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正青好似隻說了他家中兩個孩子,但在沈箏看來,他三言兩語之間,便將他夫妻二人的育兒經交給了自己。


    孩子的童年,應當是明媚的,是五彩斑斕的。


    應當像夢中仙境,有藍藍的天,有高高的雲,有青翠的草地和盤旋的鷹。


    但仙境不應隻有這些。


    有小朋友會誤入仙境的洞穴,開啟曆險之旅,這也是他們童年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們會摔倒,會走錯路,會在冒險途中遇到誌同道合的朋友,然後手拉著手站起來。


    說不定他們在尋找出口的途中,還會遇到隱藏在仙境中的反派--惡龍和巫婆。


    小朋友當然鬥不過他們,但會有留著長胡子的老爺爺,悄悄告訴他們惡龍和巫婆的弱點在哪。


    他們再靠自己的小拳頭和小腦袋瓜,屠惡龍,鬥巫婆。


    然後走出去,走到更寬闊的地方去。


    喜怒哀樂,都是童年。


    童年從不應該被定義,也不應該是單一色調。


    若人有一個溫暖的童年,往後成年受挫時回想那時,能愈千千疾。


    她,要給同安縣的孩子們,一個快樂的童年。


    ......


    沈箏回縣衙後,便叫來了趙休。


    “你去查查看,裏正們這幾日在做甚。”


    “裏正們?”趙休不解。


    沈箏點頭,“今日在南壩村瞧見了周裏正與吳裏正,二人鬼鬼祟祟的,有事兒瞞我,你去探查一番。”


    趙休瞬間冷了神色,他不像沈箏,能做到無條件的相信村中裏正。


    如今他第一想法是:裏正們是否會在稻種一事上,做文章?


    沈箏見他眉頭緊蹙,勸慰道:“應當不是大事兒,許是我話沒說清楚,趙休,咱們同安縣是一個大家庭,你得對他們多一些信任,我瞧著他們不像要幹壞事,隻是擔心......他們亂花銀子。”


    趙休鬆了鬆神色,“屬下這就去。”


    他走後,沈箏與餘正青說起了縣中孩童教學一事。


    “大人,下官想在縣學之下,辦個啟蒙學堂,縣中十歲以下的孩童都來讀讀書。”


    餘正青明白了沈箏的意思,十歲以下的孩童,當然有男有女,他有些驚訝,問道:“所有孩童都讀書?”


    這類做法,饒是京中不少人家都沒實行。


    雖說如今大周已經開了有幾年科舉,但那些老頑固的思想根深蒂固,在她們看來,女子不必讀書,若是非要讀,認得字,背得了《女誡》便是。


    有些人家的姑娘想讀書,除非家中長輩支持明事理,要不然也隻有偷偷地讀。


    隻有傳承的書香世家,才會像教男兒一般,從小教姑娘們讀書識字。


    沈箏此舉,又算得上是一次標新立異。


    沈箏麵色堅定,答道:“要讀,必須讀,男女都讀。”


    她又問道餘正青:“大人,今日羅家一子一女,您看如何?”


    餘正青想起那羅況文就皺起了眉頭,這個燙手山芋,他說起來就煩。


    他隻說道:“那羅大姑娘看著稍微順眼些,至於那羅況文......”,他嘖了一聲,接著道:“不提也罷,你是對的。”


    沈箏得到餘正青的支持,眼中染上一絲喜意,她接著說道:“雖說如今陛下廣開科舉,但正規書院與縣學,鮮少有收女弟子的,下官自構思同安縣學那刻起,便決定了,同安縣學,男女弟子都招。”


    餘正青點點頭:“早該如此,合情合理。”


    他這話沒說錯,書院與縣學、府學收女弟子,陛下早就有這般意思,隻是之前一直未有女官作出政績來,陛下沒法給地方施壓。


    欲速則不達,若是他將地方上的人逼得急了,就算他們允了女子入學讀書又如何?


    那時迎接她們的,隻有無盡的冷眼,穿不完的小鞋。


    到時候書沒讀成,搞得身心一團糟,魚和熊掌都丟個精光。


    所以陛下便一直按兵不動,日夜蟄伏,等著有人做他手中利刃。


    餘正青看著沈箏,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這把刀刃,還不是傳統的利刃,平日裏看起來像是個未開刃的,好似誰都可以與她拚上一拚,但與她接刃之時,才會發現她早就鋒利不易,輕看她,是會付出代價的。


    他問道沈箏:“你那啟蒙學堂,欲如何做?”


    沈箏低頭想了片刻,“就設立在縣學中,孩子們小,就不住宿了,夏日早些開課,冬日晚些,每天教學半日,剩下的時間讓孩子們自己玩,待在縣學或是回家逗貓遛狗,幫父母下地勞作都可以。”


    她說完又補充道:“孩子們可愛,下官看著他們都開心。”


    餘正青看她說到這兒笑眯眯的,不忍開口說出真相:十歲以前的孩童,最是豬嫌狗不愛的年紀,打又舍不得,不打又忍不住,糟心的還是他們大人。


    他隻得問道:“教他們些什麽?那般小的孩童,從小未曾耳濡目染,讀起書來,像身上長了虱子,按都按不住。”


    沈箏搖搖頭:“就認認字,喜歡讀書的可以跟著先生讀書,不喜歡讀書的,學些手藝,下官再找些人文史書,山河雜書,讓先生給他們講講外麵的世界,開闊開闊眼界。”


    她說到這兒又笑了笑:“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了,孩子們逼不得。”


    餘正青上下看了她一眼,說道:“你與本官比起來,更像個做父母的,且更透徹。”


    沈箏自覺當不起這個稱讚,搖頭說道:“下官是覺得,若心中有欲壑,當今世上最有奔頭的,依舊是讀書入仕,有了權,相當於什麽都有了,人生自然風光無限。”


    “那你不逼他們讀書?就算有一兩個入了仕,往後都是你的助力。”餘正青說道。


    他並不是故意沈箏結黨營私,而是官場就是這般錯綜複雜。


    沈箏當然懂他的意思,但她方才的話也有另一層意思。


    她說道:“大人,不是所有人都想做官的,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歡喜,若是都去做官了,那咱們吃的糧食從何而來?咱們穿的衣裳從何而來?太多太多方麵,總有人是真的熱愛那一行,自願做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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