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突然的轉變讓我一時不能反應,我愣愣地看著她,一片空白的大腦懸浮出一個黑點,盯著她已浮現細紋的雙眼,黑點越來越點,隨之敞亮的是另一個猜想。


    我一把反握住阿姨的手,緊張到不能呼吸地問:“騰靖是不是藏了什麽我不知道的?”


    阿姨不語。


    “是不是我沒有辦法接受的東西?”


    阿姨定定地看著我,雙眼飽含千言萬語,一再地欲言又止,迫切如我試圖追問,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都出不了口,有些東西似乎已經在我們的對視中不言而喻了。


    鬆開了阿姨的手,我低頭苦笑,淚花早已掛在睫毛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方便說不要緊,我已經知道了。”


    “姑娘……”阿姨正開口,騰靖忽然悄無聲息地進屋來,毫無防備的阿姨直直地站了起來,訥訥地麵對著騰靖,手足無措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指了指樓下,“我去做飯。”


    騰靖沒出聲,側身讓開了阿姨,待門合上,緊挨著我坐下,“怎麽了?”


    他神色冷清,絲毫不受剛才姨媽突然造訪的影響,我撇撇嘴,咽下諸多疑問和猜想被證實的渴望,擠出一個笑臉,“沒事。”


    上午的陽光穿透了房間的薄紗,落在地板上反射著微微的光,略顯刺眼。不,是過分刺眼,刺得我眼鏡生疼,淚水憋回又出。


    什麽叫做“笑著哭最痛”,我深深地領悟到了。


    騰靖看著我,依然冷清,依然是不動聲色。良久,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恍覺用一種寵溺的語氣說:“傻孩子,想哭就哭,憋著做什麽?”


    我憋著氣,不敢鬆懈,笑說:“沒有啊,沒什麽好苦的?我為什麽要哭?”


    他又揉了揉我的頭,沒再說話,起身將西服整理好,開門而去。


    騰靖離去的腳步聲越來越小,踩下最後一級台階徹底消聲,我的淚陪伴著他,從未停歇。


    我還是不敢問他,不敢知曉真實,我還抱著幻想,懷著期待,希望我的愛情能夠收獲美好的果實,畢竟,能給的我都給了,還不配有憧憬嗎?


    沒有一句安慰,騰靖離開了。吃過阿姨的飯菜,我也整裝去上班,我和阿姨獨處的期間默契地沒有任何交流,隻是在我即將出門時,她突然叫住我,說騰靖安排了丁旭來送我,就在地下停車場等著。


    騰靖這麽做,大概是擔心我這麽堂而皇之的走出去被姨媽看到,念及此,空蕩蕩的心又燃起了絲絲火花。


    要說我和騰靖有一點令人欣慰的,那邊是我們之間存在一種隱形的默契,不管是愛意也好,敵對也罷,都能心心相印地靠近,又不約而同地遠離;就好像我們知道彼此需要什麽,該溫暖時自然見麵,該冷靜時默默離開。


    發生了那件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再到水木清苑來,我進進出出都由丁旭開車直接從地下停車場出發和回歸。


    感情的糾葛暫時被擱置到一邊,我一心一意地為工作打拚。值得慶幸的是。事發前騰靖帶我在人人酒樓見的幾位老板,果真言出必踐,主動地找上我辦理業務。我沒有辦法不感動,這比騰靖直接幫我更讓我覺得難得,他一時無法做到的,用別的辦法也要幫我實現。


    半個多月來,我不在外麵跑客戶的時間。基本上都在為那些找上門來的老板們辦理業務,一時間業績像捆綁著火箭似的飛速飆升,從部門的後幾位上升到第一,本月任務輕鬆達成,還在快速地向年底指標靠攏。


    如此光鮮的成績,免不了要招來許多流言蜚語,雖然入社會實踐隻有短短半年。不長,但經曆不少,足以將我曆練成一個遇事不莽撞的半職場人。


    新月初期,為慶祝上月業績達成,團隊聚餐少不了。當今社會,有句話說的好,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已然不是信任,而是套路。按照套路走,吃過飯,去泡吧的泡吧,去ktv的成群而去。我夾在其中,左右不是,畢竟我答應過騰靖不跟著蔣婕去鬼混。


    在她們動身之前,我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給騰靖打電話。站在年輪飯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或成群結隊,或出雙入對,我獨自在街邊給他打電話。


    近期職場得意,眼看主任的位子觸手可得,心裏卻空蕩蕩的,我想找他說說話。哪怕是隨便幾句都行,我想告訴他我在團隊聚餐,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看清心中所想,才知我對騰靖竟已到了精神依賴的地步。


    可他的電話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連續打了三五次都沒有應答,期許落空,難受得緊。加之蔣婕等人又喊得勤,不無賭氣地,我隨著她們去了。


    那個月碩果累累,蔣婕所帶的團隊再次獨占鼇頭,聚會的場所也從ktv換成消費更高的演藝會所。


    夜晚會所賓客滿座,絡繹不絕,蔣婕的車沒辦法開到會所門前。在入口的轉彎處停下,泊車工作交給工作人員去處理。


    可我才探身出了車子,遠遠地就看見一個酷似騰靖背影的男子擁著一個女人的腰邁入會所大門,距離遠了些,加之夜晚彩燈閃閃,不夠清晰,我看的不是很真切。


    那麽一瞥,我已是麵若死灰。因為實在是太像太像,而且以騰靖的身份、行為,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不是沒可能,唯一可以寬慰自我的,便是那女的一身名媛風打扮,不太像風月場所的人物。


    糾結地考量著,我若無其事地和蔣婕她們進了會所大門。


    “要看表演的在樓下看一會兒。我們就先上去了,房間號我一會兒發群裏,記不得的看群!”


    蔣婕招呼了一句,喊著不願意看表演的人上了樓,我在樓下磨磨蹭蹭,做要看表演狀,實則我想抽身,四處看看能否見到剛才那個身影。


    演藝會所內人來人往的,除了所謂的佳麗和服務生,過道裏客人不少,我盡量表現出鎮定的樣子,不動聲色地搜尋著。


    然而,就在我尋找的過程中,烏龍發生了。倒不是那種錯把我當成會所“佳麗”的狗血橋段。而是我遇到了辦理過業務的一位何姓老板。


    彼時,他剛從房間裏出來,應該是喝高了,走路跌跌撞撞的,我避讓不及,他撞到了我身上。


    “哪個不長眼的?!”被人擋了路的何鑫暴怒地咒罵著,抬頭一看。立馬就認出了我,微微一愣便笑嘻嘻地說,“裴小姐?你怎麽也到這裏來了?陪滕總來的?”


    何鑫這麽一問,我也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我和騰靖共同出現僅有一次,再見時他便認定我和騰靖淵源頗深,好似戀情身份被認可,可實際上我不是和騰靖來的,而是來找他的,對比落差叫人好傷心。


    我搖搖頭,笑答:“沒有,我和同事一起過來的。”


    “這樣啊?那不然到我們房間去坐一會兒,喝兩杯?”原本醉得連走路都成問題的何鑫瞬間清醒了,笑得賊眉鼠眼地對我說,“裏麵還有幾位老板,你見過的,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坐下來喝兩杯?”


    警惕著會發生什麽不測,我客氣滴擺了擺手,“不了,不了,何總,我同事都還在等著我呢,我得過去找他們了。”


    說著,我就往回撤,何鑫快步地追了過來,一身酒氣正濃,毫不客氣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裴小姐。進去喝兩杯,賞個臉有那麽難嗎?還是說騰靖的臉就是臉,我們幾個的就不是了?”


    畢竟是客戶關係,我不想鬧太僵,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依然保持著微笑,客客氣氣地解釋。“不是的,何總,實在是我這邊還有事情,沒辦法多留。”


    “什麽事?不就是和同事約好了嗎?那個……你們主任叫什麽來著?蔣婕是吧?我給她打電話,我告訴她你在我們房間跟我們喝兩杯,我就不信蔣婕會說不!”何鑫一麵說一麵去掏,興許是喝高了意識不清,亦或許是外套留在了包房,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也沒摸出。


    我趁機想逃,被他逼在牆邊,攔得死死的,找不到他咒罵了一聲,索性來強硬的,“裴小姐,怎麽說我們也是你的客戶,給你的業績帶去了不少幫助,難道你這是要過河拆橋,忘了我們這些衣食父母了嗎?”


    何鑫故意為難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既不能得罪又不能妥協,我絞盡了腦汁。也不知如何應對,隻能一再強調我並非他所說那般,但那又有什麽作用?


    “走吧,裴小姐,跟我們喝兩杯,我們或許可以坐下來談一談,比如說接下來的業務要如何辦理,你說是吧?”何鑫緊緊抓著我的胳膊,連拖帶拽地帶我去他所在的包間。


    我急得都快哭了,扒著牆壁死活不肯動,好話說了個遍,從未停止央求。可惜我的央求不僅換不來何鑫的半分同情,反倒將他激怒。他手一撒,本在使勁兒往後扯的我猝及不妨。重重地摔在了遞上,後背撞上了另一包間的門,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裴妡,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能跟騰靖,怎麽就不能跟我?要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老子看都懶得看你一眼!”


    到底還是露出了真麵目,我一手捂著被撞疼的腰,一手扶著門吃力地站起來,卻在這時,被撞的門打開了,我及時站穩往外走,誰想不經意一瞥,從門縫中看到了裏麵正對麵坐了一人。


    果不其然,我在門口就沒看錯。


    騰靖,這個男人,不與我聯係,不接我電話,卻在這裏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舉止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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