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能回來,柳正夫婦最是歡心,說他們來就來了,不用買那麽多東西,破費。


    小哥兒笑嘻嘻回她,說賺錢就是用來花的,隻要花得值,哪有什麽破不破費的?


    然後又東拉西扯聊了些別的,最後才正入主題,跟他們說自己要回來住幾天。


    柳正夫婦聞言都是一愣,下意識看向正襟危坐的嚴海。


    小哥兒樂了,一眼便知兩位老人家在想什麽,但他總不能把問題推到嚴海身上。


    故而半曲解他們眼神半撒嬌道:“爺爺奶奶,是我自己想來這住,嚴海他和大哥正在計劃生意上的事,忙得很,我又幫不上忙,本來是要回雲山村那邊住的,但我想你們了,就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住,想住多久都可以,住到阿海來接你。”柳正媳婦望著小哥兒,臉上笑容重現,眼尾擠出幾道細長的褶子。


    柳正聽了理由也很是舒心,對嚴海道:“生意重要,他在我這裏,你放心。”


    嚴海還能說啥?隻能挽起一抹微笑道謝,說有爺爺這句話他就放心了。


    柳正哈哈大笑,說小哥兒不是親勝似親,他當他親孫子看待,而你是他的夫君,那就是他的孫婿,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更無需道謝。


    淩川嫌棄瞥了嚴海一眼,冷哼:“一個假孫婿罷了。”


    解決了長輩疑惑,小哥兒如願在柳正家住下,小柳氏知道後也很高興。


    嚴海一走,她就熱絡地拉著小哥兒問長問短,不外乎嫁過去之後有沒有受委屈,嚴家待他如何,嚴海待他如何等等。


    小哥兒故作嬌羞,說很好,小柳氏喲了聲,擠眉弄眼的,瞧他臉上沒鬱積之氣便信了他的話,又打趣他幾句,把人逗的羞紅了臉才放過。


    小哥兒逃離魔爪,無人時揉了揉發燙的臉頰,小聲嘀咕:“媽呀太可怕了,沒想到小嫂子居然跟我一個小處男說這些,還妄想教我……啊,不想了不想了不能再想了!”


    目睹一切的淩川:“……”


    然而這隻是個開頭。


    小哥兒剛從小柳氏的魔爪下逃生,第二天就又遇上了柳盈盈和柳玉這對好奇寶寶。


    唉,說多都是淚。


    小哥兒強行淡定,故作矜持,輕飄飄回他們一句,等你們成親不就知道了?


    又是一番打鬧,他們的笑聲被風卷向遠方。


    之後也不用小哥兒開口詢問了,笑夠的兩人就開始徐徐說起柳家村的近況,柳老太一家的事是重中之重。


    “澤哥兒,你知道嗎?柳寶坤他快要娶媳婦了!”


    “他?”小哥兒訝然。


    “是啊,也不知他是怎麽誆騙的人家姑娘,你那事鬧得那麽大居然還有人願意往火坑裏跳。”柳玉百思不得其解。


    柳盈盈也聳聳肩,一樣想不透:“換作我,我才不會那麽傻,嫁給這種品不行貌不行的懶漢呢,說是媳婦,要我看是給他家當牛做馬還差不多,估計累死也得不到一絲憐惜,恐怕還會覺得你偷懶。”


    “那姑娘是不是叫唐玥兒?”小哥兒微微蹙眉。


    淩川眼神一凜,真是她?


    “是啊。”柳盈盈和柳玉驚訝地看小哥兒,“你知道啊?”


    “嗯,我前陣子不是一直在縣城裏幫嚴海打下手嗎?剛好聽到有人說了一嘴,那人可能認識他倆。”


    “哦……”兩人信以為真。


    柳盈盈:“聽說那姑娘的爹還是個夫子呢,嘖,人還沒過門呢柳老太就四處說道。”


    小哥兒:“是不是說就算柳寶坤不去書院,有了夫子嶽父,他也能高中?”


    “哇,澤哥兒,沒想到你人不在柳家村,知道的還挺多啊。”柳玉感歎。


    “還好,我也是昨天聽小嫂子說的。”小哥兒貫會找人當擋箭牌。


    淩川好笑,卻又非常好奇,既然小哥兒說他和柳澤同為炮灰,那小哥兒應該是知道這個世界的走向……


    那他所看到的,又會是怎麽樣的?淩川垂眸。


    “唉,看來那唐姑娘對柳寶坤是真的情根深種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一葉障目,不得不喜歡也不一定。”小哥兒眼神幽幽,頗意味深長。


    柳盈盈笑了聲,“你這想法挺新奇,不過誰那麽厲害?還能強迫別人不得不喜歡他?”


    小哥兒笑而不語。


    淩川:……或許還真有。


    他們聊了很久,淩川也終於從小哥兒那憐憫的眼神裏得出了答案。


    唐玥兒會嫁給柳寶坤。


    夜色闌珊,房間裏油燈昏暗,小哥兒躺在床上,拿出發簪舉在眼前細看。


    淩川也躺在他邊上,以臂為枕頭,和他一起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稀罕之物。


    也不知這輩子的小哥兒是何時得到空間的,他跟“自己”走了後,是不是被盯上了……淩川的思緒飄遠。


    “林文斌,柳大誌……柳寶坤,唐玥兒……柳寶蓮,張思遠……嗬,真是一脈單傳的家人啊,都是踩著別人的血肉和白骨過上幸福一生。”


    小哥兒冷清的聲音忽然響起,咬字清晰,卻透著不盡的涼意,讓淩川為之一驚,猛地坐起身。


    所以,小哥兒說的他們過得好都是建立在這些之上的?


    是了,唐玥兒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書香門第,至少也比柳寶坤好上數倍,而張思遠,更是張家的獨苗苗,可以說是富得流油,若柳寶蓮能拿下他……不應該的。


    淩川抿唇,冷如墨玉的眸色漸深。張思遠失智,但張廣鴻不傻,甚至可以說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怎麽可能玩不過一個丫頭片子,看不出他們險惡用心?


    等等,今日說起唐玥兒愛慕柳寶坤時,小哥兒說了不得不 ,這是不是就是說,他們的“命運”都是被掌控著的?


    所以他們才會像提線木偶一樣照著規定好的路線表演?


    要改命,就要剪斷這些控製著他們的線?若不易剪斷,又如何?


    會極力拉扯,會極度扭曲,會徹底變形,直到斷掉為止,擺脫禁錮為止。


    這不正和他所看到的兩世一樣嗎?扭曲的,卻又處處有所關聯。


    淩川腦子又飛快將兩世發生過的事過了一遍,著重比較,結果發現還真很貼切。


    那些奇奇怪怪的事,誣陷的,造謠的,殺人的,暗結珠胎的……在現世中都曾發生過,隻是人不一樣了,結局也不一樣了。


    所以,柳芸幫柳澤改命是成功了?才留意“你好他好”,那趙熙兒……


    “啊!真是越想越生氣!”


    淩川想的深入,小哥兒突然坐起身,拿著發簪的手緊握成拳,隔著薄被捶了自己大腿一下。


    “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掉坑裏,要怎麽做呢……啊!”


    小哥兒話未說完,手中發簪就閃過一抹翠綠色光蘊。


    緊接著,淩川就跟著小哥兒在虛空墜落,消失在床上。


    “哎呦!”


    小哥兒摔了個四仰八叉,小臉都皺巴成一團。


    淩川毫無感覺,突聞痛呼聲,第一反應就是把小哥兒拉起來問他有沒有摔著哪裏。


    但他很快又想起來,自己是無法觸碰到小哥兒的,隻能看著他自己爬起來的,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哪?小小的土牆沒有了,木床沒有了,室內也變成野外林園,就連黑夜都變成白天……我,我不會是又魂穿了吧!”


    淩川:“……沒有。”


    小哥兒的想法總是出乎意料,難道是因為有過一次,所以對此類事情接受良好?


    小哥兒自然是聽不到淩川回答的,他開始打量環境。


    “這些地一塊一塊的,應該是人護理的吧?”小哥兒喃喃自語,可看了看四周,又喊了幾聲“有人嗎?”都一無所應。


    這回淩川沒有和他搭腔,而是有些怔然地看著四周。


    “居然是一樣的。”


    彼時淩川看到的空間,和之前“自己”遇襲看到的空間是一樣,裏麵種滿了東西,除了沒有小方木屋外!


    為什麽呢?


    為什麽這世的空間如此寬闊?還綠植叢生?而現實中的空間除了一棵小樹苗和一個靈湖外都光禿禿的?


    對了!小樹苗!


    淩川腦中電光閃過,急急搜尋那棵擁有靈智的小樹苗。


    他張望四下,看了又看,找了又找,卻一無所獲。


    居然沒有。


    為什麽沒有?


    空間不一樣,又是為什麽?小樹苗又在裏麵充當著什麽角色?


    會是她嗎?擾亂這一切的操控者,柳芸本人?


    不,總覺得不是她……


    “臥靠!這這這,這是人參?真的是人參!哇!好一大片!我夢發財了?!”


    凝眸沉思的淩川眉心擠出了一道深痕,卻突然被小哥兒這驚天大嗓門震回了現實。


    他無奈地看去,就見小哥兒尤為激動地說:“衣服還是那套衣服,手也一樣,難道我不是又穿了?而是像那些穿越劇本一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就是穿越人士的金手指——隨身空間?!”


    淩川:“……”


    “啊!好激動好激動!千萬不要是夢!千萬不要醒來……哦不對,得試試能不能出去,若出去後還是柳爺爺家,那就不是夢……出去!”


    小哥兒聲一落,一人一虛體就瞬移回到熟悉的屋裏。


    昏暗的燈光,灰漆漆的小土牆,藍灰色花紋薄被……是自己房間沒錯。


    “啊,真出來了,真不是夢嗎?”小哥兒抿了抿唇又道:“進去。”


    場景再次變換。


    “嘿!還真是……出去。”


    “進來。”


    “出……”


    “進……”


    淩川:“……”


    小哥兒來來回回穿梭十幾次,像玩上癮似的,淩川逼迫跟著轉悠。


    最後,他還拔了一株人參出來,看看它又掐了自己手臂一把,才確信自己不是做夢。


    因為得了空間,小哥兒興奮的一宿沒睡,徹夜計劃好要如何將人參換錢。


    當然,除了人參外空間裏還有其他藥材,果子蔬菜等,不過在沒有幌子的掩護下,小哥兒覺得還是小心謹慎些好,暫時隻把主意打在人參上。


    “澤哥兒這是做什麽好夢了,一早就對著灶膛的火傻笑。”小柳氏手裏的鍋鏟翻了兩下菜,低頭調侃快成笑人的小哥兒。


    小哥兒抬眸,露出一排小白牙:“我昨晚做個夢,夢到我一直追著錢袋跑,一路跑到了山上,等我撲過去,終於逮著它時,它竟然變成了一株草,然後這草還能說人語!”


    小柳氏聽笑了,“你這夢還好玩的,那草說了什麽?”


    “嗯,我想想……”小哥兒假裝回想了下,“哦!它說它不值錢,讓我放它走,然後我說我不信,是你害我追了一路,就算不值錢也要拿去賣賣看,最後我拿著它去賣了,結果賺的比之前多,那錢袋子都裝滿了!”


    等小哥兒說完,小柳氏已經笑得眼睛隻剩一條縫了。


    小哥兒嘟囔嘴,“有什麽好笑的,我這是預知夢,說不定我哪天上山轉一圈,還真能撿到錢。”


    小柳氏笑著胡亂應了兩聲,表示有機會他可以去一下,說不定美夢成真。


    “那是,去之前我會虔誠地求一下財神爺,肯定賺大錢。”小哥兒說。


    “是是是,噗嗬……”


    “是什麽?”


    聽聞笑聲,剛好進門的柳正媳婦好奇道。


    見她問,小柳氏就把小哥兒夢說了一遍,柳正媳婦也笑了,還說起嚴海,閑聊幾句。


    家中日常,平淡而溫馨。


    小哥兒這夢說了後,並沒有立即跑上山,而是又過了一天之後,目前說這些隻是先給個預示,讓人以為他能在山裏挖到人參多半是夢的緣故。


    小哥兒這回進山隻道了是去采些酸野菜,可他一人深入的行為實在冒險,讓淩川不喜,卻拿他沒辦法。


    他繃著硬朗的臉,看小哥兒的眼神就像看不聽話的小孩般,恨不得將人扣在大腿上狠狠打屁股!


    好在一路平安,沒有突然蹦出個吃人的大蟲,也沒有摔下斜坡爬不上來……


    小哥兒回去時,隻從空間裏拔了兩株人參,藏在酸野菜下麵。


    他之所以拔兩株人參,是打算給一株柳正夫婦,另一株則是拿去賣,當然,真正要賣多少隻有他自己知道。


    畢竟等他與嚴海的合作到期後他就要搬離那裏,重新找住處,沒點錢還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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