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沉聲道:“他所用乃幻術,而非道術,幻術憑神識驅動,控人心神,引人入幻,中者目之所及,皆為虛妄,難辨真偽。”


    “而道術,則以天地靈氣為引,借天地之威,施展神通。”


    “聖上乃九五之尊,受天地所認,乃人間帝王,秉人道而生,代天道牧狩,得國運加護,故道法無法傷聖上,及一眾朝廷重臣等。”


    李隆基怒喝:“那他為何能害朕性命?”


    白龍點頭:“幻術與道法不同,無需借天地之力,可無視國運。”


    聞言,李隆基緊握雙拳。


    如此看來,常青所言非虛,對方能殺他,他卻無力回擊。


    忽地,李隆基目光看向楊玉環。


    更準確地說,是看向她眉間的牡丹印記,臉色愈發鐵青。


    楊玉環神色大變,急忙掩額,低聲道:“聖上,臣妾……”


    “哼,但願那句昏君,永不從你口中脫出。”


    未及楊玉環說完,李隆基已冷哼一聲。


    楊玉環慌忙跪伏於地:“臣妾萬萬不敢。”


    李隆基見她跪拜,麵色稍緩,轉身冷言:“起駕。”


    高力士一愣:“聖上,您不在貴妃娘娘處歇息了?”


    “嗯?”李隆基冷目一瞥。


    高力士頓時變色,急忙垂首:“奴婢失言,請聖上恕罪。”


    “哼,去董妃那兒。”


    “遵旨。”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楊玉環居所。


    白龍與丹龍目睹此景,相視一眼,複又望向楊玉環。


    卻見楊玉環低頭,麵上無悲,眼底卻含哀色。


    帝王之家,最是薄情。


    眾人皆以為她得聖人寵愛。


    然而她深知,自己不過是聖人的金絲雀。


    常青於她眉間種下一朵牡丹印記,某個方麵等同於玷汙了她,聖人便因此心生厭惡。


    楊玉環心若寒冰,憶起常青所示未來之景,以及自己的結局,竟是活活埋於棺木之中。


    那份無法擺脫的絕望,讓她心頭更添悲戚。


    李隆基非愛她,隻是樂於寵她。


    正如他昨夜贈晁衡之字。


    極樂之樂!


    他之樂,在於駕馭眾生之樂。


    “娘娘,您沒事吧?”


    白龍上前,關切問道。


    楊玉環輕輕搖頭,玉手觸摸眉間印記,心中明白這是救命稻草。


    “我沒事,你師父情形如何?可有法子脫離那幻境?”


    楊玉環柔聲詢問。


    聞言,白龍望向丹龍。


    丹龍搖頭歎息:“那人的神識修為,遠超你我,沒有辦法。”


    白龍眉頭緊鎖:“解鈴終須係鈴人,咱們須得拜訪那位道長。”


    言罷,他轉向楊玉環,問道:“敢問貴妃娘娘,那位道長居於何處?”


    “崔成甫宅邸,若見道長,請代我致歉,皆因我之過,害聖人為難於他。”


    白龍連忙道:“怎敢怪罪娘娘,皆是聖人……”


    他欲言又止,終未說出口。


    楊玉環淒然道:“速去救你們師父,且早日離開長安。”


    白龍愕然:“離開長安?為何?”


    楊玉環苦笑:“道長之言,難道你未聞?長安即將淪陷。”


    白龍驚愕,笑道:“不過是道長氣話,大唐盛世,豈有敵能破長安?”


    楊玉環搖頭未語,隻催他們快走。


    二人滿心疑惑,辭別皇宮,匆匆趕往崔家。


    ……


    另一邊。


    卻說李隆基離開後,一路上神色陰沉,心事重重。


    高力士等人皆低頭隨行,無人敢言。


    李隆基忽地駐足,問道:“高力士,你可知這世間是否有神仙?”


    高力士聞言,眼神閃爍,支吾道:“奴婢愚昧,實不知曉。”


    李隆基冷哼一聲:“無用之徒,需你開口時,卻啞口無言。”


    他邊走邊言:“那道人如此囂張,竟不懼朕,想必是已得道成仙。”


    言及此處,李隆基望向高力士,沉聲道:“即刻頒布詔令,召集天下道士,替朕尋求長生之法,誰能尋得,朕便封他為國師。”


    高力士聞言,心中一驚,忍不住道:“聖上,此舉恐引佛門不滿,青龍寺高僧亦定會心生微詞。”


    李隆基冷笑:“他們不滿又能如何?自太宗以來,我李家對佛門禮遇有加,可這些年,那些和尚不事勞作,不交賦稅,朕已足夠寬容。”


    “朕已想通,欲保我李家江山萬世不衰,唯有朕得道成仙,如此才能永保大唐盛世,高力士,你速去尋找道家高人,為朕求長生之法!”


    高力士連忙跪拜:“奴婢遵旨。”


    李隆基這才頷首,領著眾人繼續向董貴妃的宮苑行去。


    常青的出現,顛覆了李隆基對道術之認知。


    他恍然明悟,原來長生不老,得道成仙,並非神話傳說,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至於黃鶴,他全然不以為意。


    自從知曉黃鶴之術法,皆為幻術後,他便對幻術之道再無半分興趣。


    說到底,亦不過是騙人的戲法罷了。


    他此刻心中所求,乃真正的長生之法。


    區區幻術,實在不堪入目。


    ……


    與此同時。


    白龍與丹龍背負黃鶴,落魄離宮。


    皇城之內,無人對他們正眼相待。


    昔日黃鶴風光之時,眾人皆對他們畢恭畢敬。


    如今黃鶴為幻術所困,遭聖人冷落,宮中勢利之輩,即刻不屑一顧,全然無視了他們。


    這一幕,頓時讓白龍、丹龍深感人情冷暖。


    最是無情帝王家,此言果然不虛。


    二人喚來一輛馬車,徑直奔向崔府。


    不多時,三人終達崔府。


    白龍欲上前敲門之際,卻見大門自啟,一名道人緩步而出。


    李承天麵露訝色:“黃鶴?你們竟真的來了。”


    白龍一愣,問道:“道長,您已知我們會來?”


    丹龍急問:“道長,逍遙道長可在?能否讓我們一見?”


    李承天點頭:“正是道友命我前來相接,爾等隨我來吧。”


    兩人相視一眼,白龍感歎道:“這位逍遙道長果真神通廣大,竟能提前知曉你我二人前來拜訪。”


    丹龍輕歎一聲:“隻盼他能寬恕家父,解除那幻術。”


    “事在人為,且去吧。”


    白龍亦是一聲輕歎。


    二人隨李承天步入崔府,來到客廳內。


    此時,隻見李白、崔成甫、常青正品茶笑談。


    李承天步入,聞其笑聲朗朗,不禁笑問:“諸位,何事如此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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