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裏正一聽到這話頓時氣急,縣衙補貼銀子是為了讓他們有糧吃,而不是讓有小聰明的人從中牟利的!


    他抬頭一看,說這話的是村子裏一名毛姓後生,與他交談的則是李姓後生。


    他並未打斷兩人說話,而是跟在他們偷偷聽起來。


    李姓後生心中較為躊躇,忐忑說道:“應當不成吧,而且一斤半剛好夠咱們吃,哪裏還省的下來。”


    毛姓後生抬手拍了下他的頭:“笨啊你,咱們煮稀飯喝,再將剩下的糧食加個三文錢賣出去,定是不愁賣的!”


    李姓後生被他拍得頭一偏,恰好看見了跟他們身後的吳裏正:“吳......吳裏正。”


    他頓時懊悔不已,他幹嘛與這毛誌走在一起,這下被吳裏正聽見了他們的話,取消了他的購糧資格可咋辦!


    毛誌也轉過頭來,他從小便調皮,在村裏不知被吳裏正教訓多少次了,今日起壞心思竟又被聽到了,他趕緊認錯:


    “吳叔,我開玩笑的,我要是敢將糧拿去賣了,我娘也不會放過我啊!”


    毛誌的娘親在上河村可是出了名的潑辣,毛誌父親年輕時也是極不著道的一個人,如今也是被收拾地服服帖帖。


    吳裏正了解毛誌一家人,自是知道他有賊心沒賊膽,隻是語氣嚴肅地警告他:


    “收起你們的小心思,若是敢將補貼糧拿去賣了,不用等縣令大人處罰,自己滾出我上河村!”


    二人渾身一激靈,吳裏正今日在這事上竟是如此嚴肅,讓他們也意識到了此事作不得兒戲。


    兩人連連應是,見吳裏正並未再開口處罰他們,趕緊一溜煙跑到了前麵隊伍中去。


    ......


    今日天還未亮,縣衙眾人便都起了,他們心中也有事,自是睡不著覺。


    眾人用過早飯後,沈箏便招呼著他們將桌椅板凳搬到縣衙前院去,將縣衙前院布置成了一個臨時的接待處。


    待他們一切準備妥當後便打開了縣衙大門。


    此時的大門外早已堵得水泄不通,上河村的村民們看到縣衙大門打開了,更是努力地想朝裏麵擠,都想爭第一,但被門口的捕快給攔了下來。


    吳裏正站在人群最前麵,努力維持秩序:“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擠!排起來!”


    有些較為老實的人聽了吳裏正的話,乖乖地跟在前麵人身後,可終究還是不老實的人居多,見到有縫就一個勁的往前擠。


    沈箏看到大門外的景象搖了搖頭,這樣是萬萬不行的,大部分的踩踏事件便是這樣產生的。


    她站起來走到了縣衙大門口,村民們看到她紛紛不再說話,擠得也沒方才那麽凶了。


    沈箏麵上帶有些許怒氣,肅聲開口道:“所有人排成兩排,不守秩序者直接取消這一輪的補貼糧資格,本官隻說這一次。”


    村民們一聽要取消購糧資格,哪裏還敢接著擠,紛紛跟鵪鶉似的老老實實排起了隊。


    吳裏正見她一句話便起了效果,抬袖抹了抹額間的汗:“縣令大人,是小人管製無方。”


    沈箏搖頭,示意門口的捕快開始放人進來。


    縣衙大院隻擺了一個登記桌,許主簿與李宏茂一左一右坐在桌前,許主簿負責查閱戶籍,李宏茂負責登記人數與糧食品種、重量。


    第一個進來的人是一位六旬的老太,她將懷中的戶籍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遞給許主簿:“大人,這是老婆子的戶籍,家中隻有我與老伴二人。”


    許主簿將戶籍接過來後細細與縣衙戶籍相對比,核實無誤後便交給了李宏茂。


    緊接便是第二人上來,接著將手中的戶籍遞給許主簿。


    李宏茂將戶籍上的信息填在了早已蓋好章的糧票上,他溫聲詢問:“老太太,您要買哪種糧。”


    老太太摸了摸懷中的荷包:“兩斤陳米就成。”


    李宏茂點點頭,提筆在糧票留白處寫上了''陳米''''貳斤''''拾文''六個字後,將糧票遞給了老太太:“您將糧票與十文錢一並交給胡氏糧鋪就成。”


    老太太欣喜地接過糧票,連連感謝:“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她與老頭子省著點吃,定是能堅持到秋收的。


    李宏茂搖頭,他隻是來幫沈大人的忙,哪裏當得起這聲謝。


    緊接著他又從許主簿手中接過了第二位村民的戶籍信息,重複著方才的問話......


    兩人默契配合,效率極高,短短半個時辰就發出去二十多張糧票,照這個速度來看,他們晚飯之前便能發完。


    沈箏在旁看了一會,發現挑不出二人任何毛病,這裏已然是不需要她了,便偷偷從縣衙後門溜了出去。


    最近這些日子她不可謂不累,如今挖渠與補貼糧都走上了正軌,不用她日日盯著,讓她也起了放鬆放鬆的心思。


    今日早上她沒吃到那家包子鋪的包子,此時竟是有點想了。


    沈箏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抬腳便往鎮子東邊走去,如今她的知名度是逐步提升,一路上不少縣民給她打招呼。


    她到了包子鋪後細細打量起周邊來,這裏應當算得上是鎮上的餐食街,包子鋪旁邊就是各種的餐食攤,此時雖算不得用餐高峰期,可街上還是有不少食客。


    看來鎮上還是有些有錢人的,雖說大錢算不上,但平時想打打牙祭應該沒問題。


    各種各樣的餐食散發出的縷縷白霧,混雜著攤主們的叫賣聲,讓路過的人聽了也忍不住停下腳步來,今日吃點什麽呢?


    包子鋪的老板也認得沈箏,看到她來正要高聲招呼,被她搖頭製止了。


    老板壓下心中的興奮,小聲問她:“大人今日要什麽餡的包子?”


    沈箏也不知道許主簿往日買的什麽餡的,隻得叫老板照著許主簿買的餡來就是。


    老板揭開蒸籠,一大股白霧瞬間從蒸格中湧出來,迷住了他們的視線,濃霧散去後,十幾個白白胖胖的包子出現在沈箏眼前。


    她立刻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口中不自覺開始分泌起口水來。


    老板從蒸籠中夾了三個包子,包在油紙包中遞給她:“往日主簿大人買的豬肉餡兒的,這是三個,大人您拿好。”


    沈箏接過包子看著木牌上的價格,豬肉包子三文錢一個,便掏了九文錢出來遞給老板。


    “哎喲,不收大人您的錢,好吃您再來就是了!”


    老板連忙擺手拒絕,昨日補貼糧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縣民們無不讚歎遇到了沈箏這般好的縣令,他也打心眼裏覺得縣令大人是個真正為民的好官。


    若是被他們知道了今日縣令大人來他家吃包子還要給錢,讓他麵子往哪擱!一人一口唾沫都得把他淹死!


    沈箏搖搖頭,將銅板放在了台上:“必須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哪有不收錢的道理。”


    那日曼娘也是這樣,搞得她做官就是為了吃白食一般。


    包子鋪老板連忙抓起桌上的銅板想還給她,她拎著包子趕緊疾步走了。


    她拿著包子走了一段路後,又瞧見了一家食攤,不由得定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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