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時間已經悄然接近兩點。


    原計劃一個小時的午宴,遲遲未能結束。


    雖然龍國訪問團成員們,下午還有行程安排。


    而羅斯國參與會談和午宴的相關人員,也還有工作。


    但看著徐雷和希普津兩人,喝了兩瓶伏特加,依然還在把酒言歡,聊得非常愉快。


    第三瓶才剛開沒多久,誰也不知道,他倆喝完這瓶,還要不要再開第四瓶、第五瓶……


    龍國這邊是巴不得徐雷,能和希普津總統多喝多聊,拉攏關係。


    羅斯國的官員們,也顯然不敢去打擾希普津,敗壞了總統的好興致。


    於是乎。


    一邊不想打擾,一邊不敢打擾。


    又因為兩人坐在一起,一直都是旁若無人般,用英語流暢交流,所以連翻譯員都不需要。


    等了好一陣,見兩人都沒結束的意思。


    雙方代表與其幹坐著旁聽,耽誤既定工作和行程安排,還不如結束午宴,去各忙各的。


    給徐雷遞了個眼色後,倪佳坤與其他高層起身離去。


    從宴會大廳出來,倪佳坤便邁開小碎步。


    飛快來到朱建濘身邊,低聲問道:


    “朱署長,以徐少的酒量,應該沒問題吧?”


    “他?”


    朱建濘輕哼一笑。


    “我這麽跟你說吧,那小子的酒量,簡直就深不見底。”


    “之前我和老範、老沈、老方,輪番上陣都沒把他喝趴下。”


    “所以你與其擔心他喝得不省人事,倒不如擔心他把希普津總統喝趴下!”


    倪佳坤嘿嘿一笑。


    “我擔心他幹嘛呀?喝趴下才好呢!”


    “老話說得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要是能被喝趴下,證明他是真把徐少當朋友了。”


    朱建濘一邊往前走,一邊笑搖頭。


    “我看他哪兒是把徐少當朋友?分明是要把他當兄弟。”


    “咱們兩撥人都還沒走,他倆都已經旁若無人的,暢談人生理想了。”


    “如今咱們都走了,他倆徹底放開了喝、放開了聊,希普津肯定會徹底掏心窩子,說不少平時憋在心裏,想說卻不能說的話。”


    “是嗎?”


    倪佳坤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過很快,他就想通了。


    雖然他並沒有貴為一國總統。


    但他可是龍國石油天然氣集團董事長。


    在這個極為龐大的國營企業裏,他的權力和地位,就和總統差不多。


    所以他自然也算是身居高位,對希普津今天的作態,自然就很容易理解。


    有句話說得好,高處不勝寒。


    在許多人眼裏,身居高位,大權在握、風光無限,實在是不要太爽。


    但其實呢?


    一旦坐上了高位,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就很難再有普通人的單純與快樂。


    因為你總會擔心,自己會不會突然失去權力,接近自己的人,是不是別有居心。


    而且因為你大權在握,一句話就很有可能,決定一件事的成敗,甚至是不少人的命運。


    所以在利益的驅使下,會有無數的人,想方設法的巴結討好你,無時無刻的在揣摩你的心思。


    在這樣的情況下。


    你哪敢輕易的說話表態?


    既怕言多必失,又怕禍從口出。


    所以幹脆就少說,沉默是金。


    甚至為了避免被人看穿心思,經常都是喜怒不形於色。


    但問題是……


    人是感性的智慧生物,又不是冷冰冰的機器。


    再怎麽位高權重的人,也會有情緒、有想法、有脾氣。


    長期不敢言談交流,不敢真情流露。


    憋久了,心裏會非常煩悶。


    難得遇到一知己,當然想要趁此機會,好好醉一回。


    這種‘高處不勝寒,煩悶無處說’的無奈感,古今相同。


    因而古人也才會感慨,酒逢知己千杯少。


    “你還愣著幹嘛呀?”


    朱建濘停步側身,笑容滿麵的,朝倪佳坤說道: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國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咱們這次出訪,行程密集、時間漫長,原本沒打算帶那小子來的。”


    “沒想到希普津總統,居然點名指姓的特意邀請他過來,而這一來,這小子竟然又和他聊上了。”


    “如此機緣巧合,當真是咱們國運來了啊!所以你還愣著幹嘛呢?趕緊準備好好合作談判吧!”


    倪佳坤興奮不已的,重重的用力點頭。


    這一刻,他都不禁老臉漲紅。


    多少年了啊!


    具體談判交鋒了多少次,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每一次都抱著極大的希望談,卻最終又以失望告終。


    但這一次……


    有天賜福將徐雷出馬,還何愁大事不成?


    看到倪佳坤那一臉興奮的樣子,朱建濘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


    而再往前一些……


    沈思彥也正和宋總,邊走邊聊。


    他倆並不擔心,徐雷喝不過希普津總統,也不害怕徐雷會酒後失言。


    畢竟徐雷從出道以來,就隻有他把別人忽悠坑了的,還沒有誰能把他給暗算了。


    而徐雷和希普津總統,都已經關係好到勾肩搭背,把酒言歡的程度。


    為了這段一見如故的友情。


    徐雷肯定無論如何,也會來羅斯國投資。


    而且他本人也早就說過,他特別看好羅斯國,這個將近兩億人的龐大消費市場。


    要想將龍國的各種高科技產品出口過來,又豈能不來當地投資搞點項目呢?


    另外,徐雷還曾說過。


    羅斯和烏蘭,繼承了相當龐大的紅色遺產。


    他們在航空航天、重型裝備、機械加工、特種冶金等重工業領域,依然位居世界前列,有不少值得學習借鑒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們的理工科人才也不少,有相當一部分極具數學天賦的,完全可以招聘為算法工程師、程序開發員等等。


    因而徐雷必然會來羅斯國投資,打造研發中心和電子工廠之類的。


    以他那酷愛豪賭的性格,隻要下定決心投資,絕對規模不小。


    如此一來。


    徐雷都大舉投資了,希普津又豈能毫無表示?


    這時候龍國官方再讓一步,比如向羅斯國提供商業貸款,為油氣管道項目解決資金不足的問題。


    如此給足了台階,希普津肯定會借坡下驢,順勢同意這項工程。


    畢竟借用龍國的資金,修建通往龍國的油氣管道。


    將來再源源不斷的將石油天然氣銷往龍國。


    還完貸款後,每年輕鬆賺取成百上千億的利潤。


    相當於是客戶借錢幫你做生意,讓你輕鬆賺客戶的鈔票。


    上哪兒找這樣的好事?


    也就是龍國為了確保自身能源安全,加強與羅斯國的戰略合作關係,才會讓他們占這麽大的便宜。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命好,地大物博、油氣資源富足,不用辛辛苦苦的搞科研搞生產,躺著賣能源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因此。


    聽說徐雷用真實的人生經曆,給希普津玩了一招‘真誠必殺技’。


    又親眼看到,徐雷和希普津一見如故,把酒言歡、無話不說。


    對沈思彥和宋總來說,自然也就徹底放心了。


    根本不用擔心,之前談判了都毫無進展的數年的油氣管道項目,如今有了徐雷的神助攻還談不成。


    兩人邊走邊聊,聊的其實是一件往事。


    上世紀九十年代。


    紅色北極熊轟然倒下,世界局勢驟然劇變。


    米利放眼天下,再無強敵可以與之抗衡,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世界霸主。


    因為再也不需要聯手龍國,對抗強大的紅色北極熊。


    所以龍國與米利之間的親密關係,自然也隨之走冷。


    那時候的米利,仗著國力雄厚、武力強大,想打誰就打誰、想炸誰就炸誰。


    而龍國呢?


    積貧積弱多年,國防實力極為薄弱。


    即便有核潛艇、核導彈等鎮國利器,確保本土安全。


    可常規武器裝備,實在是與國際先進水平相差太大。


    不僅沒有像樣的軍艦可以巡弋領海,也沒有先進的戰機可以守衛領空。


    空中力量的差距尤為巨大。


    米利具備超視距空戰能力的第三代戰鬥機,早在七十年代就批量服役。


    而龍國的空軍,卻依然還裝備老舊落後的第二代單發戰鬥機,隻要靠機炮打近距離格鬥空戰。


    真要爆發戰爭,龍國就算擁有兩三千架第二代戰鬥機,又有什麽用?


    沒有先進的雷達可以探測鎖定敵機。


    也沒有強大導彈可以精準攻擊敵機。


    那不就成了‘看不見也打不著’嗎?


    真要交戰,再多的二代戰機,也是活靶子。


    不想被單方麵的吊打,不想被輕易奪走製空權。


    怎麽辦?


    單靠自身的軍工體係,進行自主研發,時間根本來不及。


    所以當年為了解決燃眉之急,龍國便采取了‘先引進吸收再自主創新’的方案。


    正好紅色北極熊轟然倒下,繼承了大部分遺產的羅斯國,又時局動蕩、經濟萎靡。


    龍國抓住這一有利時機,大規模引進大量蘇式的武器裝備和軍工技術,從而快速彌補裝備代差。


    而為了彌補空中力量的不足,為了讓航空工業能跨越式發展,龍國將當年非常先進強大的su27戰鬥機,作為重點引進項目。


    盡管當年,米格係列戰機號稱外貿明星,銷量一直非常不錯,羅斯國也極力主張龍國引進該係列的mg29戰鬥機。


    但龍國當年派出的林老,可不是那麽好忽悠的。


    雖然mg29的機動性能很強,具備簡陋機場短距起降能力,空戰能力稍強於米利的f15和f16。


    但那區區隻有六百公裏的戰鬥半徑,如此‘腿短’的戰鬥機,對需要巡防保衛廣袤領空的龍國來說,自然是致命硬傷。


    林老很明確本國需要的是作戰半徑超過一千公裏,加掛副油箱轉場航程超過三千公裏,能掛載大量武器彈藥的su27重型製空戰鬥機。


    但在當年,這款戰鬥機對羅斯人來說也是非常重要,並不打算賣。


    在一輪又一輪的漫長談判中。


    林老不惜親自上陣喝大酒。


    在一場既分高低也決生死似的酒局。


    直接將前來談判的十七個羅斯代表,全部喝趴下。


    酒喝到位了,自然談判就順利了不少。


    最終,雙方簽署了引進協議。


    首批二十四架戰鬥機,單價才三千萬美元,並且還可以通過以貨易貨的方式交易。


    這在當時的國際軍售市場上,已經算是相當實惠了。


    而且能‘以貨易貨’的交易,非常有利於當時外匯不多,但輕工業已經崛起的龍國來說。


    一車皮一車皮的日用百貨、食品罐頭、塑料玩具、裘皮大衣、衣服鞋襪等等,最終換來了一架架su27戰鬥機。


    那批su27戰鬥機的到來,讓龍國第一次真正擁有了第三代戰鬥機,有了可以應對周邊複雜局勢的底氣。


    之後龍國再接再厲,將該型戰鬥機的生產許可和生產技術,也一並給引進了,迅速提升了航空工業水平。


    龍國人成功基於該型戰機的技術平台,加上自身的科研創新,研製出了更加先進優秀的國產j11戰鬥機。


    而相關艦載機型、電子戰型、空戰優化型等衍生戰機,也有條不紊的陸續研發出來,進而彌補了質量上的差距、數量上的不足。


    回望曆史。


    如果當初沒有引進su27戰鬥機及其相關生產技術。


    那麽龍國在飛行控製係統、航空發動機、機身材料、氣動設計等方麵,不知道還要努力多少年,才能達到國際先進水平。


    而這個‘先引進吸收再自主創新’的成功經驗,也應用到了石油化工、高速鐵路等其他行業領域,讓龍國實現了跨越式發展。


    所以今天看到徐雷為國為民,一杯又一杯的陪希普津,喝下那火辣辣的烈酒伏特加……


    沈思彥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年為了盡快引進su27戰鬥機,瘋狂拚酒灌趴羅斯人的林老。


    往事曆曆在目。


    如今新人換舊人。


    雖然物是人非,但依然是那麽的熱血激昂。


    兩人都非常高興,年輕一代的傑出代表徐雷,並沒有因為事業有成、年少多金,就驕狂自大。


    盡管早已聲名赫赫、富可敵國,但徐雷卻依然有責任有擔當,有頭腦也有拚勁兒。


    有這樣的年輕一代,龍國何愁不能富強?


    走出克姆林宮。


    陽光燦爛,歲月靜好。


    宋總微微眯了眯眼,回眸一笑。


    “之前聽小徐說過一句話,覺得特別好。”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因為有人在負重前行。”


    “如今也該輪到這小子,利用他的名氣、智慧和實力,好好為咱們龍國負重前行一回!”


    沈思彥哈哈大笑。


    “他哪兒是負重前行啊?”


    “瞧他喝得那麽輕鬆自如,我看這點任務,對他來說還是太輕鬆了。”


    宋總蹙眉笑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沈思彥冷然一笑。


    “這小子,你不狠狠逼他一把,永遠都不知道他潛力有多大!”


    “既然機緣巧合,咱們這一次把他帶出來了,那就好好把他利用起來!”


    “你就不怕擔子壓太重,他撂挑子不幹嗎?”宋總有些擔憂的問道。


    沈思彥冷笑不已。


    “你放心,他哪兒會撂挑子不幹?”


    “這家夥可從來不做虧本買賣,咱們就走著瞧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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