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處長,快,快審我!”


    譚飛焱神情無比慌張。


    堂堂燕京四少之首。


    如今竟然猶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恐不安。


    昨晚的狂傲霸氣,早已蕩然無存。


    如今……


    男兒膝下有黃金,也拋之腦後。


    完全不顧尊嚴和臉麵,竟然跪倒在侯亮平麵前。


    他這一跪,真是給侯亮平跪懵了。


    見過幡然醒悟後投案自首,非常慚愧內疚的。


    哪怕痛哭流涕,悔不當初的也有不少。


    可像譚飛焱這樣,衝進來就給自己跪地求情的,還是頭一次見。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正被人追殺,跑自己這兒來喊救命的。


    可堂堂紀監總署的少爺,至於這樣嗎?


    “你……你先起來,快起來!”


    侯亮平趕忙向前,伸手將譚飛焱攙扶起來。


    “好,好,謝謝,謝謝啊!”


    譚飛焱戰戰兢兢的稍稍起身,往後退坐到沙發上。


    看著他這般惶恐不安的樣子。


    侯亮平突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真想勸勸他,恢複一下。


    自己還是喜歡他昨晚,那桀驁狂妄、不可一世的樣子。


    “別著急,先喝點水吧!”


    侯亮平走向飲水機,用一次性紙杯,給譚飛焱倒來一杯水。


    “謝謝候處長!謝謝!”


    譚飛焱稍稍起身,雙手接過紙杯,捧在手裏。


    小口小口的喝了幾下後,忽然神情緊張的看向門口。


    侯亮平扭頭看向被撞開後,沒被關上的房門。


    知道譚飛焱是在擔心什麽。


    他肯定是怕,自己的嶽父方柏龍與國防署長沈思彥,帶著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員衝進來抓他。


    侯亮平雖然沒有去茶館,親眼看到韓福民和魏秋霖,是怎麽被強勢抓捕的。


    但他不難想象,當荷槍實彈、武裝到牙齒的特戰隊員,突然衝進包廂,突擊步槍頂腦門上,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那種隨時會一命嗚呼,驟然失去所有榮華富貴的惶恐感覺,絕對能瞬間讓人心髒都嚇得驟停,緊張害怕到極點。


    扭身來到譚飛焱對麵坐下,侯亮平忍不住調侃問道:


    “怎麽今天突然想通要自首了?”


    “昨晚你不是大義凜然的說,那些豪車豪宅商鋪寫字樓,以及各種股權與固定資產,都統統與你無關,是葛洪建的嗎?”


    譚飛焱羞愧的低下頭,雙頰火辣辣的。


    雖然侯亮平沒動手抽他幾耳光,但剛才這一番話,實在是太打臉了。


    一番猶豫後,譚飛焱將杯中的水喝完,抬起頭來說道:


    “候處長,事到如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吧?”


    “昨晚我之所以信口雌黃、矢口否認,是因為我太天真、太單純了。”


    “我滿以為隻要我手腳做得足夠幹淨,在法律上沒有任何瑕疵漏洞,我就可以有恃無恐。”


    “但是今天,上麵重重的一記鐵拳,徹底嚇醒了我,讓我知道之前都大錯特錯,太過於幼稚。”


    “一旦惹得龍顏大怒,誰也保護不了我,想要整死我,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非常簡單容易。”


    侯亮平冷笑道:“你說誰也保護不了你,那你跑我這兒來幹什麽?”


    “你不會覺得,我嶽父是方柏龍,他就會給我幾分薄麵吧?”


    “他也是聽命辦事,你來找我,是不是找錯人了?”


    譚飛焱順口便問道:


    “那你覺得,我應該去找誰?”


    “總不至於,現在去爬長城,找徐少救命吧?”


    侯亮平嗬嗬一笑。


    “你要真這麽做,恐怕反而死得更快。”


    “是啊!所以我隻能賭,賭我主動認錯,還能有一條生路。”


    譚飛焱說罷,又低下了頭。


    侯亮平默默點頭。


    知道妻子方小艾的推測,果然應驗了。


    譚飛焱是被他爸譚驪威,叫來自首認錯的。


    賭認錯悔改,還能給個活命機會,還能保住譚驪威不被帶走。


    正如人們常說的那句話。


    態度決定命運。


    既然已經明知道了老者的意誌和決心。


    要是還看不清形勢,還執迷不悟,那自然是自尋死路。


    譚驪威及時表明忠心,譚飛焱又及時認錯悔改。


    那麽他們父子倆,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兒,侯亮平站了起來。


    “行吧,既然你來都來了,那咱們就例行公事,走個流程。”


    “但我可沒法保證,會不會突然有人來把你帶走,明白?”


    譚飛焱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


    侯亮平冷笑道:“既然明白,那還不趕緊跟我走?”


    “好,我跟你走,去哪兒都行!”


    譚飛焱急忙起身,低眉順耳的跟在侯亮平身後,前往了昨晚就到過的問詢室。


    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又回來了。


    坐在熟悉的凳子上,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


    昨晚的譚飛焱,心裏是極其抵觸、非常抗拒。


    中江省爆發的那場貪腐窩案,根本就與他毫無關係。


    是高明遠介紹那個姓鍾的,到自己家送上一大堆‘土特產’。


    自己完全是遭受了不白之冤。


    我堂堂譚少爺、無數人巴結討好的飛哥,豈會怕你一個小小的候處長?


    然而現在……


    譚飛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傲氣,反而變得無比平靜、格外踏實。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


    並非是覺得自己和父親賭贏了。


    而是因為自己是主動來自首坦白的,沒有被銬上手銬、戴上腳鏈。


    相比於從被窩裏,被拽起來的郭少峰和韓東晟。


    在醫院陪護床上,被叫醒來銬上押走的丁億威。


    自己顯然是幸運的。


    他們這會兒,估計都不知道在哪個地方,正被嚴密監視著接受調查詢問。


    也或許,根本就不會調查詢問他們,直接關進小黑屋等著受死,連喊冤叫屈的機會都不會給。


    在至高無上的權力麵前,在冷酷無情的鐵拳打擊之下。


    甭管以前是多麽光鮮榮耀、威武霸氣的權貴子弟。


    如今都是生死難料,隨時可能會死於各種意外的階下囚。


    轉念一想。


    對比起古代,如今還是進步了。


    要是擱在古代。


    龍顏大怒之下,哪會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禦林軍出動,直接就是滿門抄斬。


    這會兒肯定已經殺得人頭滾滾,雞犬不留。


    敢跟皇帝作對,敢違拗聖意。


    那不是嫌命長,活膩歪了嗎?


    真以為平日裏以權謀私、大肆斂財,做得足夠隱蔽,皇帝就沒辦法嗎?


    跟你講律法,你還真以為律法是護身符?


    真要惹怒了皇帝,那律法就是狗屁。


    要你三更死,你就不可能活到五更天。


    原因也很簡單。


    權力再大,也大不過皇權。


    即便平日裏斂財無數、同夥不少,但在絕對的暴力麵前,那不都是土雞瓦狗嗎?


    隻要大權在手,皇帝自然既能對貪腐視而不見,也能殺意驟起,說滅門就滅門。


    所以……


    沒有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力,跳的越歡、死的越快。


    古往今來,概莫如是。


    一旦觸碰到了底線,那就沒什麽好說的。


    甭管多麽高深的陰謀詭計、多麽歹毒的險惡用心。


    直接強勢碾壓,根本掀不起什麽大浪。


    就像孫猴子本事再大,能大鬧天宮,又能咋樣?


    如來佛祖一出手,直接壓在五行山下,哪兒還能上躥下跳?


    一壓就是五百年!


    給他個脫身機會,陪唐僧去西天取經,他哪敢往東?


    因此。


    被深深上了一課的譚飛焱,自然現在慫的一逼。


    哪還有昨晚的狂傲霸氣?


    還能有機會不被銬手銬腳的自首坦白,都覺得無比慶幸了。


    噠的一聲。


    侯亮平摁下了記錄儀按鈕。


    “譚飛焱,開始坦白你的罪行吧!”


    聽到這話的譚飛焱,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恐懼。


    恰恰相反。


    他反而無比慶幸,還稍稍挺直了腰板。


    麵帶一絲微笑的麵對鏡頭。


    “我叫譚飛焱,我父親是紀監總署長譚驪威,我今天想如實供述,這些年我為了大肆斂財,做過的所有事。”


    ……


    與此同時。


    郭少峰等人被抓捕後,帶到了一座軍事基地。


    關進了一座靶場附近,一間閑置的倉庫。


    倉庫的兩麵牆頂上,裝有通風孔,有排氣扇早就沒轉了。


    進出倉庫,隻有一道厚實的鐵門。


    想要‘越獄’,顯然是不可能的。


    地麵、牆壁,都是鋼筋混凝土澆築的。


    空蕩蕩的倉庫裏,也隻有頭頂上的一盞盞白熾燈。


    但也不知道有電,晚上還能不能亮。


    沒有床鋪,也沒有桌椅。


    甚至連上廁所的地方都沒有。


    想要攀爬到牆頂,拆了排氣扇鑽通風孔逃走,那也得有飛簷走壁的功夫才行。


    而三人被關進來的時候,連皮帶都被收走了,光靠雙手雙腳,怎麽可能逃出去?


    即便真有辦法逃出去,外麵是什麽?


    來的路上,他們都看見了。


    至少有一個機械化步兵團。


    別說各種槍械火炮了,光是步兵戰車都有不少。


    想從這兒逃走?


    以為自己是神仙嗎?


    厚重的鐵門關上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個個都茫然無措。


    雖然都知道出大事了。


    也都很清楚,喊冤叫屈沒用、撒潑哭喊沒意義。


    可是……


    馬上就要中午,該吃飯了。


    被關進這啥也沒有的倉庫裏,什麽意思?


    仔細張望了一下四周後,郭少峰歎息搖頭。


    “這他媽什麽意思?”


    “把咱們關押在這兒,都不審訊一下嗎?”


    “就算罪大惡極,也好歹給個坦白從寬的機會吧?”


    一屁股坐地上的韓東晟,也顧不得地上涼、灰塵多。


    垂頭喪氣的連連搖頭。


    “這個地方好啊!”


    “軍事禁區,無人敢進!”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算把咱們關在這兒,統統餓死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要是搞個實兵實彈演習,把這倉庫當靶標,扔一枚重磅航彈,炸得屍骨無存,連渣渣都不會剩。”


    韓東晟話音剛落。


    在醫院被抓走,腳上還穿著拖鞋的丁億威,就氣惱不已的問道:


    “到底出什麽事了?咱們怎麽突然就被抓來這兒了?”


    “而且特戰中隊,哪來的權力抓人?簡直無法無天啊!”


    聽到這話的郭少峰,忍不住嗤笑道:


    “就憑他們手裏有槍,你反抗一下試試?”


    說罷,郭少峰也幹脆盤腿坐下。


    到了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麽權貴子弟金貴身份了。


    從家裏被突然帶走,還被武裝押送到了這麽偏遠又森嚴的地方。


    自然身心俱疲,無比茫然。


    時間緩緩流逝。


    三人誰也沒說話。


    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是太大。


    作為有錢有勢的頂級權貴子弟。


    誰能想到沒有一點點征兆,也沒有一絲絲跡象,突然就被抓。


    而且還是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員,猶如從天而降般,將他們帶走。


    這種感覺,比從億萬富翁,突然變成路邊乞丐,心情落差還要大。


    以至於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哎,不對啊!”


    丁億威突然一臉疑惑,看著韓東晟和郭少峰。


    “為什麽咱們仨都被抓來這兒了,飛哥卻還沒被送來?”


    韓東晟聞言,愣了一下後,連連點頭。


    “對啊!他可是咱們燕京四少之首,他當老大的,應該第一個被抓才對吧?”


    “到現在都遲遲沒被送來,會不會是拘捕被當場擊斃了?或者收到消息,提前開溜了?”


    郭少峰微微眯眼,看著那緊閉的鐵門。


    仔細想了一會兒後,才不急不緩的說道:


    “自從昨晚他被反貪總局傳喚調查後,咱們就再也沒有他的電話和消息。”


    “然後咱們一個個就突然被抓了,還特麽是被特戰隊抓的。”


    “如果是其他單位動手,咱們都能提前得知消息。”


    “可偏偏是特戰隊,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聽到這話的丁億威和韓東晟。


    頓時細思極恐,緊跟著都怒目圓瞪。


    “特麽的,肯定是他出賣了咱們!”


    “王八蛋!他肯定是為了自保,就把咱們給賣了!”


    “肯定是這樣,要不然我們仨怎麽可能突然被抓?他卻沒有?”


    “我估計他昨晚並沒有抗住審訊,在反貪總局已經交代問題了!”


    “咱們把他當大哥,他卻把咱們當蠢貨,不就是舉報嗎?咱們也可以啊 !”


    “對,他舉報咱們,咱們也舉報他!不就是互相傷害嗎?來啊,誰怕誰呀!!”


    說罷,韓東晟就憤然起身,去砰砰砰的猛烈敲響鐵門。


    “快開門啊,我要舉報譚飛焱!”


    “那王八蛋罪行累累、喪盡天良,我要舉報他!舉報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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