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夏墨低低喚了聲,水汽氤氳的眸子直直看著她。


    他是真沒想到,戚氏與他非親非故的,卻能一次又一次地站出來維護他,還有盈盈姐他們,說不感動是假的。


    在他曾經的世界裏,大多數人都是明哲保身,也不是說非要人家幫忙或者出頭不可,畢竟沒人有這個義務,隻是如此一對比,夏墨覺得自己從未見過這麽純樸又善良的人罷了。


    “沒事的,不要怕啊。”戚氏看著似乎又要哭的夏墨,像個姐姐一樣放柔語氣安慰道。


    “嗯!”夏墨重重點了下頭,隨即抬眸環顧了周圍一眼,視線最終停在了躲在人群後麵笑得正歡的柳寶蓮身上。


    看著幸災樂禍的柳寶蓮,夏墨垂下眼簾,眼底瞬間掠過一道暗芒,居然還敢跑來看熱鬧,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戚氏見狀誤以為是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讓他難過了,於是又大聲道:


    “難道你們都覺得他說得對嗎?既然這麽無所謂,那麽以後別村的姑娘哥兒都不願意嫁到咱們村來是不是也無所謂?畢竟,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恐怕都不會願意自己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別人口中的浪蕩胚子!”


    她頓了頓,審視著已經開始微微變臉的人,繼續道:


    “這不單單是咱們村小夥子的事,就連咱們村的姑娘哥兒也是如此,人言可畏啊,別村的漢子們估計也不會想娶了被扣上不知羞恥的姑娘和哥兒。還有咱們村也有不少讀書人,若是他日高中,上麵官人下鄉一探,就咱村這種風氣,怕是會失望透頂!”


    戚氏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瞬間就拿捏住了不少人的心理,尤其是家有讀書人的,那臉色是變了又變,看得夏墨不禁都想替她鼓掌了,可惜處境不許他怎麽做。


    “大勇家的,話可不能這麽說啊!這都不關我們家的事。”有人虛虛辯解。


    看著仍冥頑不靈的人,戚氏勾起一個不達眼底的笑意,“怎麽不行?一人成行三人成虎,現在不就是這個道理嗎?謠言說多了,就成真了,反正大家都不在意,他日禍若臨其身,別人亦是如此態度,種什麽因,就是什麽果。”


    那人一聽嘴巴動了又動,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同時,他邊上更是有人開始左右交談起來,畢竟戚氏說的很有理。


    至於被吊兩人的家人,看到周圍人紛紛倒戈,頓時氣得胸口發疼,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一臉怒意地瞪夏墨幾人。


    嘖,不是說已經有人去找村長了嗎?怎麽還不來?


    夏墨瞧局勢對自己愈來愈有利,心裏快樂開了花,他側頭斜眸望向淩川,見對方也看過來,於是對他狡黠地眨了下眼。


    咳,接下來,應該又輪到他上場了。


    也不知淩川是不是讀懂了他眼裏的意思,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極淡卻又充滿包容的笑來,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是在說‘去吧,我看著呢’一樣。


    夏墨見狀收回目光,兩人視線交匯不過短短一刹,根本沒人注意。


    於是,夏墨在暗暗清了清嗓子,遂走上前,先是對戚氏感激道:“謝謝你,嫂子,謝謝你們這些天一直在開導我。”


    “有什麽好謝的,我說的都是事實,淩川他不在家,但你這段時間經常和我們呆在一塊,還一起去縣城,這早出晚歸的,哪有時間與他人見麵。”


    戚氏說到後麵就故意提高嗓音,讓邊上的人也聽聽,澤哥兒可是都和他們一塊兒,他們可是證人。


    夏墨聞言便對她笑了笑,將這份情誼收入心裏,然後又看了眼柳平柳民幾人,幽幽道:“你們想放他們下來也不是不行,隻要你們讓他們開口,說出這些謠言是從哪裏聽來的,我去找那人對峙。”


    還沒等柳平柳民幾人開口,上麵被吊久了受不了的兩人就開始爭先恐後地大喊大叫了。


    “我說我說,是胡氏她先說的!那日我們在河裏一起洗衣服……”婦人道。


    “就是胡氏,還有下麵那個臭婆娘也說了!胡氏還說那可是村長弟媳黃氏親眼看到你和王麻子在一塊的……”夫郎也直嚷嚷。


    “不可能是黃嬸兒!”夏墨一聽到他們說到目擊證人居然是那個替他解圍的婦人時,想也不想就一口否決道,眼睛也微微眯起,不可能是她。


    “那天早上我差點被王麻子訛錢,就是嬸兒她幫了我,你們汙蔑我就算了,居然還想拖嬸兒下水,真是太可惡了!”夏墨抬眸瞪著他們憤憤道。


    “不是,不是我們說的,是胡氏!”收到淩川冷酷無情的眼神,那夫郎立即補救道。


    “胡氏是誰?”夏墨蹙眉頭。


    “她就在那裏!你們不要讓她跑了!”上麵兩人激動得晃動了幾下,朝著同一個方向看去。


    因為有了他們的指示,那一小片的人紛紛往邊上挪開,而淩川冷眸一凜,就輕而易舉地鎖定了一個正欲偷溜的年輕婦人,然後厲聲道:“再走一步試試。”


    那婦人聞言身形一僵,已是知道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廟,隻能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僵硬地回過頭去。


    夏墨看著模樣文靜秀麗的年輕婦人,真的非常難以相信這謠言是從她嘴裏說出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他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她?


    “你為什麽要造謠汙蔑我?我不曾和你有任何往來,更未得罪過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夏墨張大眼睛,看著她難以置信道。


    成了眾人之矢的胡氏嘴巴一張一閉,最終冷笑一聲,“我可沒說謊,你一開始不是說要別人說出你何時何處與王麻子見過嗎?怎麽,現在不就不打自招了嗎?”


    我去,這女人的臉皮居然這麽厚,還抓他話柄,不過這是一個性質的嗎?夏墨看著死到臨頭還嘴硬的胡氏,心裏暗暗翻了個白眼。


    “就因為他想訛我錢,所以你就造謠詆毀我,你怎麽……怎麽這麽蛇蠍心腸!”夏墨回懟,淩川的嘴角也抿出了一個深陷的小溝壑。


    “就是,你到底是何居心?為什麽要這樣汙蔑澤哥兒,汙蔑他對你有什麽好處!”戚氏也厭惡地看著胡氏,厲聲道。


    胡氏被他們一道道逼問的視線緊盯著,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衣角,她咬了咬唇,眸光一閃後又道:“我能有什麽居心,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反正黃氏也不在這裏,就算他再怎麽說,也不能改變他見過王麻子的事實,然而她想得太好了,隨著她的話音剛落,黃氏和柳長工就急匆匆地走來了。


    有人眼尖,一看到她就立刻激動地叫了聲,“大家快看,黃淑珍她來了!”


    什麽!胡氏聞言猛然抬頭,眼神怔怔地看著擠開人群走進來的黃氏,她怎麽會來?不是去娘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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