動,反而有些憂心。


    之所以憂心……


    是因為臨江和其他省一樣。


    搶抓基礎設施建設浪潮,一口氣開工建設了上百個重大工程項目。


    涵蓋交通、通信、電力、水利等諸多領域。


    不管是工程項目數量,還是建設規模、經費預算,都創造了曆史。


    如此轟轟烈烈的大幹快上。


    對眾多負責設計、施工、監理的企業來說,自然是太爽了,這是前所未有的賺錢機會。


    但是對於需要出錢的財政來說,這一波基建狂潮,簡直就像是燒錢似的,耗費驚人。


    而如此龐大的開銷,並不是全都是總務院出資,各省要承擔項目總預算的40%。


    雖然隻是40%,但對於一次性開工上百個重大項目的臨江省來說,也是一千多億!


    一千多億啊!


    即便去年得益於京海的經濟迅猛增長,多出了飛宇電子科技這家財稅大戶。


    臨江省地方財稅收入,也才剛剛突破一千億,手裏剛剛稍微有點富裕。


    如今讓臨江省拿出一千多億出來,大搞基礎設施建設。


    即便按照工程進度付款,三年之內付清,一年也要拿出幾百億。


    醫療、教育、治安、民生、城建……


    原本一千多億的財稅收入,基本堪堪夠用,沒多少節餘。


    現在不僅要壓縮開銷,擠個一兩百億出來,還要想辦法另找兩三百億。


    那麽……


    錢從何而來?


    盡管臨江省效仿其他省,準備以臨江城投的名義,申請銀行貸款並發行債券。


    但問題是,各省都在申請貸款、都在發債券。


    銀行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是需要吸納儲戶的存款,才有錢放貸出來。


    而各省發行的債券,即便承諾了還款期限和利率,也得有人花錢買才行啊!


    不管是各大投資機構、大大小小的企業,以及億萬民眾,必然會傾向於購買經濟實力強、回報利率高的債券。


    更何況,要承擔60%預算的總務院,除了在國外發行主權外債之外,還準備發行利率不低的國債。


    在這方麵,臨江顯然比不上那些傳統強省和一線直轄市,更比不上信用好利率高的國債。


    因此。


    比起心頭竊喜的林朝陽,馮霄銘則心裏是一片惆悵。


    和範明遠聊了不少,核心意思就一條,讓高層放水。


    “……老範啊,咱們臨江再怎麽想辦法,也湊不齊那麽多錢啊!”


    “依我看,既然經濟要迅猛增長,又要確保市場的流動性,各省還如此缺錢,不如實行量化寬鬆政策。”


    “讓龍國銀行開動印鈔機,印它個幾萬億出來,這樣即便各省債券賣不掉,龍國銀行也能全部打包。”


    範明遠尷尬不已。


    沒想到自己歡天喜地的,來出席龍芯集團的開工典禮。


    結果卻被馮霄銘如此哭窮。


    端起茶杯,淺酌喝茶,腦子裏飛快思索。


    量化寬鬆政策,可不是完美無缺的政策。


    印出來的錢猛增太多,在解決流通性不足、財稅收入過少等問題的同時,也容易帶來貨幣貶值、通貨膨脹等一係列問題。


    對老百姓來說。


    就是錢雖然更好賺了,但物價也在上漲。


    一旦收入的增長速度,跟不上物價上漲的速度,那問題可就大了。


    如果一個月累死累活,也才掙幾千塊錢。


    但房價卻每平米上萬元,隨便在外麵吃頓飯都要好幾百。


    那麽生活壓力就太大了。


    所以……


    範明遠當然不敢輕易答應,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請進!”


    很難插上話的林朝陽,應了一聲後又幹脆起身去開門。


    房門打開,一看是徐雷來了,林朝陽立馬麵露笑容。


    而範明遠更是麵露喜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仿佛看到救星來了。


    “小徐你來得正好,我現在有一個特別頭疼的問題,想谘詢一下你的意見。”


    馮霄銘言簡意賅,很快就把問題和想法都說明清楚。


    聽完後的徐雷,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財富的本質在於創造,而經濟的本質在於流動。”


    “咱們龍國的經濟要迅猛增長,工業製造實力大幅度增強。”


    “未來肯定會擁有更強大的生產力,可以生產製造出更多的商品。”


    “我們的社會財富快速增長,如果貨幣不足,肯定會導致通貨緊縮啊!”


    聽到這話,範明遠愕然一愣。


    “臥槽,沒想到你小子居然還懂經濟啊!”


    徐雷不苟言笑的說道:“不是我懂,是除夕那天開會,大家一起討論研究過的啊!”


    範明遠有些汗顏的說道:“這不是窮了太多年,不敢過於冒進嘛,所以印鈔的數額有限,滿足不了各省需求。”


    “數額有限?”


    徐雷急問道:“你這個有限,到底是多少?不會連兩萬億都沒有吧?”


    “呃……”


    範明遠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馮霄銘後,咬了咬牙,把心一橫。


    “行了,我就實話實說吧!”


    “最終討論決定的金額,隻有五千億。”


    “如果還是流通性不足,下半年還可以再追加兩千億。”


    “……”


    徐雷兩眼圓瞪,愕然無語。


    需要量化寬鬆幾萬億,結果卻隻印五千億。


    “我勒個去!”


    “你們這打折幅度,未免也太大了吧?”


    “一下打了個九折,你們膽量未免也太小了吧?”


    站在旁邊的林朝陽,接連兩次被震撼了。


    先是驚訝於掀起大規模基建浪潮,卻隻印鈔五千億。


    然後又被徐雷毫不留情的,當麵硬懟高層,給深深震撼。


    一般人見了範明遠這種級別的大人物。


    絕對會唯唯諾諾,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


    而徐雷呢?


    一點兒麵子都不給,直接就是當麵硬懟。


    看他這架勢,恐怕至高老者坐在這兒,他也會如此堅決。


    偷偷看向範明遠,林朝陽驚訝發現,他竟然一點兒也不生氣。


    反而還一臉惋惜的說道:


    “老弟啊,管理一個大國,和經營一家企業,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你可以認定目標之後,放開手腳、無所畏懼的豪賭一把,就算賭輸了,也就是公司破產而已。”


    “但咱們可是一個十幾億人的泱泱大國,咱們要是豪賭,那就是賭國運,一旦敗了,你想過會是什麽後果嗎?”


    徐雷眉頭微蹙。


    原本準備慷慨激昂的,好好說一頓的。


    但一想到,他們又不是穿越者。


    他們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當然不知道,龍國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發展機遇,各行各業將全方位的大爆發。


    讓他們賭國運?


    這就好比一個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掙了很多年小錢的老實人。


    不管怎麽說,怎麽勸,他也很難相信接下來的生意會特別好做,應該抓住機會、借錢經營,大賭一把,好好的大賺一筆。


    而在自己的努力勸說下。


    高層能提前重視電子信息產業,能提前掀起大規模基建狂潮,能迅速重啟大飛機研製項目……


    甚至還打算今年小小的實行一下量化寬鬆政策,為市場注入不低於五千億的流動資金。


    這對高層來說,顯然已經是在力所能及、風險可控的範圍內,最大程度的冒險了。


    所以……


    這還怎麽勸?


    老實人都已經竭盡所能,耗盡了所有勇氣。


    再逼他一把,恐怕反而會物極必反。


    想到這兒,徐雷不由長鬆了一口氣。


    “這會兒才上半年,基建狂潮也才剛剛拉開序幕。”


    “咱們就且行且看吧,如果成績喜人,或者國際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再調整政策也不遲。”


    “況且不是已經量化寬鬆五千億嗎?再加上發行的主權外債,以及三千億的臨時額度,也足夠幹很多工程了。”


    說到這兒,徐雷目光堅定的看向馮霄銘。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亮相出席龍芯集團的開工儀式了。”


    “而且你盡管放心,如果臨江省的債券賣不掉,我全部包了!”


    “你先別急著質疑,也別替我擔心,我這人天生就喜歡豪賭!”


    “我相信抓住機會大幹快上,一定能乘風而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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