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怎麽知道?”


    電話那頭的老三,怒不可遏的說道:


    “你不是說你警隊有人嗎?”


    “你不是吹噓,省紀監有你的大靠山嗎?”


    “特麽的,怎麽現在反過來問我?我他媽問誰啊!”


    肖建炆勃然大怒。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他的忍耐,自然也是有限度的。


    麵對老三的怒吼,他自然忍不住了。


    “你他媽吼什麽吼?”


    “老子隻是隨口問你一句而已,你發什麽火?”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他媽也著急,也在想辦法啊!”


    老三沉默了。


    過了幾秒,才嘀咕說道:


    “我覺得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趁著現在還能跑,得趕緊溜,要不然被抓住,百分之百是死刑!”


    肖建炆腦子嗡的一下。


    “什麽?你想跑?”


    “警方都還沒查到你身上,你要是跑路,這不成了不打自招嗎?”


    老三冷哼道:“等他們查到我頭上,我他媽就完蛋了啊!”


    “完蛋個啥?”


    肖建炆急不可耐的說道:


    “你永遠都給我記住了,那天雨下得很大,你……”


    老三惱聲道:“你別跟我說這些,這麽多年,我經常夢見被傳喚審訊,口供我早就背熟了。”


    “那你他媽還跑什麽跑?按照當初大家一起約定好的供詞,照著說就行了啊!”


    肖建炆氣得胸口接連起伏。


    要是老三站在他麵前,肯定早就抬手狠抽幾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鼻孔冒血。


    而老三呢?


    他明顯已經產生了恐慌情緒。


    “老大,我覺得現在不是討論怎麽應付調查的問題。”


    “是你得趕緊想辦法,弄清楚趙立冬到底有沒有招供!”


    “他要是沒招,那大家就放心了,根本不怕被刑偵調查。”


    肖建炆順口便問道:“那他要是招了呢?”


    “臥槽!”


    老三惱聲道:“那還用著說嗎?他真要招了,甭管警方手裏有沒有證據,咱們都必須趕緊搶先跑路啊!”


    “要不然,真讓警方根據趙立冬提供的線索,一直調查下去,那咱們幾個肯定會被列為犯罪嫌疑人,被強製傳喚,想跑都跑不掉……”


    聽著老三的碎碎念,肖建炆真是頭大如牛。


    他原本以為,自己心理素質已經夠強大了。


    沒想到。


    在這一刻,聽老三絮叨一說,心裏還真是慌了。


    必須要趕緊確定趙立冬是否招供。


    沒招,就不用慌。


    招了,得趕緊跑。


    之前心存顧慮,不想被何家父子倆抓住自己把柄,被他們壓榨利用。


    而現在。


    在生死麵前,肖建炆也真不顧得那麽多了。


    “好了好了。”


    “老三你別囉裏囉嗦,碎碎念了。”


    “你現在聽我說,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讓人抓緊核實。”


    老三急問道:“到底還要給你多久?”


    “你的那個大靠山,真要是權力足夠大,打個電話問問下屬,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吧?”


    肖建炆急忙道:“不不不,你可能不知道,他們省紀監進行調查的時候,規矩很嚴。”


    “不止是被調查的人,會住進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根本沒有任何電子設備,審訊的人也一樣不能帶手機。”


    老三歎息了一聲。


    “那一個小時!”


    “十二點半之前,必須給我一個準確答複!”


    “好,好的。”


    肖建炆剛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愣了兩秒後,肖建炆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特麽的!


    到底誰是老大?


    搞得就像自己在卑躬屈膝的,求老三寬限一點時間別發火似的。


    可現在時間寶貴。


    自己也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而動怒。


    以老三的脾氣,他是真有可能時間一到,沒有得到準確回複,就會立馬跑路。


    活著多好啊!


    有錢就能吃香喝辣,尋歡作樂,過舒坦快活的日子。


    要是因為十多年前的那場血案,被抓了進去。


    那不就完蛋了嗎?


    生存,是人類的本能。


    明知道自己有罪,並且罪孽深重。


    試問,又有多少人能坦然麵對警方的偵查詢問?


    在做賊心虛的心理作用下,肯定會想到跑路。


    都不用逃亡國外,隻要逃到了外地。


    隱姓埋名、不惹是生非,就很難被警方抓到。


    畢竟越是偏遠落後的地方,刑偵科技手段越是落後。


    這年頭,犯了事,用假身份證流竄到外地打工經商的人,簡直不要太多。


    不過……


    老三想要跑路求生,肖建炆可以理解。


    但他可不行啊!


    自己如今已經混成了京海海富集團的老板,資產早已上億。


    明天就要狠坑高啟強一下,讓他拍出天價地王,拉高京海地價房價,進而大賺一筆。


    當初陳泰活著的時候,被他壓製了那麽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翻身’的機會。


    眼看就要風風光光賺大錢,他又怎麽舍得如此大好局麵?


    所以……


    老三這會兒肯定已經偷偷開始收拾行李,做好隨時逃亡的準備。


    但肖建炆卻是在猶豫,該怎麽找何利文呢?


    他還沒想好,手機卻先響起。


    “不是說好再給我一個小時嗎?”


    肖建炆也沒細看來電號碼,接通便語氣埋怨的反問。


    打來電話的何利文,有些愕然。


    “肖董,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聽到何利文的聲音。


    肖建炆猛然驚醒,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手機屏幕。


    頓時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


    居然誤以為是老三打來的電話。


    靈機一動,肖建炆立馬撒謊笑道:


    “沒事,一個朋友催我去吃飯。”


    “咱倆昨晚不是喝得有點多嗎?”


    “我還沒睡醒,就想再多睡一個小時。”


    何利文哦了一聲。


    “這樣啊,那你接著睡吧!”


    “我打電話沒別的意思,就是跟你說一聲,我準備出門去找朋友,你就不用給我安排午飯了。”


    “嗯,好嘞!”


    肖建炆隨口就答應了一句。


    “哎,等等!”


    “怎麽了肖董?”


    “我……”


    肖建炆咬了咬牙。


    心裏一番掙紮後,還是不敢實話實說。


    “我說這趙立冬被隔離審查也好些天了,你能不能打聽一下,他到底招了些啥?”


    何利文訕笑道:“咋啦?你怕他把你給供出來嗎?”


    肖建炆瞬間渾身一顫。


    腦子裏閃現一個疑問。


    什麽情況?


    難道何利文知道,自己以前犯過一次血案?


    但轉念一想,肯定不是。


    他要真知道,早就會威脅利用自己了。


    而不是以如此開玩笑的語氣反問。


    “哎呀,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你想想,他可是京海政法書紀,咱們這些在京海做生意的,誰不怕他?”


    “為了做項目,為了辦點事,為了報個平安,逢年過節,哪能不孝敬打點?”


    何利文笑道:“嗨,這種事兒太稀鬆平常了,做生意的,不都這樣嗎?”


    “甭管是牛鬼蛇神,都要打點妥當,要不然就會麻煩不斷、後患無窮!”


    “不過你放心,他肯定懂規矩,不可能管不住嘴,絕不會把你供出來!”


    肖建炆歎息道:“他不是貪腐金額巨大嗎?如果不能準確交代資金來源,要被從重判決。”


    “我怕他為了戴罪立功、為了從輕判決,把我供出來,那可就麻煩了,咱們的合作都會受影響。”


    最後一句話,肖建炆說得很直白。


    大家現在是利益共同體。


    我肖建炆要是出事了,你何家也會利益受損。


    為了安全起見,顯然很有必要查一查趙立冬的審訊情況。


    何利文當然是聰明人。


    一個精致利己的功利主義者。


    當然知道利益的重要性。


    明天就要集中土拍,要高位逼搶,迫使高啟強花大價錢,拍下產業園a1號地……


    在這個節骨眼上,顯然不能讓肖建炆出事。


    “你這麽一說,我覺得還真有必要趕緊核實一下。”


    “對嘍!”


    肖建炆鬆了一口大氣,笑不攏嘴的說道:


    “那就麻煩老弟,趕緊核實一下,有了準確結果,我也好及時通報給朋友們,讓他們安心。”


    “行,我馬上給我爸打電話。”


    “好,我等你消息!”


    等何利文掛斷電話後,肖建炆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緊張忐忑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一些。


    很慶幸避重就輕,成功糊弄了何利文。


    讓他誤以為,自己與趙立冬之間,隻有為了做生意而行賄的關係。


    殊不知,趙立冬當年在陳泰的牽線搭橋之下,收了自己重金。


    利用職務之便包庇自己,讓慘死的十多人,至今都未能沉冤得雪。


    如果趙立冬主動招供,把自己供出來。


    讓這麽一起冤死人數眾多的血案,終於真相大白。


    對趙立冬來說,他確實立下了大功一件。


    獲得從輕判決是必然的。


    隻是……


    他真要招供,自己就完了。


    弄死了那麽多人,都夠槍斃自己好幾遍了。


    而這靜下來,仔細一想。


    肖建炆從利益角度出發,發現趙立冬招供的概率很大。


    一個無期徒刑起步,很有可能判死刑的人。


    當然會像溺水之人,想要拚命的抓住一切機會逃生。


    在這樣的情況下。


    還能指望趙立冬信守承諾、嘴巴嚴實嗎?


    換做是自己,肯定也是凡事先為自身考慮。


    先讓自己能活著再說。


    要是命都快保不住,誰他媽還管其他人死活?


    “呃……”


    “特麽的,真是越想越覺得,趙立冬招供的概率很大啊!”


    “而且昨晚何利文去找徐少,在徐家別墅意外撞見了曹闖和孟德海。”


    “孟德海應該鐵定要從青華區調回市裏,接替趙立冬擔任政法書紀。”


    “而即將由副升正的曹闖通宵沒睡,昨晚連夜開會,今天一早就親自帶隊開始調查……”


    肖建炆越想越心慌。


    總務院要求常態化反腐倡廉,堅決打擊黑惡。


    漢東一把手趙立春都能被幹掉,更別說級別更低的趙立冬。


    上麵為了斬草除根,肯定會順藤摸瓜,深入調查。


    為了迎合上麵的要求,曹闖孟德海,當然格外賣力。


    因此。


    趙立冬有出賣自己的現實需求。


    而曹闖有追查到底的利益需要。


    對於這一切。


    昨晚也在徐家別墅的高啟強,說不定已經知道。


    “對啊!”


    “我說高啟強怎麽隻找了老王,卻不找我!”


    “他不想打價格戰,多花錢買地,卻又不和我私下勾兌。”


    “那就證明,他有十足的把握,知道我即將出事,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啪的一聲。


    肖建炆重重拍了一下書桌。


    他想通了。


    他想明白了一切。


    “從一開始,高啟強就不止是一座靠山,他不僅背靠趙立冬,還拉攏了孟德海!”


    “不僅如此,他和京海最有錢有勢的徐少,關係還特別好,不少人都當他是徐雷小弟!”


    “趙立冬落馬後,孟德海肯定是要升上去,而孟德海的舅舅黃老,又在是省裏工作多年,門生故吏眾多。”


    “黃老肯定比何黎明,更早知道一些消息,因而通風報信給了孟德海,孟德海自然便告訴給了高啟強和曹闖。”


    “明天就要和我血拚廝殺的高啟強,一聽我即將出事,當然不可能再找我私下勾兌,而要升遷的曹闖,自然要急於破案立功!”


    想到這兒。


    肖建炆突然有些佩服自己。


    這腦瓜子,真是太聰明了。


    僅憑一些蛛絲馬跡,就推斷出了幕後真相。


    可到了這時候。


    聰明有啥用?


    十多年過去了,自己都沒有出任何事。


    老婆和情人都換了不少,日子過得別提多歡樂。


    所以就沒有做好,隨時逃亡的準備。


    不僅所有資產都在國內,而且還大部分都集中在海富集團。


    他這也是沒辦法。


    之前因為房地產市場,出台預售新規定,導致市場行情驟冷,資金鏈非常緊張。


    為了讓集團活下去,他不得不自掏腰包,給集團注入流動資金,確保集團不停工停產。


    如今集團又要擺出一副,要和高啟強血拚產業園a1號地的架勢,當然要籌集足夠多的資金,才能像模像樣。


    如此一來。


    突然想要跑路,肖建炆卻發現自己沒啥錢啊!


    迅猛起身去打開保險櫃。


    發現除了幾個房產本,一些重要文件之外。


    都沒有多少現金、金條、古董之類的。


    “特麽的!”


    “這尼瑪咋整?”


    越想越心慌的肖建炆,立馬回桌前拿手機打給集團財務。


    “趕緊查一下,你那兒有多少現金,我有急用!”


    “大概二十萬,需要借支給你嗎?”


    “啥?才二十萬?”


    “現金是隻有這麽多,不過集團公賬交了五億保證金後,還有三十多億……”


    聽到這話,肖建炆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頭疼。


    三十多億!


    如果都在自己賬戶上,那該多好。


    不對!


    如果自己成為了犯罪嫌疑人,銀行賬戶肯定會被凍結。


    早知今日,就應該提前找信得過的親朋好友,用他們的名義辦一些銀行卡存點錢。


    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突然要跑路了,卻發現自己看似身家億萬,但逃亡能用的錢卻沒多少。


    而且現在即便找人借卡,讓財務把錢轉進去,警方也肯定會根據銀行轉賬記錄,挨個將卡凍結掉。


    因而最保險穩妥的,還是現金。


    可自己怎樣才能弄到一大筆現金呢?


    這一下,肖建炆自然是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越是著急,就越是想不好辦法。


    情急之下,他急不可待的說道:


    “我現在急需一大筆現金,你趕緊給我想辦法搞,越多越好!”


    “肖董,大額取現是需要提前預約的,每個銀行網點的現金並不多。”


    “我不管,你趕緊帶人多跑幾家銀行,多給我搞點現金,兩點之前給我送到家裏來,聽清楚了嗎?”


    大吼吩咐財務後,肖建炆掛斷電話,便毫不猶豫開始收拾行李。


    他覺得已經沒必要再等何利文的回話。


    趙立冬那王八蛋遲早會招供。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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