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寶蓮看向李氏的眼神逐漸堆上了恨意,而李氏心中有愧,撇開了眼睛不敢與她對視。


    “我不嫁,我不要嫁給他!要嫁你們自己嫁!”柳寶蓮叫嚷道。


    “這由不得你。”餘氏道,“要不是你之前瞎鬧騰,把自己的名聲搞得稀巴爛,我會同意嗎?再說了,我看王麻子還算有誠意,否則也不會為了娶到你而頂撞我們這些做長輩的。”


    “不!我不嫁,我不嫁他!阿爹,蓮兒求求你了,你不要同意啊嗚嗚……求求你們了,他會打死我的……”柳寶蓮苦苦哀求,眼淚鼻涕一把流。


    然而她等了又等,等來的依舊是她奶的決絕,她娘的躲避,以及她爹的猶豫不決!


    柳寶蓮見狀,心髒瞬間像是被刀子捅了一般,一陣一陣的抽痛著,她明白,自己被舍棄了。


    於是慌不擇路的的她轉身撲向柳正,撲在他腳邊嚎啕大哭道:


    “村長爺爺,我說,我什麽都說,您幫幫我好不好,我不想嫁給他……那件事其實是我——”


    “柳寶蓮!”眼看女兒要將事情說出,李氏暴喝一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既然事已至此,她絕不能讓女兒把事情抖出來,否則它就會變成一根導火線,燒到自己身上。


    “村長,你看之前也說了婚姻之事,父母做主,那麽這事便不勞煩你了。”


    餘氏也不想到手的錢飛了,下逐客令道,說完還朝柳大誌使了個眼色,讓他快把柳寶蓮帶回房裏。


    柳正看著被柳大誌拖走,仍舊叫嚎著的柳寶蓮,無奈地歎了口氣。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我便先走了。”


    柳正身心疲憊,也不想多留,說完就走了。


    他走了之後,現場就剩餘氏婆媳、王麻子和陳媒婆等人。


    “孫婿,那就這麽說定了,這六十六兩聘金我就先收下了,剩下的明天一道帶來,我就讓你把寶蓮接回去。”餘氏將手裏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戳,擲地有聲道。


    “好,我聽奶奶的。”王麻子同意。


    雖然不能今天就把人帶走,但娶到柳寶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就這一點小瑕疵,那個麵具男應該不會為難他。


    於是,隨著他聲落,一場戲劇化的親事就在眾人的驚愕中定下了。


    ……


    夏墨原以為,就算事情進展得再順利,王麻子也不可能那麽快娶到柳寶蓮的。


    畢竟柳正的人他十分清楚,他怎麽可能會允許大張旗鼓的逼親呢?


    澤哥兒被柳家賣掉這事,柳正顯然是不知情的,這不能怪他,其次就是這個世界觀不一樣。


    若遇上饑荒,或者家中真揭不開鍋等種種原因,這裏的普通老百姓賣兒賣女也是常事。


    哪怕夏墨曾經生活自詡文明的世界裏,亦存在這種事情,更何況這裏等級比較森嚴的古代了。


    而王麻子被影鶯逼上了絕路,本就拿捏著李氏命脈的他,又怎麽會不好好利用一番?


    所以柳寶蓮這一事,說到底還是因為柳家人骨子裏的貪婪和麵子。


    當他們麵對金錢,和性命受到威脅時,一個名譽受損的閨女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


    畢竟,就像柳民媳婦故意擠兌李氏的那樣,閨女遲早是要嫁人的。


    這不,一來二去的,哪怕柳正是真的想替柳寶蓮主持公道,那也是心有餘力氣不足。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他就一個外人,就算再看不慣也沒辦法。


    所以當夏墨了解到王麻子居然敲鑼打鼓,引著一堆人去柳家逼親時,就撫掌大笑。


    “哈哈哈,真精彩,影鶯你到底是怎麽和王麻子‘溝通’的,這麽損人的招式他都能想得出來。”


    哪怕他不在現場,也能想象到李氏當時的處境是何等煎熬。


    影鶯聳聳肩:“也沒什麽,就說了句人如果他不如期把人娶回家,我就把李氏下的毒讓他嚐嚐,哪能想到他這麽不禁嚇。”


    想到王麻子那恨極他,卻又不得不低聲下氣討好他的慫樣,影鶯就勾唇莞爾。


    夏墨聞言,不禁回想起王麻子當初在小道上攔截他那事,當時對方可是將色厲膽薄表現到了極致,遂也跟著揚起了嘴角讚同道:“確實。”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影鶯,你也算是開發他潛能的‘良師’了,我想他這輩子都會受益匪淺的。”


    “良師?”影鶯摩挲著下巴,似乎在回想著什麽,然後忽然笑了。


    “所以,就算村長爺爺來主持公道了,被王麻子拿捏把柄的她們,最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夏墨忍住了笑,雖是問句,可臉色的神情卻十分篤定。


    影鶯嘴角一勾,一臉嫌棄:“何止,你是不知道,當柳寶蓮抱著她大腿痛哭樣,苦苦乞求她娘能幫自己說幾句時,她居然一臉愧疚和無可奈何地讓她聽話有多惡心。”


    “人性薄涼啊。”夏墨笑笑。


    “不過這樣也好,先被自己認定的救命稻草無情拋棄,又意外得知一切皆因她而起,影鶯你說,柳寶蓮到時會不會咽得下這口氣?”


    影鶯聞言,眼眸倏然鋥亮有光,嘖嘖嘖幾聲後笑嘻嘻道:“咦,你個黑心肝的,壞得很呐,不過我喜歡,哈哈哈!”


    夏墨對他拋了個‘果然是你’的眼神。


    淩川見自己的小哥兒又與影鶯笑成一團,儼然忘了他這個正牌夫君,不禁暗暗磨牙,心中升起十二分悔意。


    他當初就不該讓影鶯接手這事,如今好了,隔三差五跑就往他家誘拐小哥兒!


    似乎察覺到了男人周身的氣壓低迷,夏墨下意識扭過頭,就見男人正目光灼灼。


    呃不,應該說是目光幽怨地盯著自己,夏墨不禁覺得心尖像是被羽毛搜刮了一樣。


    居然真跟個小孩似的啊,真趣哇去哇,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叫他淩大哥,叫他淩大醋缸好了。


    夏墨想著,眉眼就不禁升起一股惡趣味的笑意,故意逗弄道:


    “淩大哥,影鶯他真是太厲害了,你是打哪裏找來的人啊?要是還有沒事幹的,多給我介紹幾個唄。”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男人本來就不愉的臉色瞬間更臭了。


    “要他們幹什麽,這事都快解決了,我不比他厲害嗎?”


    淩川漆黑的眸子深深瞅了小哥兒一眼後眼尾下垂,活像是被無良夫君欺負了的小媳婦,惹得夏墨笑意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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