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們應是,他們不知道大人是要辦啟蒙班,自然是男童女童一起報上去了。


    沈箏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對了。”


    “嘶!”


    裏正們聞言又是一口涼氣,不可置信道:“大人的意思是......”


    沈箏點頭,直直看向他們,問道:“又有何不可?”


    裏正們立馬醒了醒神,往日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是讓他們第一時間覺得不敢相信,但轉念一想,連木匠學徒那般體力活,女子都選進去好幾個,啟個蒙而已,女童又有何不可?


    不說別的,他們誰家沒個女兒、孫女、或是外孫女的。


    清遠村張裏正趕緊應道:“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小人絕無瞧不起女孩兒的意思!”


    他不禁想到,往後若是兒媳婦有孕後,生了個乖巧可愛小孫女兒,他們一家子能不愛嗎?


    女孩兒可能出生在任何一位娘親的肚子裏,他們無甚理由瞧不起女孩兒。


    且如今沈大人也讓他們明白,女子也能頂下半邊......不對!是一整片天。


    現在的沈大人,就是他們的天。


    眾裏正越想越美,但心中還是有一絲顧慮,他們躊躇後問道:“大人,小人們是泥腿子,但也聽聞過那些書香世家教孩童讀書的,基本都是讓孩童從小就耳濡目染,咱們這個啟蒙班,恐能學出來的孩童不多啊......”


    “是啊大人......小人不是不識好歹,而是大人為咱們付出良多,若是往後他們學不成才,無法報答大人,那小人真的,羞愧死了。”


    裏正們沒讀過啥書,但也知道讀書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大人願意盡心培養孩童們,他們惶恐極了。


    沈箏搖了搖頭,認真說道:“或是我方才未將話說清楚,我說希望孩童們會認字,有見識,而不是孩童們會作文章,當大官,其中區別你們可明白?”


    眾裏正低頭思索,沈箏繼續說道:“這是明明白白的兩回事兒,如今聖上聖明,往後的孩童教育定會逐漸普及,而會認字,會簡單的算數,則是基本。”


    餘正青在一旁認同地點頭,她這話的確不假,聖上有廣開科舉的魄力,自是不會僅限於此。


    沈箏見裏正們似是悟了,接著說道:“你們方才所說的‘成才’,太籠統了,在你們與百姓眼中,到底何為成才?當大官,賺大銀子嗎?”


    裏正們一下被她給問到了,支支吾吾說道:“也不盡然吧......小人們覺得,有見識,有自己的想法,有能力者,應當......也算成才?”


    “是。”沈箏肯定答道,“活在當下,抓住眼前機會,隻要自己對自己努力的結果滿意,皆是成才,或許這話有人會覺得虛假,但人生在世,最忌諱的就是和他人作比較。”


    餘正青感覺自己又被她點了一下,沒來由地輕笑出聲。


    隻聽她又說:“人越往上走,見過的越多,心中的欲壑便越是難平,所以我讓孩童們上學堂,最根本目的,並不是要他們有一番多大的作為,而是讓他們從中找到真我。”


    裏正們聞言不禁張大了嘴,好深奧......從沒人與他們說過這些。


    沈箏見他們呆呆傻傻地,輕笑著說:“啟蒙班不止教他們讀書認字,我還會與先生們製定教學計劃,不論是認字算數,還是山海話本,或是手工匠藝,都會有所涉及,待他們在啟蒙班待到十歲,或許就能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了。”


    餘正青附聲道:“你們想想,往後你們縣中會出現不少生意人,光說一點,你們與他人做生意,會識字算賬嗎?算盤都使不利索,難道到時候別人說多少就是多少?說不準被人坑了銀子還傻樂。”


    他這話說得直白,裏正們臊紅了臉,想反駁又不敢。


    他們是不太會算數,但也不至於那般蠢笨啊......


    沈箏噗嗤笑出聲來,“餘大人話糙理不糙,五六歲正是培養性格的時候,我可不想咱們縣的小樹苗,從小就長歪了,若是真有人對讀書感興趣,往後讀出頭來,那也是縣中的好事兒一件。”


    她頓了頓,又說道:“讀不出來也無妨,這世上何其之大,又不是每個人都要當大人物的,且往後縣中用人的地方多著呢,總之就是如何都好。”


    “大人......小人,小人......”


    裏正們一個二個都紅了眼,他們能被大人選中,是何其榮幸啊。


    送小娃娃讀書?這是往日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如今卻變得唾手可得,這十裏八鄉的,不不不,這世上百姓!誰能不羨慕他們同安縣?


    “大人大恩,小人沒齒......”


    沈箏見他們作勢要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朝他們擺了擺手。


    “好了好了,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這兩日都再統計一番,給我報個具體人數,我這邊好提前規劃,畝產一事也別忘了,都緊著些。”


    “是!大人!”此時的裏正們激動不已,活像打了雞血,聲音大得都要將房頂掀翻了去。


    片刻後沈箏又說:“先莫將消息傳出去,這兩日我先將先生招好,到時賣完糧種,再與縣學消息一並放出去。”


    餘正青聞言轉過頭來問道:“不用本官幫你們尋先生了?”


    他還以為這小狐狸又會像上次那樣,彎彎繞繞一番後,就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來。


    沈箏先擺手讓裏正們自行回家,待他們走後才說道:“孩童啟蒙,用不著先生學識多淵博,人品端正有耐心,言語有趣能教學便可,下官明日就令許主簿出個布告,就在咱們幾個縣中招先生,隻要待遇給得好,應當尋得到合適的人。”


    餘正青越看沈箏越滿意,點頭道:“是這個理兒,本官上次替你尋的那幾個先生,都是學識尚佳之人,但孩童性格還未養成,先生光有學識還不夠。”


    他這話說得沒錯,科舉考得學識全麵,若論教人學識,有功名的先生自是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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