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正青一直將那匹棉布抱在懷裏,用右手輕輕撫摸著。


    光摸還不夠,他又將棉布抱到了院中,借著日光細細看著,棉布上有著絲絲棉毛,在日光下仿似發著微光。


    用棉花織出棉布來,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兒,應該開心才是,但他卻有些想哭。


    沈箏與喬老站在他身旁,並未開口打擾。


    雖然沈箏心中也有些激動,但和餘正青一比,也算不得什麽了,因為她從換出紡織機圖紙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片刻後餘正青才將情緒調整好,他抱著那匹棉布,轉過身來問道沈箏:


    “這第一匹棉布,可否裁一尺給本官?”


    沈箏有些疑惑,一尺布能做甚?收藏嗎?裁一截,未免有些......寒酸了吧。


    她開口說道:“大人若是要,將這匹棉布拿去便是,何必要裁?”


    餘正青沒想到沈箏如此大方,這匹棉布畢竟是整個大周的第一匹棉布,意義自是不同。


    他推辭道:“哪用得著一匹布,一尺便可,本官要讓快馬將這棉布送至上京。”


    沈箏聞言微怔,問道:“大人是想?”


    餘正青點頭,“這等大事,自是要快馬入京,上報天聽!”


    沈箏知道,這棉布必定會有呈給聖上的一天,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說實話,她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的。


    餘正青看她不語,向她保證道:“你放心,這紡織機是你同安縣造出來的,這第一匹棉布也是在你同安縣織出來的,這功勞,自是你與整個同安縣的。”


    沈箏聽了這話微微皺眉,她其實並不是因為功勞一事沉默不語,隻是激動罷了。


    這兩日相處下來,她也稍微了解餘正青這人一點,別的不說,他應當不是貪功搶功之人才是。


    但餘正青將此事主動提出來,沈箏還是有些欣喜的。


    她不禁在心中感歎道,自己的運氣怎如此之好,不僅能遇到淳樸善良的縣民們,還能遇到這般清正的上司。


    她笑著說道:“下官並不是擔心功勞一事,同安縣與柳陽府本就是一體,自是一榮俱榮。下官隻是心中感歎,自己竟也能做出此等成績來,故此有些激動,讓大人見笑了。”


    餘正青聞言爽朗一笑,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但他將手舉到半空時又想到沈箏是女子,尷尬之下隻得將手悄悄縮了回去。


    他開口說道:“你還謙虛個什麽勁,到時聖上要賞,你自是當得!不過說到這兒,本官才想起,你這同安縣,可不止紡織機啊!”


    餘正青現今見了紡織機,心中對那稻子自是更加向往,畝產千斤啊!


    好事成雙,若是他再將一株稻子一並送往上京,不知聖上會作何反應?


    沈箏抬頭看了看日頭,開口說道:“今日時辰還算早,大人,咱們現在便去村中瞧瞧?”


    餘正青點頭應允。


    ......


    馬蹄嘚嘚,餘正青的馬車載著幾人出了縣衙,直奔南壩村。


    喬老師徒二人坐在馬車前板上,一左一右,像車夫的護衛似的。


    他二人來著同安縣許久,也並未去看過那傳聞中的稻子,如今有機會,便想著一起去瞧上一瞧。


    沈箏與餘正青二人坐在車廂之中,她還是第一次坐如此豪華的馬車,忍不住悄悄打量起來。


    瞧瞧!這黃梨木小桌板,雕工細致線條流暢,瞧瞧!這繡花軟墊!坐起來屁股舒服極了。


    餘正青見她想看不敢看,想摸不敢摸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道:“你想看便光明正大的看,別跟個小賊似的使勁瞟,搞得本官都不自在。”


    沈箏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在餘正青眼中竟如此明顯。


    她尬笑一聲說道:“大人見諒,下官是第一次坐如此奢華有派頭的馬車,就忍不住想多瞧瞧。”


    餘正青聞言嗤笑一聲,“這還奢華?那上京之中富商的馬車,才稱得上奢華二字。本官若沒記錯,你是上京人士吧?”


    沈箏聽後背脊一僵,聊天就聊天,這怎麽又盤上祖籍了。


    雖說她腦中確有原來的記憶,但那些事兒都並非她親身經曆過的,所以每每想起像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一般。


    所以她都盡量不與旁人提起原主曾經的事兒,她怕說出來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一生。


    沈箏將頭低了下去,答道:“回大人話,下官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上京人士。”


    餘正青聞言挑眉,“你連自己籍貫在哪兒都不知道?”


    沈箏抬起頭來,臉上作悲情狀,“若說籍貫,那下官的籍貫確在上京,但......下官並不知道身生父母是何人。”


    餘正青有些驚訝,回想著之前看過她的戶籍信息。


    那上麵隻寫著沈箏是上京人士,至於親人那一欄......


    並無至親。


    他遲疑片刻後開口問道:“本官記得你來報到之時,戶籍信息上寫著你......並無至親,那你如何在上京......”


    如何在上京安身,又如何通過殿試後來到這同安縣任職。


    後麵的話餘正青並未說出來,話至此處,其實他都不想再問下去了。


    並無至親這四個字太沉重了,他問出來無異於將麵前之人的傷疤再揭開一次。


    沈箏其實還有些羨慕原主,原主這一生其實比她上一世好多了。


    至少老秀才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衣食上從不苛待,教她識文斷字,對她傾囊相授。


    但她並非想和原主比慘,真要說慘,這世間悲慘之人又何其之多,她隻是,羨慕罷了。


    她沉默片刻後,將原主之前的經曆說了出來。


    餘正青聽後也不再開口說話,車廂內的氣氛靜了下來。


    他也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有些自責,問這些幹嘛啊,早知道不問了!


    片刻後餘正青沉默著給沈箏斟了一盞茶,又將花梨木上的點心匣子打開,推給了她。


    “嚐嚐,柳陽府老字號點心鋪子的招牌點心,若是好吃,往後來柳陽府時多買點帶回來吃。”


    他這話題轉變得著實有些生硬,但沈箏心中也升起了些許暖意,這位上司,在家中也一定是個很好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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