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正青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問道沈箏:“你就這麽相信他們?”


    那二人明顯有事兒瞞著她,看樣子這事兒還與她有關。


    沈箏笑眯眯地說道:“整個同安縣,本就是一體,下官自是相信裏正們的為人。”


    餘正青嘖了一聲,說道:“本官倒不是說他們為人有問題,而是你不好奇,他們有何事瞞著你?”


    周裏正與吳裏正逐漸走遠,他們的背影也越發鬆快起來。


    沈箏瞧著他們的背影輕笑出聲,“當然好奇了,他們在縣中行事,再小心都會留下痕跡,下官回去便叫趙休查查。”


    “啊?”


    餘正青被她這話說得一愣,“你不是說你相信他們,不強求他們告知了嗎?”


    沈箏還是那副笑眯眯地模樣,反問道:“下官命趙休去查,與不強求他們告知今日之事,有何衝突嗎?”


    餘正青看著那二人歡快的背影,頓時覺得他倆有些可憐起來,被他們崇敬的縣令大人騙得團團轉。


    “......當真是隻小狐狸,好賴事兒全給你做了。”


    沈箏正了正臉色,替自己解釋道:“下官不是怕他們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餘正青見她神色不似作假,問道:“那是如何?”


    沈箏拿起手中曬耙,薅了薅地上的稻穀,隻一下,壓在下麵的稻穀就被翻了上來。


    “不日家家戶戶就要售賣稻種,賣後他們就有銀子了,下官是怕他們拿著那一大筆銀子就飄飄然,胡亂就給花了去,或是被有心之人給盯上了,設局坑害。”


    她之前便見過不少詐騙殺豬盤,甚至有專門為暴富之人量身定做的騙局,令人防不勝防,腦子混沌間,便將自己兜裏的錢全都拱手讓了人。


    後半句餘正青倒覺得有可能,但前半句他不太認同。


    “不至於吧,窮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賺到的銀子,應當精打細算,為後半輩子著想才是。”


    餘正青一向是個有規劃的人,有些不信她說的話。


    沈箏看向了餘正青,他這句話頗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味在其中,還是沒過過苦日子的。


    她說道:“正是因為窮了大半輩子,一下子暴富,手才會變散,他們沒見過的物件太多了,看什麽都新奇。”


    餘正青一愣,細細品味了一番她的話,才猛然發現,他方才那話還是沒站在百姓的角度思考問題。


    而沈箏是真正過過苦日子的,所以能一語中的。


    與她相處,他從未仗著年紀與官階自詡為師,在有些事情上,他能指點沈箏一二,反之亦是,互為師者罷了。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是本官著相了。”


    沈箏看著手中的曬耙,一拍腦袋。


    “方才不該放周裏正走的,該讓他試試這曬耙好不好用。”


    她說完也不矯情,站在原地來回玩起了曬耙,整個曬壩瞬間便起了一層薄灰,嗆得餘正青抬袖捂鼻,連連後退。


    沈箏見他不適,停下了手中動作。


    誰料餘正青直接走上前來,伸手說道:“給本官玩......試試。”


    沈箏:“......”


    她將曬耙遞給餘正青後,又自顧自玩起了推子,一用力,地上的稻穀便被推成了個小山包。


    “好用。”沈箏說。


    餘正青手拿曬耙,玩得不亦樂乎,這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


    他突然發現,有些簡單的快樂,與自己所擁有的錢財與權力毫無關係,某些時候,最本質的,反而越快樂。


    旁邊的村民們本在稻穀上來回走動,累得滿頭大汗,一轉頭便看見了他二人手中的物件。


    村民好奇走了過來,眼中滿是好奇,問道:“大人,這耙子,是專門用來翻稻穀的?”


    他看二位大人用起來的時候,方便又省力,若是他們家家戶戶都能用上,曬稻穀與收稻穀的時候能省好大的功夫。


    “老鄉來試試。”


    沈箏將他喚了過來,餘正青不情不願地將手中的曬耙遞給了他。


    村民受寵若驚,知府大人親自遞給他的!


    他朝四周看了看,不少村民都羨慕地看著他。


    其他村民腹誹:他們也故意在旁邊晃悠了如此久,沈大人怎的不叫他們去試試。


    沈箏見四周村民神情頗有些幽怨,開口將他們全都喚了過來。


    “大家都來試一試,這耙子製作起來簡單得很,若是好用,待喬老匠人忙完,就來教你們做,明年秋收便用得上了!”


    “謝大人!”


    村民們蜂擁而至,有一人站在原地沒動,在他們其中極為顯眼。


    那是一位少年,生得細皮嫩肉,身上雖穿著粗布麻衣,但那衣裳極新,一看就是並未漿洗過的粗布。


    他脖子上起了一片紅疹子,他時不時就要無意識地伸出手,撓脖子。


    這無形中給沈箏傳遞了一個信息:他家境應當不錯,平日裏少說穿的是綢緞衣裳,今日他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才臨時買了身粗布衣裳穿上。


    村民們都圍上來之後,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一直盯著沈箏看,眼中含恨。


    沈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同安縣會有人恨她?且還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不是她自傲,照如今同安縣的局勢來看,應當沒人如此恨她才是,因為她從未動過哪位地主鄉紳的蛋糕。


    那這位少年的來曆就很耐人尋味了。


    沈箏輕聲問道身旁的村民:“這位嬸子,那位少年,你可認識?”


    這嬸子隻轉頭看了一眼,便自信回道:“大人,那小孩不是咱們南壩村人,是不是來誰家走親戚的?”


    她說完就扒拉著另幾個村民問道:“你們可認識那個小少年?”


    幾人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搖頭,“不認識。”


    “這就奇怪了。”嬸子念道,“若是來偷稻穀的,也不應該派個毛頭小子才是啊。”


    沈箏聽了輕笑出聲,朝四周看了看,並未發現有隨從模樣的人在。


    看來這小子還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說他沒腦子吧,他知道換身便宜衣裳,說他有腦子,他又一人前來,就那麽大剌剌地恨著自己。


    沈箏並不擔心他會做什麽,俗話說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若是他真有害人之心,就不會隻在那裏傻站著看,他站在那裏,仿佛隻是單純地表達自己的恨意而已。


    沈箏與他遙遙對視,那少年率先敗下陣來,移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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