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川不想深思,因為一切的不合理隻會和一人有關。


    他甚至能隱隱感覺到自己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所以無需苦想,隻要靜靜看著就好。


    柳盈盈和周氏不想留在京城,所以謝豫派人護送她們回去。


    走前,她們讓小哥兒放心,說會替他保守秘密的,直到他不需要為止,也讓他和“自己”萬事小心。


    小哥兒聽了很感動,說大家都要好好的,然後又托她們幫自己給柳正夫婦送信。說他在這邊一切安好,因太忙的緣故不能回去探望他們,希望他們多注意身體雲雲。


    柳盈盈離開不到一個月,趙熙兒就慘死三皇子府,這讓淩川有些錯愕,畢竟他也沒想到這女人會掛的那麽快,真是令人猝不及防。


    緊接著站大皇子的趙大人借此發揮,把事鬧到金鑾殿上,他老橫眾淚聲討三皇子母妃和三皇子側妃,說是她們毒害了他的女兒。


    三皇子那邊當然是疾口否認,說這是誣蔑。


    本以為趙大人不能把他們怎樣,結果事情越演越烈,就像一個大雪球,越滾越粗,到了最後竟還牽出三皇子不是皇家血脈,是閹人之後!


    若到這還看不出趙熙兒的死和大皇子有關,就真白瞎了那些混跡官場多年的人了。


    不過槍打出頭鳥,大皇子是有備而來,而三皇子這邊一看明顯氣數已盡,是敗落之象,他們自然是明哲保身了。


    結局毫不意外,在大皇子的策劃下,三皇子母妃穢亂後宮,混淆皇氏血脈被株連九族,冒充皇室血脈的三皇子也一並被砍頭,還有他的那些黨羽,也被連根拔起。


    大皇子大獲全勝,見識過他雷厲手段後,朝中不少官員重新站隊,這也導致後來又有三個皇子被他擊敗。


    一時間人心惶惶,深怕下一個被開刀的就是自己。


    但“自己”知道,大皇子最想弄死的是他,一是沒辦法給他扣罪行,二是怕他魚死網破,才暫一直擱著不動他。


    所以也都非常清楚,大皇子遲早會把屠刀伸向他們,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春寒料峭。


    虞書澈約見了小哥兒。


    小哥兒披著狐裘大氅,捧著暖爐前去應邀。


    梅花院中,暗香撲鼻。


    “王妃安好。”小哥兒走到亭子,對虞書澈微微行禮。


    虞書澈溫文一笑,說:“無需多禮,坐罷,喝口熱茶暖暖身子。”然後給小哥兒倒了杯熱茶。


    小哥兒入座,擱下暖爐,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確實暖和不少。”小哥兒莞爾,繼而轉頭觀賞院子美景,“王妃很喜歡梅花。”


    “嗯。”提到梅花,虞書澈眼裏柔光一片,“阿瑞種的。”


    “王爺和王妃感情真好。”小哥兒有感而發。


    虞書澈:“你和淩將軍不也如此?”


    小哥兒笑了聲,放下茶杯重新抱起小暖爐,“確實啊。”


    “走走?”


    “好。”


    兩人走了一路,無聲看了會景,很寧靜。


    最終是虞書澈先打破這份寂靜,他停住腳步看向小哥兒,“如今大皇子勢力衝天,對你們,很不利。”


    “我們知道。”小哥兒淡淡歎息,又譏笑地勾勾唇,“現在朝廷,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是他們的一言堂了。”


    虞書澈眉頭一蹙,“那你們有何打算?”


    “能有何打算?活下來的那兩個皇子一個殘一個弱,怕是指望不上了。”小哥兒說著又笑看了虞書澈一眼,說出極大逆不道的話來:“但也不一定得是皇子不是?”


    虞書澈目光一凝,然後一瞬不瞬地望著小哥兒:“也不怕隔牆有耳?”


    小哥兒笑笑說:“怕啊,不過這可是閑王府。”


    虞書澈也笑了,“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


    小哥兒笑吟吟地對上他視線,“我與他一體,這話當然是代表我倆的共同意思。”


    “我知了。”


    “嗯。”


    小哥兒和“自己”會站到閑王這邊淩川完全不意外。


    又過一月,老皇帝突然病倒,也就在這時,北部傳來消息說有敵來犯,希望朝廷能派兵鎮壓。


    大皇子和他的一眾黨羽力推“自己”前往,說他驍勇善戰,此去定能將其逼退,解眾人之憂。


    這是要對他們動手了,“自己”知,小哥兒知,閑王也知,更知此趟必行。


    於是小哥兒寫了信,去找柳玉,柳玉知道這事後很震驚,然後是擔心難過。


    “你也要去嗎?”他問。


    “當然啊,要去的,阿川去哪我就去哪。”小哥兒眼眸彎彎,“此去一別,不知是否還有重逢日,所以這些信,就拜托你了。”


    柳玉睜大眼,一副快哭的模樣,鼓著腮幫道:“你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你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小哥兒:“哎呀,我是說如果,別那麽較真,也不要那麽煽情,記住了啊,有記號的是……”


    “沒有如果。”柳玉死強,難過得眼睛紅了,低頭抹眼淚。


    小哥兒無奈,給了他一個擁抱,嘴裏半取笑他說:“都當爹的人了還哭鼻子,當心你家明赫有樣學樣。”


    柳玉吸吸鼻子,“才不會……一定要平安歸來,知道嗎?到時候我們一起回柳家村看看。”


    小哥兒微微勾唇,“好。”


    十日後,“自己”率領百萬大軍,和小哥兒前往寒苦之地,而閑王部署多年的計劃,有了“自己”提供的線索後,終於提上了征程。


    敵國來犯不過是幌子,“自己”和小哥兒一到目的地就遇到各種刺殺,五花八門的,但都被他們識破了。


    擊退敵軍後,小哥兒就拿出了一些種子,說是從京城帶來的,打算嚐試能不能種出糧食來,從而改善邊城百姓的疾苦生活,至少能填飽肚子。


    小哥兒有靈湖水,種是肯定能種出來的,所以當那些百姓看到自己種出來的糧食後,個個熱淚盈眶,對“自己”和小哥兒是愈發愛戴。


    他們呼聲一高,被閑王針對的大皇子就撓心撓肺,心裏非常嘔血,明明把人送出去是為了讓人死在外頭,怎麽就讓他們成了老百姓口口相傳的好將軍好將軍夫人呢?


    這怎麽行!


    於是做出了更加喪心病狂的事,那就是在水源下毒,想製造了一場瘟疫。


    這些人眼裏隻有權勢,從未擔心城一破敵軍就能趁虛而入,更不在意這會害死多少無辜百姓……也是,叛國賊可不在意這些。


    所以他們認定了那場瘟疫無人能解,死了不少人,遂冠冕堂皇地說為了不讓傳染擴散,最好下令焚城。


    不過有新崛起的閑王在,可由不得他們繼續胡來。


    小哥兒得知這消息時,還是陰惻惻地笑了,說真想讓那些人也中一下毒,再體驗一把活活燒死的感覺。


    大皇子毒城不成,反倒又讓小哥兒名聲大噪,人人都誇他妙手回春,拯救了一城的人,人還長得跟神仙一樣俊,便給他安了個“醫仙”名號。


    小哥兒和“自己”說受之有愧,畢竟擴大藥效的是靈湖水,而不是他研製出來的藥。


    “自己”卻不這麽認為,笑著說靈湖水是小哥兒的,藥也是小哥兒研製的,還有這人也確實長個俊俏,所以這叫法非常貼切,最重要的是這個“醫仙”是他的小夫郎。


    小哥兒被“自己”逗笑了,說他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濾鏡無敵厚……


    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直到班師回朝的那天。


    但事與願違,邊城往南方向有一個邊境城突然被百十萬敵軍火力猛攻 ,險些城門失守。


    城是守住了,但士兵死傷慘重,而敵軍不退,甚有再次進攻的意向。


    這種情況下還糧倉被燒,簡直是天要絕人之路!


    所以不得不派遣傳令兵北上,向“自己”借兵借糧支援。


    “自己”和小哥兒都怕有詐,可不借又不行,因為那城一破,他們將腹背受敵。


    思慮再三,“自己”決定先借對方要求的一半人馬和糧食,並讓龔鳴同去偵察,若是的就快馬加鞭回來匯報,到時候再帶隊支援。


    十萬火急的事,一拍案就立馬去辦,龔鳴再回來時身上有傷,灰頭土臉的,說那邊形勢嚴峻,帶去的人恐怕隻能抵擋一陣。


    有了龔鳴一探虛實,“自己”不再猶豫,遂又撥一半兵力過去,還有糧草。


    隻是誰都沒想到,攻打他們的竟是兩國合謀,聲東擊西後,兵力大減的邊城就被敵軍給團團包圍了。


    兵臨城下,黑壓壓的看不到盡頭,幾百萬至千萬不止。


    此時此刻 “自己”和小哥兒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們中計了,敵國的目標始終是他們!


    號角吹響,“自己”讓士兵組織普通百姓趕緊撤離,而其他士兵則準備和他一同迎戰,小哥兒也換上了士兵服。


    “阿川,我們生死與共。”小哥兒手握長槍,笑著道。


    若問他們為什麽不用空間逃亡,為什麽不用空間去救人,那是因為人心。


    前者,為職責獻身是他們早就下好的決心。


    而不用空間救人,則是深知隻救得了一時,若空間的一切暴露出去,隻會引起各方騷動,繼而反撲引來滅國之災。


    小哥兒和“自己”從不小看人的貪婪和欲望。


    “再抱一下。”


    “自己”伸出手。


    小哥兒將長槍往邊上一放,就飛撲了過來。


    “自己”手一收,將人死死抱在懷中,“害怕嗎?”


    小哥兒蹭了蹭硬實地胸膛,“說不怕是假的,但和你一起,又覺得不是很怕。”


    “夏墨,我的小夫郎啊,我很愛你。”


    “嗯嗯,我也是,我撿來的淩川相公。”小哥兒甜膩膩地回道。


    所以我舍不得你疼……


    “唔!”小哥兒痛吟一聲,人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軟倒在“自己”身上。


    是“自己”敲暈了毫無防備的小哥兒。


    龔鳴走進來,見狀隻目光微滯一秒,便流露果然如此的表情來。


    “幫我帶他走。”


    “讓別的士兵去吧,還有將軍你這樣做,主君醒了會怪你,甚至會恨你。”


    “那就恨吧,我很自私。”


    “自己”調整了小哥兒姿勢,用粗糲的指腹描摹了下小哥兒的臉頰,眼神充滿了眷戀和不舍,但最終將他交到龔鳴手中。


    “去吧,他的路還很長,別人我信不過。”


    “自己”凝望著龔鳴道。


    他已退無可退,身為駐地最高統領,守一城,護一國,他會為此血戰到底。


    他無愧於國,無愧於民,唯獨愧於他一生的摯愛。


    龔鳴沉默了良久。


    “將主君送到安全的地方後,我會回來的。”


    “自己”沒答應也沒拒絕,隻轉身去拿起那把陪他出生入死的長刀,大步走了出去……


    這一戰,無人生還。


    屍山血海,遍地都是士兵殘缺不全的屍首。


    血染的黃沙卷起了燒焦的旌旗,禿鷹盤旋於空,發出無聲的悲鳴。


    小哥兒再醒來時,隻有城破人亡的噩耗。


    “為什麽?我從沒有不讓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隻想……隻想和你一起啊。”


    小哥兒弓腰抱緊自己膝蓋,頭埋在青絲之下,他的聲音在顫抖,身體在顫抖,連靈魂都顫抖著。


    淩川心如刀絞,多麽想抱一抱他的小哥兒啊。


    他安慰他:[別哭,會好的,會慢慢好的……]


    “嗚嗚,我恨你,恨死你了,你這個大騙子!”


    小哥兒從小聲嗚咽到放聲哀嚎,聽得淩川心都碎了,可這也是他唯一一次認同“自己”的做法。


    他們,果然是同一個人。


    將軍陣亡,邊境一下子連失去兩座城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京中。


    柳玉得知後悸慟地大哭起來,說明明和小哥兒約好了要一起回柳家村的。


    謝豫抱著他安慰,卻也紅了眼眶,那也是他的師弟啊,驚才絕豔,前半生苦,苦盡甘來不到幾年就這麽沒了。


    對此,虞書澈和閑王也很是心痛與惋惜,但眼下更加重要的是收集大皇子叛國證據!


    尤其是這一次邊城破防,跟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除此以外,他身邊有個很不起眼的人同樣很可疑——叫金旭華。


    所有人都以為小哥兒和“自己”一樣死在沙場,所以在柳玉為他們設了衣冠塚後,小哥兒故意隱藏的原主身份也不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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