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瀚。


    總經理辦公室內。


    啪的一聲。


    祁同偉又點著了一支香煙。


    深吸了一口,默默看著眼前,正翻閱資料的白江波。


    他上午親自去接白江波出獄。


    然後也不談正事,直接先去商場采購一番。


    打扮得人模人樣,便去酒樓飽餐一頓。


    最後還安排了兩個紅牌,陪白江波好好的放鬆放鬆。


    眼下。


    吃過大餐,又得到了徹底釋放,還衣著不凡。


    服刑期間更是清瘦不少,顯得更加精神的白江波,已經有了幾分成功人士的模樣。


    不過祁同偉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太想去菲州發展。


    目光瞥向正專注聊qq的徐江。


    祁同偉幹咳了兩聲。


    徐江抬頭,看到祁同偉正給自己遞眼色,立馬目光掃向白江波。


    “怎麽樣啊?”


    “有沒有興趣,去大幹一場?”


    白江波抬起頭,擠出一絲微笑。


    他還沒開口,徐江就重重冷哼一聲,把手一攤。


    “我他媽一看你這賊眉鼠眼的笑臉,老子就知道完了,你個慫貨肯定不敢去菲州!”


    “當年泰叔還在的時候,你他媽就慫得不行,沒想到如今他墳頭草都兩丈高了,你白江波還是這慫樣!”


    白江波苦笑道:“兄弟,我不是有意要讓你失望,我……我是年齡老大不小了,真怕有個閃失,錢沒掙到卻把命給搭上了。”


    拿起祁同偉給的一遝資料,白江波笑比哭還難看。


    “礦場有武裝保護,卻依然經常被偷襲侵犯,我要是去那邊做生意,那不得整天提心吊膽呀?”


    “這種又窮又亂,還一點兒規矩道義都不講的地方,我承認是很容易發財,但也很容易喪命啊!”


    聽到這話的徐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差點掄起手機,砸白江波臉上。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想當初。


    白江波年輕氣盛的時候,都不是一個敢於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人。


    他是典型的眼高於頂,卻又慫的不行。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當年兩人爭奪下灣的地盤。


    自己屢次派人去騷擾搞破壞,甚至就連兒子徐雷,也曾去白江波的賭場故意鬧事。


    可結果呢?


    都被一次次蹬鼻子上臉,欺負到頭上了,白江波卻沒有豁出命,跟自己血拚大幹一場。


    沒有幹仗的勇氣,隻想著找泰叔調和。


    就他這種人。


    自己早該想到,他得知菲州那邊項目的真實情況後,肯定是不敢去的。


    哪怕利潤豐厚,且一切都安排妥當,沒有那麽危險,也不會讓他操太多心。


    可惜……


    爛泥就是爛泥,根本糊不上牆。


    “菲州你不想去,那你想去哪兒?京海你肯定是不能呆的,我答應過高家兄弟倆,那麽還是東南亞?”


    徐江壓著火氣,恨鐵不成鋼的質問道。


    “東南亞……我倒是想去,可我也去不成啊!”


    不等徐江追問,白江波就立馬解釋道:


    “你可能忘了,當初我雇人害得陳書婷流產,不想被高啟強剁了喂魚,就跑去了東南亞,成了大毒梟昆桑的手下。”


    “我替昆桑賣命,幫他開拓市場,沒想到去香江,和那邊的大毒販韓琛交易,結果沒做成幾筆交易,韓琛就死了。”


    “後來我又帶人來京海,結果市場還沒打開,反倒被高啟盛帶人堵在了下灣,雖然把他打成重傷、僥幸突圍,可生意也做不成了。”


    徐江冷哼道:“沒想到你他媽還個掃把星啊!”


    白江波放下資料,苦笑道:“所以東南亞,我是真不能去了,要是被昆桑抓回去,那我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祁同偉忍不住插話說道:“不會吧?你沒替他把生意做大,隻能說你辦事不力,他怎麽可能會弄死你?”


    “要是上司交代的工作,下屬沒幹好,下屬就該死,那這活兒就沒法幹,也沒人願意幹了啊!”


    白江波皮笑肉不笑的歎息道:“話是這麽說,可我沒能幫到他,反而害苦了他,他就算不弄死我,也不可能重用我。”


    徐江輕笑道:“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據我了解,塔寨的林耀東,帶著一幫族人逃亡到東南亞後,便是和大毒梟昆桑合作。”


    “昆桑提供地盤和原料,懂提煉會加工的林耀東一幫人,則負責加工,雙方如今合作真是勢頭強勁。”


    “他們的毒品,不僅純度高、產量大,而且成本還很低,據說在香江毒販子劉浩宇的運作下,他們已經壟斷了毆州市場。”


    “如今他們還不滿足,正全力拓展北美市場,而南美那幫毒梟,技術落後、成本高,根本玩得過他們,雙方估計遲早會一起合作。”


    “也就是說,昆桑有了林耀東製毒,又有劉浩宇販毒,還很有可能和南美的毒梟合作,人家都要一統全球毒品市場了,要你有啥用?”


    白江波悻悻然的連連點頭。


    “是啊!要我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慫狗幹什麽呢?”


    “你知道自己慫就好!”


    徐江氣呼呼的,指著白江波說道。


    白江波訕訕一笑。


    默默拿起煙盒,抽出一支煙點著。


    美美的吸上一口後,才自嘲笑道:


    “其實我這兩年蹲監獄,早就想明白了。”


    “我白江波,就不是幹大事的人,命中注定不能大富大貴。”


    “如果出來後,我還要繼續作死,那我絕對會當短命鬼,所以我就想穩穩當當的,掙錢養老。”


    “想穩穩當當的養老是吧?”


    徐江放下手機,抬手指向窗外。


    “出了這京海市,我在很多地方都有生意,給你安排個保安職位,讓你天天守大門,絕對穩穩當當!”


    白江波苦笑不已。


    “你讓我去當保安?那不是門衛大爺嗎?”


    “對呀,我讓你少走十年彎路,你還不謝謝我?”


    徐江大聲笑問道。


    白江波往前挪了挪屁股,諂笑道:


    “現在就讓我去當門衛大爺,我是真有點不甘心啊!”


    “徐總,求你看在咱們相識多年的份上,能不能安排個比保安,稍微好點兒的工作給我?”


    徐江甩了個白眼。


    “什麽叫稍微好點?”


    “你他媽本身就沒啥能耐,還既想事情少,又要工資高,做什麽白日夢呢?”


    “老子看你可憐,給你找個當保安的工作,你不感謝就算了,居然還嫌工作不夠好。”


    “菲州太窮太亂你不想去,東南亞你又擔心不被昆桑待見,而國內的工作你他媽又嫌工資低!”


    “老子這兒是白金瀚,不是福利院,更不是道觀寺廟教堂,你要許願,就去別的地方,少煩老子!”


    說罷,徐江便大口喝完杯中的茶水,儼然要起身離去。


    白江波頓時傻眼。


    可他想說點什麽,卻又說不出口。


    好在這時候,祁同偉幫忙說道:


    “徐總,要不送他去米利吧?那邊不算太亂,掙錢也不太難,而且華人華僑本來就很多,正好徐總你還有朋友在。”


    已經站起來的徐江,斜眼冷瞥白江波。


    “他眼光高的很,哪兒看得起米利啊!”


    “不不不!”


    白江波急忙站起來。


    “如果能去,我當然願意去啊!”


    “米利可是世界霸主,全球頭號強國!”


    “在很多人心目中,那就是人類文明的燈塔,是最富裕、最自由、最公平的夢幻國度。”


    “而且我早就聽說,很多有錢有勢之人,以及不少精英人才,他們想方設法也要移民米利。”


    “而一些沒啥錢的普通人,哪怕是輾轉南美,翻山越嶺、長途跋涉,也要偷渡到米利去,打黑工都樂意。”


    “所以真要有機會能去米利,我願意去看一看、搏一搏,看看米利是不是真的像天堂,是不是能輕鬆掙大錢。”


    徐江聽完白江波這番話後,真是有點哭笑不得。


    “老子要不是去過米利,還在那邊呆了很久,就真信了你的鬼話。”


    “你知不知道,那邊根本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美好?所謂的先進繁榮、自由民主,不過是那些殖人胡說瞎吹的?”


    白江波蹙眉問道:“什麽叫殖人?”


    “殖人就是……就是賣國賊,沒收國外一分錢的狗糧,卻還對國外各種巴結討好、阿諛奉承,比他媽狗還下賤。”


    徐江話音剛落,祁同偉就幫忙勸道:


    “他既然想去,就讓他去吧!”


    “不讓他去親自走走看看,去親身體驗一番,他就永遠不會認清現實,始終活在別人精心編造的謊言裏。”


    徐江冷冷一笑。


    “雖然你沒資產,還坐過牢,辦去米利的簽證不容易,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送你過去。”


    “不過我可把話跟你說清楚了,米利可是資本國家,一切以利益為重,有錢便是天堂,沒錢那就是地獄。”


    “有錢你就能住在治安好的街區,享受最頂級的醫療和教育,而沒錢可就慘了,恐怕生病受傷,連救護車都叫不起!”


    “他們不是有免費醫療嗎?”白江波好奇問道。


    徐江冷哼道:“你他媽覺得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嗎?”


    “免費醫療是有,但那不過是安慰他們本國窮人、欺騙外國傻子的。”


    “一個醫生可能要服務好幾萬人,你要是生病了就先掛號預約,慢慢等吧你!”


    “好不容易看到了醫生,開個檢查單子,你還得預約檢查繼續等,要是疼得受不了,就給你開止痛藥。”


    “止痛藥隻能暫時緩解疼痛,根本不能治病,反而還容易讓你養成藥物依賴,將來很容易就忍不住吸毒變成了癮君子。”


    白江波唇角微抽,笑容都有些僵硬。


    “不,不是吧?真有這麽恐怖?”


    徐江笑嗬嗬的說道:“你以為我是在騙你嗎?那你去米利後,特意去一趟醫院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而且用腳指頭想,也應該想到,醫療資源在任何國家和地區,都是屬於稀缺資源,搞免費醫療必然隻能是僧多肉少。”


    “否則免費醫療,都能又快又好的把病人治好,那麽米利那些投資巨大、設備一流、醫護團隊強大的私立醫院,還怎麽賺錢?”


    “而且,你覺得這就算恐怖嗎?我告訴你,看病難還不算多恐怖,槍擊案頻發也沒什麽好害怕,真正恐怖的是你很難融入當地生活。”


    “在異國他鄉,你語言不通,又不懂別人的宗教信仰和文化習俗,你他媽在國內都混不好的人,就別想到了米利,反而能混得很好!”


    說到這兒,看白江波神情黯然。


    徐江微微揚了揚下巴。


    “想好了嗎?確定還是想去米利?”


    白江波咬了咬牙。


    “不見棺材不掉淚!”


    “我要是不親自去一趟,我恐怕這輩子都心存遺憾。”


    徐江微笑點頭。


    “好,挺好。”


    “既然好話說盡,你還是想去闖一闖。”


    “我要是不答應幫你,反而顯得老子小氣。”


    掏出手機,徐江立馬翻找號碼。


    緊接著便接連打了兩通電話。


    等一切都安排妥當後,徐江又先後發了兩條消息。


    “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發給他們了,回頭需要什麽資料,他們會通知你。”


    “這些天你就在祁同偉給你安排的地方住下,等去了米利後,好好幹,別再慫了。”


    白江波神情激動的說道:“你放心,我要是不幹出一番事業,我就老範你安排送我回國,死在米利,都是我活該。”


    徐江冷哼一笑。


    話盡於此,他什麽也不想再說了。


    不過走到了門口,才突然想起今晚的飯局。


    而且高啟強一直都有早到的習慣。


    “同偉,你辛苦一下,趕緊給我把他送走!”


    “免得高啟強兄弟倆一會兒來見著後,大家都尷尬。”


    白江波連忙雙手合十。


    “那我就先告辭了,謝謝徐總!謝謝你!”


    徐江冷笑道:“謝我幹什麽?等你掙了錢,別忘了還我就行。”


    “一定,一定加倍奉還!”


    白江波鄭重表態後,連忙跟著祁同偉離開辦公室。


    離開的腳步,是格外的輕快。


    很顯然。


    不去菲州,改去米利。


    真是讓白江波如釋重負,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對此,徐江也懶得再多說什麽。


    原本白江波出獄後,是去應聘當保安保潔混日子,還是說重操舊業混跡社會,都跟徐江沒任何關係。


    純粹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多管閑事的幫他一把,至於他白江波能不能在米利東山再起,徐江也覺得無所謂了。


    “路是你自己選的。”


    “將來是大富大貴,還是橫屍街頭,都跟老子無關!”


    站在門口,目送祁同偉送走白江波,徐江喟然長歎。


    關上房門,正準備下樓看看晚宴準備情況。


    手機忽然響起悅耳的鈴聲。


    一看來電號碼,赫然是綠藤市的高明遠。


    “特麽的!”


    “這個高明遠,屬狗的嗎?鼻子居然那麽靈。”


    “今晚這飯局沒通知他,他居然也不請自來,到底什麽意思?”


    徐江雖然疑惑不解,但還是接通了高明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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