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縣官一聽急了,連忙催促道:“如今還說什麽代價不代價的,隻要能讓本官買到稻種,什麽代價都成!”


    尹文才心中冷笑,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


    他輕咳一聲,朝門外看了一眼後說道:“沈大人這段時日的種種行事,諸位大人也有目共睹,自是配得上''愛民如子'',咱們想從她手中賣到稻種,就得從民眾身上下功夫。”


    眾縣令低頭沉思,尹文才繼續說道:“隻要咱們真心為民,沈大人就算憤怒,也會賣稻種給咱們的,諸位大人,本官聽說,今年沈大人在同安縣中推行''以糧抵資'',她一開始拿出的稻種,並未收取縣民半個銅板。”


    尹文才話音剛落,便聽到周圍一片抽氣聲。


    “尹大人的意思是,咱們用銀子將稻種買回去,然後免費發給縣中居民,學沈大人一般''以糧抵資?''”


    眾縣令瞪大了雙眼,這代價真如尹文才所說,不是一般的大!


    他們各縣可不似同安縣,全是荒地,他們可是有公田的!


    按他們所想,稻種買回去之後,必定是要種在縣中公田,若是有多的,才輪得到縣中居民,且不是白給,居民也得付銀子,不過會比從糧商手中買便宜。


    就算這般,對縣民來說都是極大的恩惠了,如今尹文才竟要他們白給?


    眾縣令一時犯了躊躇,不禁說道:“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咱們就這麽拱手分給縣中居民?”


    尹文才就知道他們不會立即同意,眉毛一豎:“那諸位大人要如何?沈大人最是心係百姓,咱們今日將她得罪狠了,若不拿縣民說事,她決計不會同意賣給咱們,諸位可能還想到更好的法子?!”


    有人小聲說道:“咱們先道歉,不成嗎,若是道歉不成,再......”


    他話還沒說完,尹文才直接打斷道:“口頭道歉,何來誠意?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著試探沈大人?”


    那人一個激靈,想到方才沈箏與餘正青憤怒的模樣,不敢再說話。


    眾縣令麵上都有些糾結,這一下也挨得太疼了......


    尹文才見他們還在磨嘰,直接站起了身來:“隨諸位的便!反正本官要去找沈大人道歉了!虧點銀子,總比丟了麵子強!”


    這話直接說到了眾縣令心裏。


    對啊,此時哪裏還顧得上銀子不銀子的,若是沈大人不將稻種賣給他們,那他們才是丟人丟大了!


    朱孔嘉一咬牙,心中下了決斷。


    “本官與尹大人一同前去。”


    有些決定,隻要有人開了頭,那後麵的人做起來,就沒那麽困難了。


    眾縣令紛紛起身,隨尹文才到了後院涼亭。


    沈箏與餘正青還坐在涼亭之中,二人麵上怒色未減,喝著悶茶。


    尹文才走在最前麵,站定後偷偷對沈箏一笑:成了。


    沈箏拿著茶盞抿了一口茶,似是對他們的到來並不意外,問道:“諸位大人可是要告辭了?”


    眾縣令心中一震,沈大人竟是開始趕人了!


    他們趕緊搖頭,尹文才率先站出來給沈箏道了歉:“沈大人,方才本官與諸位同僚不該那般誤解您,寒了您為民的心,您大人有大量,能否諒解本官,切莫生氣了。”


    有尹文才開了頭,眾縣官紛紛站了出來,七嘴八舌地給沈箏道歉。


    其中朱孔嘉的道歉最為誠懇:“沈大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咱們這些人在官場待久了,不知不覺間,就忘了初心......”


    沈箏還是低頭喝茶,不語。


    尹文才見狀給眾縣令使了個眼色,眾縣令咬牙,齊聲說道:“沈大人,還望您將稻種賣給我們,我們承諾,稻種買回去就分發給縣中居民,不收取他們任何銀錢!”


    這時沈箏的表情終於有了些許鬆動,有些意外地問道:“不收銀子,諸位大人要如何做?”


    “如沈大人一般,秋收之時以糧抵資,縣衙隻收取一成利!”


    他們說完後肉疼得不行,但如今隻有這個法子了。


    沈箏似是有一瞬間的心軟,但片刻後又問道餘正青:“大人如何看?”


    眾縣官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紛紛將目光看向餘正青。


    他們想,餘正青是知府,自是希望看到各縣和睦,對他名聲也有益處,他們都如此退步了,餘正青定會為他們說兩句好話。


    誰知餘正青瞥了他們一眼,對沈箏說道:“你的稻種,自己決定,想給他們就給,不想給就不給,不必問本官。”


    沈箏點點頭,轉過頭來回打量他們。


    眾縣官被看得心中發毛,此時已經顧不上肉疼,隻想沈箏能夠答應他們,來保全他們各自的名聲。


    沈箏擰眉,有些為難地問道:“若是為民,也不是不可,隻是......諸位大人的承諾,可作數?”


    眾縣官心中一喜,此時也不敢再有小心思,齊聲說道:“自是作數,咱們可與沈大人簽訂契書,由府衙監管,若是咱們將稻種私藏或是售賣了,則按十倍市價賠付給沈大人!”


    十倍,那一斤稻種十兩銀都不止。


    別說沈箏了,就連餘正青與尹文才聞言都是一怔。


    這些人為了買到稻種,也是豁出去了......


    沈箏悄然看向尹文才,也不知道這人方才是如何給他們洗腦的。


    眾縣令緊張不已,都在巴巴等著她的回答。


    沈箏歎了口氣,說道:“若非是為了民眾,本官今日是必不願意的,但本官也不願看見本應吃飽飯的民眾餓肚子,諸位大人如此誠心,那便就這般吧。”


    名聲保全住了!


    明明中縣官被下了套,此時還欣喜不已,紛紛道謝。


    沈箏麵上也露出一絲真心實意地笑,她今日也算是為整個柳陽府的居民謀了福利。


    尹文才偷偷給她豎了個大拇指,今日沈大人這一招,著實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箏心情好了,態度也自然好上三分,起身對餘正青說道:“大人,咱們接著回去商議糧價一事吧。”


    餘正青笑著點頭,起身走在了最前麵。


    眾縣令:怎麽感覺怪怪的。


    ......


    今日同安縣起了糧種風波,與此同時,上京城內也因沈箏的同安縣,掀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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