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嘖了聲後甩了下了腦袋,一把將自己腦中的悲慘畫麵甩掉,然後又狠狠剜了眼不願離開的王麻子。


    王麻子看著同仇敵愾的兩人,就明白自己這會兒是真沒辦法再對夏墨動手了,於是他憤憤瞪了夏墨一眼,就一瘸一拐走了。


    等他走遠後,夏墨才收回目光,轉而對婦人微笑道:“謝謝嬸兒,要不是你,我剛才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嗐,客氣啥,不過你以後要是再遇到這人,就繞開走,知道嗎?這人混得很。”


    “嗯嗯,我知道了。”夏墨乖巧應道。


    夏墨的聽教讓婦人很受用,她露出了和藹的笑,說道:“那走吧,再過會兒天就熱了。”


    “好。”


    於是,兩人便朝田地的方向走去。


    在路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開始都是黃氏在安慰“受驚”的夏墨,而夏墨也是在這過程中記起她是誰來,原來是柳正的弟媳黃氏,難怪剛才王麻子那麽忌憚,明明上一秒還恨不得撕了他,下一秒就夾著尾巴灰溜溜走了。


    不過,雖然收拾了王麻子,也得知了是李氏母女在背後搞鬼,但夏墨的心裏還是非常不痛快,因為他的寶貝匕首沾染了那麽惡心的血!


    可惡,看來回去後得好好清洗才行。


    “澤哥兒,我家的地就在這邊了,你待會兒回去也莫怕,直接朝大道兒那邊走,人多沒事的。”黃氏停下腳步對夏墨說道。


    夏墨微笑點頭,“嗯,知道了,嬸兒你去忙吧。”


    黃氏認真地打量了他兩眼,見他臉上的懼意已散去,便咧嘴笑了笑,說了聲“那好。”就扛著鋤頭走了。


    與黃氏分道揚鑣後,夏墨就佇立在原地看了她背影半晌,才邁開步子繼續往前走。


    他家的菜地還需再走一段路程,莫約過了十來分鍾,夏墨才到達目的地,這裏除了他家外,還有好幾塊別家的也是剛種的。


    夏墨站在上麵的田埂上,放眼望去,下麵黃色的泥土上長著一簇簇或青或黃的芽兒,看上就像塊別具一格的碎花布。


    因在上麵就能將自家菜地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夏墨就不下去了。


    總體而言,這些幼芽兒的長勢基本是很不錯的,日後隻需注意給它們按時澆水或除草就好了。


    夏墨又看了好一會兒,才匆匆從大道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比平時多留了個心眼,畢竟他也猜不準王麻子會不會去而複返,來堵他,好在直至回到家中,也沒瞧見王麻子的身影。


    夏墨頓時鬆了口氣,他關上門閂後就直接跑去舀了盆水,然後開始一遍又一遍地衝洗匕首和鞘,洗幹淨後又拿帕子把它們拭幹。


    現在回想起來,若非有這匕首傍身,以他剛才的處境,赤手空拳的恐怕還真沒那麽容易把王麻子那個渣渣擒下,更別說後麵的逼供了。


    望著手中的匕首,夏墨輕輕撫摸了兩下刀身,不禁自豪起來,還是淩川有先見之明啊,送個東西都能想得那麽周到,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如此想著,夏墨的眉眼在頃刻間染上了輕柔的笑意,腦中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與他的朝夕相處了,以及對方對他的尊重與珍惜……


    嗐,真是個傻大個!


    相比夏墨這邊的綿綿好心情,王麻子心裏就沒那麽舒坦了,畢竟他就脫個褲子都痛得齜牙咧嘴。


    沒辦法,小道上的石子又硬又利,他的膝蓋承受了二次暴擊,有些磕破的皮肉更是直接與布料黏在一起了,撕下來不痛才怪。


    等衣服脫好後,王麻子就坐在凳子上給自己擦藥酒,藥酒性烈,刺痛感頓時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真沒想到,他王麻子有朝一日居然會在一個哥兒身上栽了個大跟頭,吃了一肚子憋屈。


    一想到夏墨小人得誌又無比輕蔑的模樣,王麻子就恨不得牙癢癢。


    可是他不能去,且不說那賤人有沒有將這事告訴他男人,就憑他現在這副模樣,鬥他肯定是鬥得過那小賤人的,但就對方那狠戾勁,自己估計也別想好過。


    所以拿夏墨沒辦法的王麻子越想越氣,偏偏這口鬱氣就卡在他胸腔裏,不上不下的,難受得緊。


    “真是他娘的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爺蹲牢子也沒這麽憋屈過!”王麻子惡狠狠道。


    若不是那死婆娘哄騙他說那賤人好上手,他也不會一時間迷了眼,欣然接下這交易。


    等等,小賤人那兒他是去不了,但坑他的死婆娘那裏卻是可以啊,就他這一身傷,她們非得賠他錢不可!否則……


    王麻子的眸光驀然一沉,就別怪他翻臉無情,直接將她們讓他害那賤人的事兒捅出去!


    自覺抓住李氏把柄的王麻子,越想越覺得這很可行,便猛地站起身,顯然是忘了自己的膝蓋還傷著,突然間的劇烈拉扯令他疼得險些栽倒。


    於是,又是一陣不堪入耳的咒罵聲從他嘴裏飆出……


    ……柳家。


    去不成書院的柳寶坤正頂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鬱鬱寡歡地坐在案桌前,桌麵上的書是攤開的,可他壓根無心學習。


    因為那日在淩家所發生的事不僅讓他的名聲染上了塵埃,就連他的斷手也成為了別人的飯後笑料,柳寶坤接受不了,便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李氏也是因此恨極了夏墨。


    柳寶坤瞪著前方,心有不甘,因為他的手根本就不是摔斷的!


    他記得清清楚楚,那日他被寶蓮扶回家後,除了沐浴他就沒出過房門一步,就連吃飯還是他娘端給他的,怎麽會一覺醒來就躺在茅房外呢?還摔斷了手!


    這分明就是有人害他,可是他又拿不出證據,隻能硬生生咽下這一口啞巴虧。


    “坤兒,怎麽了?是不是餓了?阿娘給你去蒸碗雞蛋羹補補身子。”李氏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兒子依舊是那副失魂的模樣,小心翼翼詢問道。


    都怪那死賤蹄子,要不是他,她的坤兒怎麽會變成這樣?還耽誤了他考科舉如此重要的事!


    李氏想到這低下眼瞼,陰翳之下盡是狠毒。


    若早知道把他賣給那死獵戶就相當給他找了座靠山,還專找他們的不痛快,還不如當初直接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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