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宋劍鴻被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


    昨晚一想到終於能休長假,還能回老家過年,就過於興奮。


    以至於翻來翻去,怎麽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樊建波又到盛陽了。


    這家夥第一次坐軍用運輸機,興奮得不行。


    出了機場,就給宋劍鴻打來電話,聊了許久。


    除了驚歎徐總牛逼,能借調軍用運輸機外,還聊了許多感受。


    比如相比於民航客機,軍用運輸機的塑料座椅很不舒服,飛行過程中噪音也特別大,起降也很生猛。


    不過也不是沒有優點,軍用運輸機的飛行速度很快,飛行的航線也比民航的更短,所以飛行時間也更短。


    當然。


    樊建波還特別提到,公司真是太體貼照顧員工了。


    雖然是臨時出發,但卻給每個人都準備了新年禮包。


    考慮到淩晨過後抵達盛陽,天氣不僅寒冷,而且又是遠離市區的軍用機場,交通也很不便利。


    所以提前就給所有人,聯係好了軍用大巴車,下了運輸機後就直接送去市區的星級酒店入住。


    即便後麵就不再有任何安排,但能借調軍用運輸機將大家送到盛陽,還安排好星級酒店住一晚。


    這對眾人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都讓大家激動的感激涕零了。


    而現在……


    宋劍鴻接通樊建波的電話。


    這家夥第一句話,就相當拉仇恨。


    “哎呀,還是我東北老家好啊!酒店房間有暖氣,真是太舒服了!”


    “我去你大爺的!舒服你就多睡兒啊!老子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你打電話幹啥呀?”


    宋劍鴻一肚子起床氣,很是窩火。


    樊建波哈哈大笑。


    “哎呀兄弟,別這麽大火氣嘛,我打電話就是想提醒你,兩年多沒回老家,你可千萬別空著手回去。”


    宋劍鴻壓著火氣說道:“我還用得著你提醒嗎?等我下午飛到西蓉,包個車趕到縣城,肯定會買些東西才回老家!”


    “如今隻要有錢,到哪兒都能買到東西,我也沒必要從京海帶回去,況且時間也來不及,九點就要出發去省城趕飛機!”


    樊建波笑道:“行,既然你都計劃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睡覺了!”


    “可我他媽已經被你吵醒了,怎麽可能還敢睡覺?萬一錯過班車咋整?”


    說著,宋劍鴻掀開被子,下床踱步走向衛生間。


    樊建波嬉笑道:“那你就別睡了唄!把行李收拾好,去食堂大吃一頓,聽說昨天徐總還了下了命令,春節期間要提高夥食標準。”


    “媽蛋,我也真是搞不懂徐總,平時咱們的夥食標準就已經夠高了,這還要提高,難不成這些天,早餐都要吃炸雞牛排呀?”


    宋劍鴻哼哼道:“我哪兒知道啊?行了,你也趕緊收拾收拾,回家過年吧,我撒泡尿就準備收拾行李了。”


    樊建波道:“我還不打算回家,公司給我們開的這家酒店,檔次可不低,我打算下樓吃個早餐,回來再美美睡一覺。”


    “等一覺睡到自然醒,再退房去商場轉一轉,給我爸媽買點像樣的禮物帶回家,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讓他們高興高興!”


    一聽到禮物,宋劍鴻頓時來了精神。


    他研究生畢業後,就來這兒搞科研了。


    一來就是兩年半,期間再也沒有回過一次老家。


    即便沒少給給父母打錢,讓他們再也不用那麽辛苦操勞。


    還讓他們拆了老房蓋樓房,在縣城買了商鋪,能多一筆收租收入。


    可迄今為止,甚至從小到大,都還沒給父母買過禮物。


    “你打算給你爸媽買什麽?”


    樊建波輕笑道:“這還用得著說嗎?”


    “我媽當然是一套高檔護膚品,她不是抱怨年齡大了,皺紋變多了嗎?給她買護膚品,好好保養一下。”


    “至於我爸嘛,我打算給他買一套好點兒的茶台茶具,咱家的新房子陽台特別敞亮,很適合他品茶聽曲兒。”


    宋劍鴻尷尬了。


    樊建波的父母,是盛陽鋼鐵集團的退休工人,是城裏人。


    所以他給他媽買護膚品,給他爸買茶台茶具,就一點兒也不違和,他父母也能享用。


    可是自己的爸媽呢?


    他們可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在田地裏忙碌了大半輩子的農民。


    給媽買護膚品保養肌膚?


    且不說她會不會嫌貴、不愛用。


    就她那早已飽經風霜,布滿褶皺的臉龐。


    恐怕再厲害的護膚品,也已經起不到保養效果了吧?


    況且記憶中,老一輩的農村婦女,根本就不會化妝保養。


    每天早上起床洗個臉,吃完飯就出去幹活了。


    炎炎烈日,再怎麽毒辣暴曬,也不可能打著遮陽傘幹活。


    經常農忙時節,在田地裏,一忙就是一整天。


    連午飯,都是匆忙對付一口。


    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婦女。


    會用高檔化妝品,保養肌膚嗎?


    記得隔壁院子的小芳,給她媽買過一支唇膏。


    原本是想讓她媽,在冬天預防嘴唇幹裂。


    可就因為村裏人說笑,她媽像小姑娘似的,居然還要梳妝打扮。


    然後,她媽就把唇膏還給了她,再也不用了。


    所以……


    要給母親買高檔護膚品,恐怕不止是要考慮她沒有護膚的習慣。


    而且也要考慮,她會特別在意,村裏人的流言蜚語。


    至於給父親買茶台茶具……


    宋劍鴻覺得,這種附庸風雅的玩意兒,父親肯定不會要。


    農村裏,誰家喝茶擺個茶台啊?


    誰會有閑情逸致,捯飭那些茶壺茶杯之類的?


    真要買回去,百分之百會被一頓臭罵,然後勒令退貨。


    買一個好點的保溫杯,再買些不錯茶葉,倒還差不多。


    “喂,喂劍鴻?說話呀?”


    手機裏,傳來樊建波的喊話聲。


    宋劍鴻急忙道:“我想好給我爸,送保溫杯和好茶葉,但還沒想好送我媽什麽。”


    “你媽?”


    樊建波沉吟片刻,“你不會給她挑衣服鞋子,送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她肯定也不會要。”


    “依我看,你不如送她個金項鏈、金手鐲之類的,既討她歡心,又讓她有麵子。”


    “要不然,你還能送她啥?你已經給家裏出錢修了新房子,添置了家具家電。”


    宋劍鴻歎息道:“是啊,在我強烈要求下,家裏各種家具家電早就置辦齊全了。”


    “當初死活不肯買的自動洗衣機,如今用習慣了後,反而覺得特別方便好用。”


    “還有智能變頻空調,原本也是嫌貴不想裝的,如今再也不怕夏天熱、冬天冷。”


    樊建波笑道:“所以咯,就給她買金項鏈金手鐲吧!而且你不是以前說過,你爸一直會騎摩托車嗎?”


    “既然摩托車都會騎,考個駕照應該問題不大吧?到時候給他買輛既能拉人又能拉貨的皮卡車,絕對能讓他成全村最風光的男人!”


    “好啊,這主意好,等我回去後,我一定勸他考駕照!”


    又多閑聊了幾句後,等宋劍鴻掛斷電話時,儼然已經徹底毫無困意。


    收拾完行李,出門前往食堂。


    一看早餐的夥食標準,果然比之前更高了。


    不僅多了幾樣熟食,而且水果和飲料也多幾種。


    或許是因為終於要回老家過春節的緣故,很多人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又因為經常一起開會討論、協同研發,因而即便隸屬於不同的部門和實驗室,但大家都很熟悉。


    這一吃飯閑聊,聊得越多,宋劍鴻越覺得徐總是真牛逼。


    原來昨晚徐總,不止是借調了一架軍用運輸機,將一百多人連夜送回了盛陽。


    還有三架軍用運輸機,往返執飛兩次運輸任務,將上千人送到了東北和西北兩座大城市。


    另外,徐總還協調了民航主管部門,以及幾家航空公司。


    既然國際航線,最近都並不繁忙,就把原本用於執飛國際航班的大型客機,調來代替執飛國內航線的中程客機。


    從而讓今明兩天,離開京海的航班,大大增加了不少座位,從而給不少科研人員買到了今明兩天回家的機票。


    當然。


    最重要的舉措,還是徐總發動他那強大的國際人脈關係,以及令人咂舌的鈔能力。


    竟然讓南寒、羅斯、緬國等周邊幾個鄰國的航空公司,以及擁有眾多大型客機的沙伊特,火速支援。


    他們派來的飛機,將先行抵達京海,然後以商務包機的形式執飛,將上萬名科研人員,集中送到老家附近的大城市。


    除此之外。


    還有相當一部分人,像宋劍鴻一樣,搶到了昂貴的公務艙或全價經濟艙機票,會派車送到臨江省城趕飛機回老家。


    也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省內和周邊省市的,則是通過集中包車的形式,將大家送往縣級城市。


    一番閑聊下來。


    大家不僅僅是驚歎,徐總的強大人脈,也很佩服飛宇電子科技,這極為高效的組織效率。


    而最最敬佩的,還是這為了員工回家過年,不惜花費巨資的強大財力和魄力。


    有人專門替徐總算了一筆賬。


    徐總從其他國家航空公司包的飛機,基本都是大型寬體客機。


    這種客機即便經濟巡航,每小時油耗都十噸以上,還不算起飛和降落。


    執飛一趟兩小時航程的包機飛行任務,光是油耗就得二三十噸。


    如今每噸航油的價格,在四千元左右,因而單邊油費就得十來萬。


    而寬體客機要飛行,豈能沒有機組成員?


    飛行員和乘務員,加起來十幾個人,往返飛一趟的補助,少說也得發兩三萬塊錢。


    另外飛機在機場起降、使用了引導車、客梯車、擺渡車等等,也都是要給機場付費的。


    也就是說,即便這些外國航空公司,不收徐總高價,就在成本的基礎上賺點辛苦費。


    那麽徐總的包機費用,往返一趟少說也得近百萬元,畢竟各種成本是真不少。


    尤為重要的是……


    這樣的算法,還很粗略。


    比如別人大老遠的,從國外調機飛來京海,以及事後飛離龍國,調機費也肯定得算錢。


    並且別人出動大型寬體客機來幫忙,以徐總的格局,也不可能隻是讓別人賺一點微薄利潤。


    因而包機飛一趟,就一百多萬。


    今明兩天,光是包機費用,徐總恐怕都得花掉三四千萬。


    再加上搶購機票的、安排包車的……


    以及夜間降落,還很貼心的安排好住宿的……


    各種零零碎碎的開銷加一起,幾千萬肯是沒了。


    如果再考慮到,徐總出手一向比較大方。


    大過年的,也不會虧待這兩天幫忙的相關企業和工作人員。


    那麽就這麽一次‘強製放假’,徐總很有可能花掉一個億。


    一個億啊!


    這是多少人多少家庭,窮盡一生都賺不到的巨款!


    而兩天燒掉這麽一大筆錢,僅僅隻是為了讓上萬名科研人員,能夠回家過年。


    這樣的大手筆,著實是有些嚇人。


    而驚歎之餘,眾人也不禁反思。


    其實這一個億,徐總原本不用花的。


    因為研發中心這邊的放假通知,早在上個月就公布了。


    按照規定,臘月二十七就可以放假走人,大家各回各家的。


    隻不過……


    不管是出於完全自願,還是情非得已,沒有人打算回家過年。


    園區內明明就有火車票飛機票的代售點,可愣是沒有一個人提前訂票。


    如果大家真的早做安排,早早訂了票,通過各種方式和途徑回了家。


    又何至於讓徐總,發通知強製休假?


    也不至於讓他不得不緊急聯絡軍方、民航、各大航空公司,以及客運企業、各地酒店等等。


    就是因為大家沒按時休假,才導致徐總多花這麽多錢,這麽多精力,說不定還欠了一些人情。


    那麽……


    這一筆本不該花的巨額開銷,怪誰呢?


    以徐總的格局,顯然不會怪罪任何人,也不會讓大家承擔花銷。


    他反而還給每個人,準備了新年禮包,祝福大家平安開心回家過年。


    離開食堂,宋劍鴻準備返回宿舍。


    看到不少大巴車、公交車、出租車、商務車,密密麻麻的來接人,真是忍不住長歎。


    “前些年讓休假,大家都不休,院士們都天天上班,想休假都不好意思休。”


    “今年好了,徐總強製休假,花巨資送大家回家過年,我看以後還有誰好意思不休假。”


    感慨之餘,宋劍鴻驚奇發現,竟然還有京海電視台的新聞采訪車。


    此時此刻,好像正有手持話筒的美女記者,以及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在采訪即將回家的科研員。


    “強製讓員工休假,還包車包飛機免費送員工回家過年……這樣的奇聞軼事,當然值得好好報道一下!”


    “而徐總和飛宇電子科技本身就名氣響亮,一旦鋪天蓋地的報道,勢必會引發全社會,甚至全世界的關注和熱議。”


    “無數人肯定會認為,徐總真是太愛惜人才,太有人情味了,這樣的企業不愧是民族之光,值得大力支持,更值得踴躍加入!”


    宋劍鴻唇角微揚。


    他忽然想明白了。


    徐總這一波操作,看似花費了不小精力財力,但也收獲巨大。


    光是收獲的好名聲,都恐怕不止價值一個億了。


    況且如此愛惜人才令人感動,必然會讓更多國內外優秀人才,積極踴躍的加入。


    這起事件的號召力,絲毫不比當年‘百萬高薪求人才’事件弱。


    關鍵是,這一波營銷炒作,還並不惹人厭。


    既討得了員工歡心,又獲得了社會好評。


    這一個億,真是花得值啊!


    比起那些拿錢去打廣告,甚至花上千萬,隻為了獲得春晚幾秒廣告的企業,真是精明了了太多太多。


    兀然。


    刺耳的警報聲傳來。


    宋劍鴻以為出什麽大事。


    扭頭一看。


    赫然發現,是警車護送兩輛武裝押運車來了。


    園區內的銀行網點前,排了很多人。


    估計大家都想取點錢回家過年。


    結果把錢都給取空了,讓銀行不得不趕緊送錢來。


    “非得要在這兒取錢帶回家嗎?”


    “到了其他城市,又不是不能取錢!”


    宋劍鴻沒打算去排長隊取錢。


    中秋節和元旦節,領到的現金紅包,他都沒時間去存起來。


    所以還有不少現金,即便不夠,等到了老家縣城再取也不遲。


    回到宿舍,宋劍鴻打開電腦開始遊戲。


    沒玩兩局,就接到了行政部電話。


    “你好宋劍鴻同學,請你盡快帶上證件和行李,到宿舍區東門外小廣場。”


    “前往江城國際機場的大巴車,將在九點準時發車,送你去搭乘飛機,回家過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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