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小洲姐姐看她的眼神永遠是微笑著的。從來不記得他對她發過脾氣。她對小洲姐姐的依賴心,都超過了她娘。


    要說這反應靈敏和膽子大,完全也是小洲姐姐每日訓練她得來的。


    起因是王語嫣五歲那年,謝府院子後鄰居家養了條狗,每次見王語嫣和小洲姐姐都會旺旺叫個不停,若非狗繩鎖著,怕是立刻衝出來撲咬她們。


    王語嫣次次都會嚇得哇哇大哭。都不敢在外婆後院玩耍。害的小洲心疼不已。思前想後便琢磨出個點子。


    “嫣兒,不怕不怕,姐姐教你個好辦法,保證日後你不再怕它。”


    “姐姐,什麽辦法?”


    小洲帶著妹妹從鄰居家有豁口的一處牆外悄悄爬了進去。


    剛好躲在一棵棗樹的後麵。


    王語嫣輕聲問道:“姐姐,咱們來這幹什麽啊?”小家夥軟軟糯糯的聲音聽著好聽極了,此時又做賊一般小心翼翼的,讓八歲的小洲心裏軟的一塌糊塗。


    小洲將小家夥摟在懷裏悄悄說:“妹妹,一會兒姐姐上去踢了它的狗碗,給你報仇好不好?”


    小家夥嚇得急忙說道:“不行不行,它會咬你的,姐姐不去。”


    “妹妹,以後每天咱們都來踢它狗碗,你就看它的變化,它每次生氣都是不同的反應,你看久了就不怕它了。”


    小家夥疑惑的點點頭道:“那姐姐你可千萬千萬千萬要小心哦。”說完還用短短的手指捏出一點點小的形狀,把小洲逗的捂唇輕笑,沒忍住在她小臉兒上親了一口。


    小妹妹實在是太可愛了。


    然後,踢了狗碗的小洲被身後的狗子一頓狂吠。嚇得小嫣兒捂著臉躲在樹後一動都不敢動。眼淚兒像小珍珠掉個沒完,又害怕大狗過來咬她們,愣是不敢哭出聲。


    兩個小孩子躲在樹後聽著院子裏的主人叫罵,狗子又叫了好半天才停了。


    可是因為太害怕。小嫣兒一眼也沒來得及看狗子的反應。


    小洲耐心安慰,多來幾次就好了。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很多次的實驗,小嫣兒終於沒那麽害怕,還真讓她觀察出狗子的變化來。


    而且她還總結出幾點經驗:“狗狗大叫幾聲後就會慢慢變小,姐姐,我看它好像沒有開始那麽生氣了。”


    小洲開心的點點頭道:“妹妹真聰明,以後姐姐給你養個狗當寵物如何?”


    “啊?不行不行,它會咬我的,怕怕。”小家夥小手搖成撥浪鼓,一副抗拒的模樣又把小洲逗笑。


    自從和小妹妹在一起玩耍後,他每天的心情都是十分愉悅的。娘說他像變了個人,再也不是從前那個鬱鬱寡歡的孩子了。


    記得第一次見到鄰居家的這個小妹妹,小洲眼睛就看直了。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小女孩兒啊。他好想抱她親她和她玩兒。


    可娘說他是男孩子,人家爹娘不會同意他這個想法的。他靈機一動就說:“那我是個女孩子的話是否就可以親妹妹抱妹妹和妹妹一起玩兒了?”


    他娘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那你要當女孩兒就不能暴露你是男孩兒的秘密,不然就永遠失去這個小妹妹了。”


    小洲堅定的點點頭。令他娘很是驚訝。不過隨後她就覺得,果然小孩子最能治愈人了。這不,自從小嫣兒纏上她們家小洲後,這孩子就整日笑嗬嗬的。


    她們府上的仆人丫鬟,雞鴨鵝等就再也沒有出現各種傷殘現象了。甚至連府裏的樹皮也都是完整的,微風吹拂,響起沙沙輕響似乎在含笑,那熊孩子不扒它的皮實在是太好了……


    好幾年府中都風平浪靜。甚至連教他的夫子都說,這孩子是他見過最聰明的。又乖巧又懂事。


    夫子哪會知曉,小洲隻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小嫣兒身上,沒功夫搭理他們罷了……


    兩個孩子正說著悄悄話,突然見這府內進來一夥人好像是來討債的。


    麵對陌生人強行闖入,這次狗狗的狂吠可是十分激烈。


    小嫣兒看的呆了,偷偷說:“姐姐,這狗狗好像很生氣很生氣,比以前哪次都生氣。”


    小洲點點頭道:“走吧妹妹,他們家好像有事。”


    然而小嫣兒這次卻出息了,搖搖頭道:“姐姐,我想看看大人們是什麽反應。”


    小洲詫異,妹妹居然升級了?索性任由妹妹了。他想著多鍛煉鍛煉妹妹的觀察力也好,日後遇到危險可能會保命。


    妹妹的命比他自己的都重要。


    小洲萬萬沒想到,他鍛煉小嫣兒的這種本領,在十幾年後居然真的保了她一命,逃過李墨的殺機。


    故而隻要閑暇時她們就一起觀察大人,動物們的各種反應。反倒成了她們玩耍時的一種樂趣。


    後來小嫣兒八歲,小洲已經十一歲了。本以為他們會永遠在一起玩耍,永不分離。可哪想到,小嫣兒要搬家了。


    原因是因為她爹要去上京城任職。


    小嫣兒死活不想走,還曾躲在小洲家的床底下,以為這樣爹娘就會找不到她了。然而事與願違。


    爹娘哪會尋不到她。


    走的那日天陰沉沉的。刮著的風都帶著濃濃的濕氣。好似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小嫣兒。


    從來不知道哭是什麽滋味的小洲,那日的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拉著小嫣兒的手順著馬車跑了好久好久直到跑不動了,才不甘心的鬆開了手,氣喘籲籲的大喊:“妹妹,記得等姐姐,我很快就會去上京城找你,記得等我。”


    小嫣兒離開小洲就病了。


    病的一塌糊塗。發起了高熱。害的她爹娘和大哥心疼不已。知道這是受不了分離之苦,小孩子又承受能力差,故而一病不起。


    因孩子生病隻好在客棧停留了好幾日。等小嫣兒痊愈後,好像燒壞了腦子,居然忘記了小洲姐姐……


    分離實在太痛苦,唯有遺忘才能解脫。這或許是小孩子下意識的自我保護……


    王大人夫妻倆暗自鬆口氣,幸好孩子忘了小洲,不然這一路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可是,她隻有在夢裏才能見到小洲姐姐,卻看不清長相。


    直到遇到李墨,後來甚至在夢裏也不見了小洲姐姐的蹤影。


    隻有前幾日她與李墨鬧和離時,恍惚間又好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


    回憶重拾,王語嫣不知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哽咽的看著眼前九尺高的壯漢,聲音顫抖道:“小洲姐姐,我好想你。你騙我說會來找我,你怎麽不早點來。你騙人!”


    唰的一下,宋池洲雙目通紅。自從嫣兒離開他時,他哭的肝腸寸斷後,這十一年裏的鐵石心腸,此刻皆化作一汪溫柔水,根本控製不住,自眼中流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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