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要帶給聖上的,沈箏還真有。


    且昨夜餘正青還與她商量了個事兒,雖說她現在還做不到,但可以循序漸進慢慢磨。


    她思索片刻後說道:“有的,敢問將士們可趕時間,本官想寫一封信予陛下,勞你們帶回京。”


    按照沈箏原本的打算,準備物件與寫信,本就需要一些時間。


    地方上的官員受賞後,雖沒有明文規定要給天子回信,但那可是天子。


    你辦事兒有功,天子瞧上了你,表揚了你,難道你還不寫封感謝信,稱讚天子英明神武嗎?


    這是一眾官員都求不來的榮譽,也是再一次在天子麵前露臉的好機會,所以沒人會放過。


    至於為什麽不提前寫?不等受賞當日知曉聖意,如何寫?


    官兵頭子一口答應了沈箏的請求:“當然有!多等幾日都無礙。”


    他往北邊看了一眼,又笑著說:“大人別看陛下沒有強製您回信,其實心中盼著呢。”


    聖上盼著她給他寫信?


    沈箏有一瞬間的怔愣,隻聽官兵頭子又說:


    “屬下離京之時,聖上特意囑咐過了,若要走,提前給大人您說,若您有物件交給咱們,咱們人丟了,物件都不能丟......”


    他說到這兒有些幽怨。


    他們可是陛下的親信,豈能這點事兒都辦不成。


    沈箏也笑了,感覺自己與聖上的距離,又近了一步。


    “那就勞將士們都在縣中再暫住一日,明日本官將東西準備妥當後,你們再行出發可好?”


    “大人決定就成,屬下們聽您的。”官兵頭子一口答應,將決定權給了沈箏。


    待他走後,沈箏問許主簿要來了錢庫鑰匙。


    按照律法,沈箏作為縣官,是不得獨自進錢庫的,但許主簿將鑰匙給她後,絲毫沒有跟上來的跡象。


    “主簿大人,您可不能徇私,趕緊的,隨我一塊兒去錢庫。”


    許主簿望了過來,笑著說道:“如今大人千兩黃金放在庫房的,屬下哪能擔心咱們縣衙的千兩白銀。”


    他說是千兩白銀,其實眼下縣衙錢庫“存款”,已然不止一兩千兩銀子。


    縣衙的近期賣稻種所得,再加上之前剩下的銀錢,已經有好幾千兩白銀。


    雖然放在某些較為富裕的官府,還不太夠看,但對窮慣了的同安縣來說,不是筆小數目。


    且稻種還沒賣完,待稻種全數賣完後,沈箏估計縣衙“存款”可達兩萬兩白銀,真真的農奴翻身把歌唱。


    “你這話。”沈箏無奈,“不論裏麵放著多少銀錢,規矩就是規矩,就算是餘大人要去,本官也得叫上你一塊兒。”


    她的語氣毋庸置疑,許主簿頷首,確實是這個道理,他身為縣衙主簿,無論如何都要對錢庫負責。


    自己再信任大人,也不能壞了規矩。


    他歉疚道:“是屬下著相了,大人見諒。”


    “無妨。”


    二人一同去了錢庫。


    許主簿本以為沈箏此次前來,是來清點她受賞的黃金,或是查看那些首飾擺件——女子愛美,這在正常不過。


    所以他才沒想跟著過來。


    誰承想她直接略過了賞賜擺放處,而是徑直往棉布存放處前去。


    幾匹棉布由油紙包裹,放置在架子上。


    這些都是之前喬老空閑時織出來的棉布,花樣簡單,但色彩多樣又鮮豔,比起一般的綾羅綢緞也不遑多讓。


    花樣簡單歸簡單,但絕不是花樓紡織機提不出複雜的花樣出來。


    隻一點:隻要提花工提前布好花樣,將穿梭示意圖交予穿梭工,不說任何花樣都織得出來,絕大部分花樣,是毫無問題的 。


    喬老並未織造出複雜花樣,那時他的原話是這樣說的:


    “提花等同於繡花,老頭子這雙手,推推梭子刨刨木頭還成,若是要“拿”繡花針?老頭子隻能求你們行行好,放過我。”


    饒是如此,沈箏都覺得麵前幾匹棉布好看極了。


    她將幾匹布料的油紙剝開,每個都用手背細細感受了一番。


    嗯......手感都差不多,綿軟細膩。


    那接下來,就是比對花紋了。


    沈箏從中挑選出兩匹布料,其中一匹花紋用色大膽,紅黑交織,中間還些橘紅,看起來頗為熱烈張揚。


    而另一匹則是通體天青色,有少許白色花紋,看起來沉穩大氣。


    兩匹布料風格迥異,但沈箏覺著都各有各的好。


    她看著那匹紅黑布料,莫名覺得,聖上或許會更喜歡喜歡它——那封滿是“自誇”的聖旨,讓他的形象在沈箏心中鮮活了起來。


    或許,聖上也想做一位恣意的明君,做君王,但也能做自己。


    她轉頭問道許主簿:“這兩匹如何?獻給聖上的。”


    許主簿有片刻的驚訝,隨後將沈箏手指的兩匹棉布,細細打量了一番。


    “屬下覺得甚好,大人選的,聖上必當歡喜。”


    從此次賞賜的規模便看得出來,如今大人在聖上麵前正當紅,所以他覺得,無論大人選哪匹棉布送上去,聖上都不會嫌棄。


    沈箏輕笑一聲,用油紙將這兩匹布料包了起來。


    “得,白問你,幫我拿著,咱們去尋餘大人。”


    許主簿老實抱起棉布,跟在沈箏後麵。


    “啟蒙先生招得如何?”沈箏突然想到這茬,開口問道。


    許主簿腳步不停,答道:“有兩名人選,屬下覺著還不錯。”


    他回想片刻後,細細說道:“其中一人是個童生,考取秀才失利後,便隨著家人去了泉陽縣做生意,據他所說,他在外麵闖蕩過十來個年頭。”


    “屬下刻意問過他近些來的經曆,他的回答,倒也配得上這些年的走南闖北。”


    “哦?”沈箏有些好奇,“如何說?”


    “他言談間頗為有趣,將自己在各地的見聞描述的繪聲繪色,三言兩語間便引人入勝,令人腦海中不自覺便浮現出他口中的大好河山。”


    這不正是沈箏想要找的人嗎。


    走的地方多,見識廣,能帶孩子們看不一樣的世界。


    沈箏對這人起了些許好奇心,“將這人暫定下來吧,待過兩日縣學開學後,將他喚過來,我見一見。”


    她心道:這叫複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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