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與瑟一並排開,古典的音調自主院之中,緩緩飄出。


    一眾侍女翩翩起舞,端莊而大方。


    確實配得上高雅二字。


    與宋祁尋常出入的場所大有不同。


    宋祁看得連連點頭。


    雖然少了一些情趣,但這種高雅,倒也是賞心悅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夕陽的餘暉灑入院中,舊年,接近了最後的尾聲。


    萬家燈火漸漸熄滅,等待著新年的天明。


    武場之內,宋祁赤裸著上身,雙眸閉合,站定於夜色之下。


    呼吸之聲傳出,平緩而悠長,在安靜的夜晚中,悠悠回蕩。


    一柄木刀被宋祁自兵器架上緩緩抽出,放置於左手之中。


    宋祁的身形緩緩移動,以左手演練著劈柴刀法。


    在沒有均衡加持之時,左手用刀有著一種非常奇怪的滯澀感。


    雖然在外人眼中看來,宋祁此時的左手刀仍舊是耍的虎虎生風。


    但宋祁卻知道,這左手刀,破綻百出。


    之所以招式像模像樣,乃是因為肉身擁有著非常出色的協調性。


    但高手過招,失之毫厘,謬之千裏。


    直到這股滯澀感完全消失,左手刀,方才算是完全練成。


    在對著空氣舞動了一段時間之後,宋祁開始嚐試劈砍木樁。


    轟!


    一刀斬下去,身前的木樁瞬間四分五裂。


    宋祁皺著眉,不住搖頭。


    左手的力量掌控,實在是太遜了。


    明明在感知中用的是恰到好處的力,然而實際上卻一刀直接將木樁斬碎。


    力量做不到收放自如,同樣是製衡左手刀熟練度的重要因素。


    任重而道遠。


    在接連近百次嚐試之後,宋祁轟碎了近百個木樁。


    終於找到了一些力量的平衡。


    鐺!


    當木刀再一次砍在木樁之上後,斬出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宋祁露出滿意的一笑。


    這一刀,還算是有點看頭。


    月光灑落於宋祁身上,仿如夢幻。


    宋祁就這樣不住的揮刀,將身前的木樁視作為假想敵,接連斬擊於周身各大要害。


    一道道白痕浮現,木樁開始變得破破爛爛,然而仍舊頑強的矗立於場中。


    直至被宋祁斬滿一萬刀,方才轟然碎裂。


    唰唰!


    木刀在宋祁左手中旋轉,變換出種種刀花。


    看了一眼同樣殘破不堪的木刀,宋祁將其扔到了一旁,在兵器架中抽出新的刀來,繼續操練。


    斬擊之聲,不斷回蕩於武場。


    直到天色放亮,宋祁終於收刀站定。


    這一夜,小有成效。


    宋祁抬起頭,望著徐徐升起的旭日。


    新的一年,已經到來。


    劈裏啪啦的聲音自外園響起。


    是鞭炮在轟鳴。


    辭舊迎新,驅除邪祟。


    炊煙嫋嫋升起,整個莊園開始運作起來。


    管家早早的便已起身,裝扮整齊,居中調度。


    宋祁一把扯過兵器架上搭著的袍子,向武場外走出。


    “見過老爺。”


    一路上,下人紛紛低首行李。


    遠遠的,宋祁便見到了管家的身影。


    這邊拍出了一個長隊。


    “這是幹嘛呢?”


    “回老爺的話,按您的吩咐,在發賞錢。”


    宋祁的嘴巴微張,做出了一個哦的表情。


    “還有鞭炮嗎?”


    “有的。”


    管家表情一怔,麵帶不解。


    “多拿點到外園,給我玩玩。”


    管家:???


    自打城市內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之後,宋祁是很多年沒有再擺弄過這些東西。


    宋祁吩咐完之後,便徑直向外園走去。


    “誒?老爺,您穿點衣服啊!”


    外園可沒有法陣運轉,看著宋祁敞著懷便往外走,管家連忙大聲呼喊。


    “無妨。”


    宋祁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


    不過是些許風霜。


    寒風呼嘯,宋祁穿著布鞋,赤裸著胸襟,站定於一片雪地之中。


    一大掛長鞭放置在雪地之上,看得宋祁喜笑顏看。


    這高低得有個一萬響。


    宋祁俯下身子,右手食指輕輕觸碰在引線之上。


    呼!


    一團星火自宋祁指尖炸開,引線快速燃燒。


    很快,震耳欲聾的劈啪聲響起,煙塵彌漫。


    宋祁抱著臂膀,看著不斷炸裂的鞭炮,嘴角露出回味的笑意。


    還記得小時後,每次點燃引線之後,便是開始抱頭鼠竄,躲到牆後麵,捂著耳朵。


    等到鞭炮放完之後,才敢露頭出來。


    雖然那時候的春節,在宋祁的印象中已經極其模糊。


    但也唯有那時候,才是真正的開心。


    家裏會買很多好玩的小炮仗。


    竄天猴、摔炮、劃炮、二踢腳、煙花棒……


    宋祁望著麵前的煙火,怔怔出神。


    這股刺鼻的味道,還真是令人懷念呐……


    待到萬響結束,宋祁滿意的回到主院當中。


    淺用過一番早餐,宋祁懶洋洋的靠在搖椅之上。


    一旁的兩個侍女非常有顏色的湊了過來。


    一個蹲下來捶腿,一個站在宋祁身後揉肩。


    宋祁的右手探出,捏著麵前侍女的下巴,讓其抬起頭正麵看著自己。


    [係統:你發現角色戈雁(lv1)。]


    戈雁的俏臉,瞬間漲紅。


    這王元生真是個妙人。


    送過來的侍女,每一位姿色都是上乘。


    此時戈雁隻是畫了淺淺的淡妝,一副柳葉眼水汪汪的。


    這幅模樣走到現世,妥妥的青春女神。


    “今年多大了?”


    “回……回爺……”


    “奴婢今年便滿十七了……”


    沒過多久,隻聽紅雲的蹄子敲擊在地麵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至於雪銀光,此時還在呼呼大睡。


    這是雪銀光這輩子,睡過最踏實的一個覺。


    紅雲甩著尾巴,走了進來,停在宋祁身邊,不住打著鼻響。


    宋祁知道,這是紅雲閑得無聊,想要出去逛逛。


    “取一身衣服送到這來,不要太繁瑣的。”


    宋祁揮了揮手,兩個侍女領命退下。


    不一會,二人便捧著一件白袍回來。


    “退下吧,我自己換。”


    宋祁從搖椅上起身,隨手將身上的衣服一甩。


    氣血噴湧,將宋祁的全身包裹起來,再也看不清楚。


    待到宋祁的身影浮現而出時,一身衣物已然穿戴整齊。


    “爺,奴婢給您紮個頭吧。”


    戈雁在宋祁身後,柔聲說道。


    宋祁點了點頭,於桌前坐下。


    另一位侍女自屋內取出了琉璃鏡,擺放在宋祁麵前。


    梳子柔和的順過宋祁的長發。


    “爺,您發質真好……”


    聽著侍女的話,宋祁不由得低笑起來。


    你要是有這修為,你發質也得好。


    很快,宋祁的滿頭黑發便被束了起來,用青玉發簪固定好。


    宋祁不住打量著琉璃鏡中的自己。


    好像胡子有些長了……


    宋祁的雙手搓了搓,微微湧出一些氣血,隨後在臉上揉了揉。


    麵部變得整潔起來。


    真帥!


    貓貓點讚.jpg。


    “我去城裏逛逛,天黑之前就回來。”


    吩咐完之後,宋祁直接翻身上馬。


    兩位侍女半蹲著身,低聲稱是。


    紅雲漫步走出內院,開始撒足狂奔。


    “咻!咻!”


    宋祁左手的大拇指與食指捏到一起,放在嘴邊,嘹亮的口哨聲響徹棲遲莊。


    睡覺中的雪銀光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過來。


    隻見雪銀光雙翅一展,徑直向著宋祁的方向飛去。


    宋祁左手伸出,任由雪銀光的利爪勾在手背之上。


    “駕!駕!”


    勁風呼嘯,宋祁放聲大笑起來。


    紅雲化作一道流光,順著主道衝出棲遲莊,向著白玉京的方向衝去。


    飛鷹走馬,快意人生,不外如是。


    白玉京的東城門上,已然懸掛好巨大的燈籠。


    其中彩光氤氳,即便是清晨,都熠熠生輝。


    宋祁拍馬直接越過了排隊的人群,徑直向城中衝出。


    守城的官兵攔也不攔,問也不問,就當做是沒看見。


    無論紅雲還是雪銀光,都昭示著宋祁身份的不凡。


    街道之上,張燈結彩。


    各種祥瑞的圖案,掛滿各處角落。


    一片喜氣洋洋。


    不少街道兩旁,擺滿了各式小攤。


    年貨琳琅滿目,香氣四溢而起。


    雪銀光左扭扭,右看看,不斷吞咽著口水。


    這都啥跟啥呀,看著好好次的樣子。


    宋祁拍了拍雪銀光的鳥頭,笑著說道:“想吃啥就說。”


    “咱家條件好,別整那吃不起的樣。”


    之前倒是沒發現,這雪銀光竟然也是個吃貨。


    不知道是不是被紅雲給傳染了。


    身下的紅雲不爽的打了個鼻響,這跟本小姐可沒什麽關係。


    這鳥自打昨天來了,就是康康造。


    “尊嘟嗎大鍋!”


    “那我都想吃!”


    宋祁:……


    紅雲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周邊行人紛紛讓開,對宋祁行注目禮。


    這是哪家的公子在出行?


    一處有座的攤位前,宋祁的鼻子嗅了嗅,隨後翻身下馬。


    這是一家鹵煮店,味道非常純正。


    店小二迎了上來,緊張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肩膀上的抹布對著宋祁即將落座的椅子是擦了又擦。


    似乎是沒想到宋祁這樣的人物,也會吃鹵煮這種東西。


    “別緊張,我又不會吃人。”


    宋祁對著店小二和善的笑了笑。


    幾塊銀餅子被宋祁放到了桌上。


    這些錢都是宋祁剛進入往界時搶的,尋常的吃喝花銷,根本用不完。


    “這……客官,哪用得這些錢?”


    “上一碗鹵煮,然後你再去街上,把你認為好吃的小吃都撿一些過來。”


    “主要是他們兩個想吃。”


    “剩下的錢都算你的賞。”


    “哎哎哎!好好好!”


    小二接過了銀餅子,喜笑顏開的跑出去了。


    沒多久,宋祁的桌前便堆放了各式各樣的糕點和小吃。


    讓雪銀光和紅雲吃了個開懷。


    宋祁則是美滋滋的吃著鹵煮,味道香濃,比現世中的店麵還要正宗。


    紅雲看著宋祁的碗,不住搖頭。


    吃過了小吃,宋祁騎著紅雲繼續在城中閑逛起來。


    不多時,便來到了白玉京神祠。


    神祠內外,人頭攢動,香火旺盛。


    百姓們紛紛祈福,祈求新的一年,平安吉祥。


    宋祁讓紅雲與雪銀光等待一旁,自己則是在神祠外,默默排起了隊。


    現在宋祁的複活點還掛在亙古雪原外,最近沒什麽事情,便先切回白玉京。


    新的一年,也順便討個彩頭。


    祭拜完神祠之後,宋祁又來到了南城萬寶齋的店麵。


    此時店門封閉,並未施工。


    不過從外部來看,已然是大變樣。


    比原先奢華了數倍不止。


    又在白玉京中閑逛了一會,宋祁拍馬向棲遲莊折返。


    往界中的年味,要遠比現世中的鋼鐵都市濃鬱的多。


    人與人之間,少了冷漠的距離感。


    棲遲莊外園之中,流水大宴已經擺開。


    大家的麵容之上,笑容洋溢。


    棲遲莊,有著宋祁這位莊主的庇護,即便在亂世之中,也綻放出勃勃生機。


    宋祁施施然返回內園。


    不多時,夜色籠罩而下。


    真正的新年,終於開始!


    嘭嘭嘭!


    煙火於長空中綻放,美不勝收。


    “管家,將莊中的煙花取出,點燃慶祝。”


    嗖嗖嗖!


    棲遲莊的上空,瞬間被煙火照亮。


    “喔喔喔!”


    “放花嘍!”


    外園,孩子們穿著新衣,玩耍著,歡呼著。


    主屋之前,宋祁跟著一眾侍女抬頭望天。


    “你們想不想放煙花?”


    “爺,可以嗎?”


    宓沐的眼中閃爍起小星星。


    “都回去穿好衣物,我帶你們去高處放。”


    侍女們一陣歡呼,以最快的速度衝回房間,穿好了禦寒的衣物。


    氣血噴湧,化作一條條係帶,纏繞於一眾侍女的身上。


    乾坤袋一展,大把的煙花攝入其中。


    宋祁騰空而起,向著莊外的一處山頭衝去。


    山巔之上,眾人落定。


    上空的煙火,一覽無餘。


    宋祁將煙花全部取出,堆放至一旁。


    啪!


    一個響指過後,有星火自宋祁麵前的空中灼燒起來。


    侍女們發出驚呼。


    這便是修行之人的手段?


    “你們可以直接用手指來引火,不會燒到你們。”


    宋祁的食指探入火團之中,隨後勾出了一根火苗。


    看著宋祁的示範,侍女們紛紛效仿。


    這火焰在宋祁的約束下,溫暖而純善,並不會傷人。


    在一聲聲嬌呼中,煙火不斷升空,燦爛人間。


    宋祁也像是孩童一般,不住點燃著煙花,看著他們衝上天空。


    不過這些尋常煙花,終究差了些意思。


    冥煌於宋祁手中浮現。


    宋祁帶著笑意,緩緩拔刀而出。


    呼!


    一道燦爛的火紅雲霞遮蔽天穹,浩浩蕩蕩,席卷白玉京上空。


    於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被這雲霞吸引。


    宋祁的聲音於天地間幽幽回蕩。


    “這一刀,祝順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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