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別誤會,千萬別多想!”


    “我徐江可不是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人!”


    “不是利用他們高家兄弟倆,把企業做大做強後,就將他們一腳踹開,摘桃子。”


    “你看高啟強會做人做事,我動他了嗎?而高啟盛……他是真有問題,咱們必須早做打算!”


    “更何況,他能不能醒來?醒來後會不會失憶變傻?誰也說不準,咱們做好最壞打算,也沒錯呀!”


    徐江生怕徐雷,以為他揪著高啟盛不放,是因為以前兩人之間有過節。


    昨晚抓了鍾阿四一幫人還不夠,還要抓高啟盛現行。


    高啟盛僥幸逃脫,卻路上發生車禍,徐江也並不打算收手。


    打算趁他重傷住院期間,削弱高啟盛在強盛電器的控製權。


    徐雷回過頭來。


    默默看著神情緊張兮兮的徐江。


    “我沒怪你!”


    “任何人敢販毒,都該天誅地滅!”


    “像他這種毫無底線,也毫無自製力的人,本就不值得長期重用!”


    “有些人,可以一起打天下,卻沒辦法一起守天下,他要自甘墮落害人害己,咱們還跟他客氣什麽?”


    徐江聞言,大喜過望。


    不用他暗示,吉米仔也已經畢恭畢敬的,給徐雷沏茶倒水。


    徐雷見狀,連忙勸道:“吉米哥,你快坐,不用給我斟茶倒水,太客氣了。”


    “我不客氣,不客氣,隻是順手的事。”


    吉米仔嘴上說著不客氣,但實際呢?


    坐下來後,還挺直了腰板,屁股也隻坐了沙發一點。


    這副下級見上級般的姿態,比當初他跟石廳長密談時,還要更加莊重嚴肅。


    徐雷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吉米仔哪敢在自己麵前徹底放鬆?


    雖然不至於打個招呼,就能讓他的合連勝社團灰飛煙滅。


    但讓他這個話事人當不下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前些天,霍家有朋友來京海,跟我聊了一下。”


    “不管是修改條例,在政務、教育、醫療、民生等各方麵徹底去殖民化。”


    “還是效仿內地出台一係列的管控措施,引導經濟向健康可持續化方向發展。”


    “這些宏觀層麵的政策變化,肯定會逐步影響香江各個層麵,你對這種變化怎麽看?”


    吉米仔心頭一凜。


    徐少這是給自己出題了啊!


    如果回答不好,那肯定沒戲。


    要想抱徐少的大腿,肯定是要迎合他的想法。


    香江官方搞的那些大動作,都是誰出謀劃策的?


    除了聲望極高,又深得香江四大家族信賴與支持的徐少,還能有誰?


    所以聰明又很識時務的吉米仔,沒有過多猶豫,幹脆利落的說道:


    “新時代,肯定要有新氣象。”


    “21世紀的香江,顯然不能一直還像以前那樣。”


    “如果不加以改變,那麽過去的繁榮,隨著時間流逝,也會逐漸衰敗。”


    “所以我覺得香江有變化是好事,證明我們在積極融入新時代、接納新事物。”


    “而且龍灣給我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既然遵紀守法都有好日子過,又何必還打打殺殺呢?”


    吉米仔這一番話,也算是肺腑之言。


    曾幾何時。


    無數人都以為,龍灣會一直那樣若即若離。


    政客們大肆斂財,社團橫行霸道,民間烏煙瘴氣。


    可結果呢?


    一場雷霆萬鈞的閃電戰,改變了一切。


    那些曾經各種嘴硬叫囂的政客跑了,根本沒有死戰到底。


    那些橫行霸道的社團,要麽自行解散,要麽改製為企業。


    那些歪門邪道的宗教和亂七八糟的舊社會風氣,也一掃而空。


    如今的龍灣。


    興建跨海大橋、升級改造基礎設施、加速融入電子信息產業……


    不管是大大小小的企業,還是上千萬的百姓,都享受著經濟高速增長的紅利,日子越過越好。


    所以這也相當於,給香江的某些人和組織,樹立了一個絕佳的榜樣。


    在強大的國家力量麵前,沒有什麽是不可以動的。


    沒動,那是因為還沒到時候,或者還沒那個必要。


    真要動起來,再牛逼的社團,也不過是渣渣。


    別的不說,就自己的合連勝。


    再怎麽牛逼,能有龍灣的竹連牛逼嗎?


    人家竹連的社員更多、實力更強、影響麵更大。


    說讓改製,哪敢不從?


    因此。


    識時務的吉米仔,早就意識到龍灣都被搞定了,本就在管轄範圍內的香江,又豈能繼續容忍藏汙納垢?


    一旦動起來,不僅那些賣國求榮的人待不下去,本身就是不穩定因素的各個社團,也一定會被陸續清除。


    正如當年,石廳長給他說的。


    “不是不讓你們生存,而是要適可為止!”


    想想龍灣那邊的竹連……


    路怎麽走?


    吉米仔,當然早有定論。


    因此。


    這一次來京海,他也是做了充分準備的。


    事先就已經和社團內的叔公前輩,以及眾多骨幹,開會認真討論。


    在大勢所趨麵前,就算再有不甘,也不得不妥協認慫。


    否則那就是找死。


    所以……


    吉米仔的想法,也就很簡單了。


    合連勝也要像竹連那樣,社團變企業。


    讓香江也如龍灣,以後再無黑惡。


    這一步,雖然很難,但也不得不走。


    不過吉米仔對此,很有信心。


    隻要能得到徐少的賞識和支持,改製就肯定不難。


    畢竟但凡能有更好的掙錢路子,誰又想出來混呢?


    而徐雷……


    他當然聽懂了吉米仔,話裏話外的兩層意思。


    事實上,就算什麽都不說。


    作為合連勝話事人的他,出現在自己麵前。


    這本身就一種示好、一個回答。


    他能一路來見到自己,也足以說明,上麵也是默許的。


    “我聽說最近香江的股市不太平,地產股爆雷了好幾隻,你沒受傷吧?”


    吉米仔愣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麽,徐雷的問題跨越幅度如此之大。


    但既然徐少都問起來了,他自然也是如實回答。


    “我一直不太喜歡炒股賭馬,我認為那些錢來得快去得也快,還是實實在在做生意,賺來的錢才穩當。”


    “不過香江效仿內地,新頒布金融監管條例,讓幾隻地產股爆雷,我是有兄弟受損,但我認為這是好事。”


    “好事?”


    徐雷靠坐沙發,笑嗬嗬問道:


    “說說看,為什麽會覺得是好事。”


    吉米仔雙手一攤。


    “因為那幾家上市地產公司,都太無恥了啊!”


    “他們臨到爆雷之前,公布的財報都非常漂亮,賬麵上還有很高的利潤,可這都是騙人的把戲。”


    “他們每開發一個項目,都是先花錢地皮買下來,然後成立一個子公司,以股東借款的形式,把項目交給子公司做。”


    “這樣一來,項目不管有沒有開發順利、開盤後有沒有銷售賺錢,對母公司來說都沒什麽影響,它穩收利息,根本不存在虧損。”


    “隻要項目不竣工結算,就沒辦法說他們虧損,而為了不結算,他們可以找各種理由一拖再拖,但前提是房價在上漲,資金壓力並不大。”


    “以前這麽玩沒問題,但這兩年,對岸的深城發展迅猛,很多人和資本都去了深城,導致香江的房價下跌,他們幾家實力弱拖不起,就爆雷了。”


    說到這兒,吉米仔話鋒一轉。


    “我早就覺得,香江的房地產行業太畸形了。”


    “有很多舊房和地皮,就是不改造不開發,不肯向市場提供更多的房子,導致房價極高。”


    “幾百萬的人口擁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一幢幢高樓又老又舊,許多家庭都隻能住在一個個像棺材似的劏房裏。”


    “那些劏房麵積還沒這個茶室大,可能就跟外麵小陽台差多,沒有單獨的廚房客廳衛生間,一家人吃喝拉撒睡都擠在一起。”


    “更有很多收入低的窮人,一輩子都申請不到公租房,隻能像動物一樣,住在一個個籠子裏,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動物啊!”


    “讓人天天住在一個個狗籠裏,房間還陰暗潮濕悶熱、老鼠蟑螂蚊蟲橫行,在這樣的環境下長期生活,再陽光樂觀的人都要壓抑發瘋!”


    “所以我認為香江人口和資本外流,房價下跌、企業爆雷是好事,看那些房地產巨頭,還敢不敢繼續擠牙膏似的,慢慢開發、慢慢賣!”


    徐雷冷然一笑。


    “不對呀,你出了混了這麽多年,也做了很多年生意,肯定早就在香江買了很多房產。”


    “按理說,你應該是房價上漲的獲益者,你應該支持減少房屋供應、穩住甚至推高房價才對,為什麽還這麽大怨氣呢?”


    吉米仔笑道:“我要是做炒房生意的,我當然不會有怨氣,可是徐少,我現在是合連勝話事人啊!”


    “幾萬個弟兄跟我混,我可不能隻讓他們有口飯吃就行,我希望能讓他們所有人,都能買到大房子,過上好日子!”


    嘭!


    徐江重重一巴掌拍茶桌上。


    “好!夠義氣!”


    “我徐江沒看錯人,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雙手拿起茶杯,徐江一副像是要結拜兄弟的架勢。


    “謝謝徐總誇獎,但我不過是,做我分內的事而已!”


    吉米仔說著,也雙手端起茶杯,和徐江輕輕一碰。


    坐在一旁的徐雷笑而不語。


    徐江以前也是混江湖的。


    對手下的兄弟們,也一向不錯。


    打打殺殺的那些年。


    有兄弟認罪坐牢,也有兄弟負傷殘疾。


    對於這些兄弟,徐江不是給一筆安家費就不管不問了。


    他會一直想方設法,照顧好兄弟及其親屬,讓他們生活無憂。


    比如殘廢沒法工作的,依然在公司安排個閑職,不用上班,也每月交社保發工資。


    而人還在服刑,或者已經去世的,就是優待家屬,比如給親屬發錢,供子女上學。


    也正因為徐江如此有情有義。


    所以他即便金盆洗手上岸了,但也照樣可以一呼百應。


    有的是人,願意為他拚命。


    既然徐江都如此看好吉米仔,對他非常信任支持。


    香江在自己的商業版圖,乃至整個龍國的大國戰略中,也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


    所以……


    徐雷也不兜圈子了。


    等兩人放下茶杯,就直截了當的說道:


    “雖然這兩年,香江的發展是有些滯後,但它未來依然是極為重要的貿易中心、金融中心,也必然是全球聞名的購物天堂!”


    “為了健康長遠發展,很多方麵都需要改變,我支持你在香江成立強盛電器分公司,業務範圍覆蓋整個東南亞,你有信心幹好嗎?”


    吉米仔哪兒還顧得上倒水?


    趕忙放下茶壺,猛然起身。


    “徐少你放心,我要是做不好,我以死謝罪!”


    “我靠,一門生意而已,你隻要盡心盡力,做不好咱們就換別的,何至於要以死謝罪?”


    徐雷拿起茶壺,給徐江和吉米仔把茶水倒上。


    “趕緊坐吧!午飯還沒準備好,咱們再好好聊聊。”


    吉米仔難掩喜悅之情,笑容滿麵的坐下來。


    心情大好,感覺茶香都分外沁人心脾。


    “菲國和香江相距很近,有很多菲傭都在香江打工,你對菲國應該挺了解吧?”


    “認識一些朋友,對那邊還算了解。”


    “我知道那邊賭場是合法的,有很多人靠賭博產業賺錢謀生,如今信息化時代來了,好像已經有人在開設網絡賭場,不知道你聽說過沒?”


    “徐少,說實話,我不止是聽說過,我合連勝就有堂口的兄弟,在那邊租用賭場牌照、架服務器開網站,已經把網上賭場的生意搞起來了。”


    “是嗎?那最近的毆州杯足球賽,豈不是已經可以網上投注賭球了?”


    “當然可以,而且今年冷門好像還挺多,他們已經賺了不少。”


    吉米仔說完後,便注意到徐江給自己微微搖頭示意。


    而不等他開口,徐雷就冷笑道:


    “趕緊收手吧!”


    “我不管在其他國家和地區,線下線上賭博是否合法,但在咱們龍國,絕對是要嚴打嚴懲的違法行為。”


    吉米仔連連點頭。


    “明白,我回頭就讓他們收手!”


    “要是不聽勸,就給我滾出香江!”


    徐江微微一笑。


    他很滿意吉米仔這個回答。


    那些出來混社團的,早就習慣了搞灰產賺錢。


    一下讓他們徹底斬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麽大的利益,誰能忍住不動心?


    即便他們不做,也有的是人做。


    既然龍國境內不允許,那就去其他國家。


    東南亞很多國家,許多人天生就好賭。


    他們也沒有龐大的製造業可以吸納就業。


    自然就特別容易,滋生出各種犯罪產業。


    合連勝那麽多人。


    不可能所有人,都想跟吉米仔上岸。


    所以肯定會有人,前往東南亞乃至其他國家闖蕩江湖。


    “說完賭,再說說毒吧!”


    “毒品這玩意兒,危害性實在是太大了。”


    “金三角那邊本身就盛產毒品,而塔寨的林耀東一幫人逃亡出國後,東南亞的毒品產量越來越大。”


    “我聽說他們現在彼此之間,已經開始卷起來了,純度越來越高、品種越來越多,但價格卻反而更加便宜……”


    徐江坐在一旁,默默聽著兒子和吉米仔聊天。


    有意思的是……


    聊到張伯來提醒吃午飯,兩人也隻是聊了賭和毒。


    對於黃,徐雷卻是隻字不提。


    徐江能發現這一點。


    聰明的吉米仔,又如何不懂呢?


    還是正如當年石廳說的那句話。


    不是不讓你們生存,而是適可而止。


    豐盛的午宴過後。


    徐雷便帶著吉米仔,去了飛宇電子科技總部參觀。


    至於徐江……


    出來混,道義當先。


    即便不給高啟盛麵子,看在高啟強的份上。


    徐江自然也要代表他們徐家父子倆,帶著果籃鮮花,前往一樣探望。


    即便明知道,高啟盛還在重症監護室沒醒來。


    但該表示的,還是得有所表示。


    隻不過……


    到了醫院,見到了神情憔悴的高啟強,免不了要聽他一頓哀歎。


    “我真是沒搞懂,他為什麽不讓司機,送他去跟朋友喝酒?”


    “為什麽要回家換身衣服,還開一輛老舊的桑塔納轎車出門?”


    “他那麽聰明的,難道不知道酒駕被查到,是很嚴重的罪行嗎?”


    “而且到現在為止,誰昨晚約他喝酒,我也沒查到,好像沒這個人似的。”


    “手機倒是沒摔爛,可裏麵根本沒有通訊卡,最後一次通話的,打過去一直關機。”


    ……


    高啟強像是深閨怨婦一般,在徐江麵前念叨。


    但徐江由始至終,都沒有說出真相。


    他太清楚,無憑無據,就不能說高啟盛昨晚是被騙了。


    以為鍾阿四有新型毒品,偷偷摸摸去廢品收購站想要吸食。


    察覺不對勁,倉皇逃跑路上闖紅燈,被渣土車給撞了。


    雖然這就是真相,但高啟強會信嗎?


    他百分之百會各種質疑。


    到時候,反而讓自己難以回答。


    因此。


    徐江才懶得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如果高啟盛還是個人,醒來後就老老實實跟他大哥小妹坦白,並痛改前非。


    但徐江混了這麽多年江湖,吸毒和爛賭的,就很少有改邪歸正的,很多都是滿嘴謊話。


    嘴上說著改好了,已經戒了,再也不碰了。


    但暗地裏,依然還在吸、還在賭。


    所以但凡是有點閱曆的人都知道。


    與其相信他們的嘴,不如相信世上有鬼。


    對高啟強兄妹倆一番寬慰後,徐江告辭離去。


    第二天。


    聽聞強盛電器總裁高啟盛,出車禍重傷昏迷。


    山口洋子也不辭辛苦的,代表櫻花山口家族前來醫院探望。


    隨後才前往飛宇電子科技總部,與徐雷洽談合作事宜。


    達成合作共識的次日,山口洋子便著手安排轉運遺體。


    6月23日。


    龍國黃曆記載,今日適宜祭祀。


    兩國官方人員,以及眾多工商界知名人士,齊聚京海國際機場。


    當運送山口橫涇遺體的專機,轟鳴起飛,漸行漸遠。


    看到高啟強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急匆匆的離去。


    徐江立馬打了個電話。


    “趕緊打聽一下,醫院裏有什麽情況,我等你消息!”


    過了一會兒,手機叮的一聲響起。


    徐江掃了一眼短信後,快步趕上,正和幾個企業家邊走邊聊的徐雷。


    “高啟盛沒有成植物人,他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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