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然會去救柳秋悟,大皇子他們不意外,就等著他自投羅網呢。


    可惜這人嘴巴和柳秋悟一樣硬,他們酷刑用盡,甚至拿柳秋悟來威脅他都不管用,什麽都撬不出來。


    金旭華氣極而笑,“要是大皇子和喬王爺也有你們這番傲骨,說不定今日就沒我們什麽事了,真是可惜啊。”


    李景然腦袋嗡嗡,意識模糊,根本不知他在說什麽。


    “來人,將他拖下去。”


    將半死不活的李景然丟到柳秋悟隔壁牢房後,金旭華就去麵見了一個滿頭辮子,長著鷹鉤鼻的壯漢。


    “避免夜長夢多,奪淵計劃不能再拖了,尤其是大淵閑王,他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金旭華目光幽幽道。


    辮子男輕蔑一笑,“知道又如何?如今大勢全在大皇子手中,而那蠢貨離了我們什麽都不是,估計到現在還不知喬王父子在算計他呢。”


    金旭華不悅地眯起眼,“你們玄月都這麽輕敵的嗎?”


    “輕敵?老子實話實說,你若擔心,直接除掉就是。”辮子男粗著嗓門道。


    金旭華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們沒試過嗎?眼看吞並大淵的曙光就在眼前,可有這一大阻礙在,我心不安,他一日不除,就極可能讓我們布局多年的計劃功虧一簣。”


    辮子男一擰眉,“他當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莫不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狡猾如狐。”金旭華評價了句,“你那邊沒問題了?”


    “大淵皇帝快不行了,老子等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當然安排好了。”


    “我這邊也沒問題了,接下來,就該讓他們亂了……”


    於是,兩人精心策劃了一場針對閑王的刺殺行動,不成誓不罷休。


    在刺客一次又一次的圍剿下,閑王不慎中招,重傷昏迷,聽說隻吊著一口氣。


    這下,大皇子隆登寶座的事幾乎已成定局,站了大皇子隊的人都樂瘋了。


    而站閑王這邊的,個個愁雲慘淡,不是倒戈就是哀歎大勢已去,當然也有堅守自道一條路走到黑的。


    大皇子府。


    大皇子已龍袍加身,正滿麵紅光地仰頭哈哈大笑:“孤才是最終的勝利者!是這大淵的皇帝!哈哈哈……”


    大皇子沉浸在喜悅裏,絲毫沒注意到喬王父子低斂的眼滿是鄙夷與不屑,還有金旭華,他那微勾的嘴角怎麽看都帶著惡劣的玩味。


    等大皇子笑夠了,他才將視線投向他們,道:“諸位助孤謀得大業,待孤登基後,定當重賞!”


    “那在下就先多謝陛下了。”金旭華微笑作揖,低頭時餘光掃向喬王父子,而喬王父子也無聲看向他。


    一聲“陛下”,再度讓大皇子龍心大悅,嘴角又咧到耳根去了,不禁連連說好,直誇金謀士大才,是最大功臣。


    喬王父子聽了,臉上憐憫之色一閃而過,也走過去祝賀他,然後笑吟吟說:“從今日起,就再也無人能威脅到我們了。”


    “皇叔說的是……啊!”


    “噗嗤——”


    是利刃刺入肉體的聲音。


    大皇子眼睛兀地睜大,看喬王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而喬王爺依舊對他笑,“是啊皇侄,威脅沒有了,所以你就再替皇叔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大皇子不敢置信,他一點一點低下頭去,望向穿透他肚子的匕首,而握匕首之人,竟是喬文槿。


    大皇子目眥欲裂,抬起眼瞪他們,還有那個由始至終保持微笑的金旭華。


    “你們,你們……噗!”他想發作,卻一口血噴出。


    喬文槿嫌棄地躲開。


    而大皇子就這麽直挺挺倒了下去,穿著他夢寐以求的明黃,死不瞑目。


    “喬王爺喬世子,大皇子叛國的證據已準備好,喬世子可以恢複真實身份了吧。”金旭華道。


    “哈哈,這是自然,文槿,這些年苦了你了,要不是讓你偽裝成哥兒,還立你為世子,我那皇兄也不見容得下我們。”喬王爺仰天大笑。


    “不苦。”喬文槿也笑。


    還有金旭華……


    原來喬王父子一直心懷鬼胎,喬文槿也不是什麽哥兒,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欺騙老皇帝的耳目。


    至於他們為何要投靠大皇子,也不過是看大皇子人狠且好拿捏,時機一到再將對方推出去背鍋,而他們則洗淨一身汙水,登上那人人敬仰的龍椅寶座,就像現在。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最後的黃雀,也不見得是喬王父子啊。


    淩川看到這,已經不知用什麽詞來形容自己那無比糟糕的心情了。


    現實裏也是如此吧?


    所以小哥兒才會在初聞金旭華這名字時反應那麽強烈。


    金旭華不光是害死“自己”的元凶,是害死千萬戰士的凶手,更是要謀奪他們大淵的敵國潛伏者!


    淩川腦袋隱隱發痛,如果現實真是這樣,他就不能袖手旁觀了,國不在,何以為家?


    在他揉額間,小哥兒要出門了,遂起身趕緊跟了上去。


    小哥兒今日一身灰白色素衣,長發也用一條白色發帶隨意綁著,而臉也貼了假人皮,反正就算柳玉站他跟前,也認不出他就是小哥兒。


    小哥兒去了閑王府。


    閑王府外,有重兵看守著,小哥兒徑直走了過去。


    看到小哥兒,士兵冷冷道:“閑雜人等勿要靠近,且快快離去。”


    小哥兒平靜看他,“我要見閑王妃。”


    士兵眉頭一蹙,嚴肅的表情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了,驅趕道:“走走走,勿要鬧事,否則將當不軌之人抓起來。”


    “我要見王妃,你跟他說,故人來訪。”小哥兒麵不改色道。


    聞言,士兵不由打量他兩眼,“王妃交代,有客,一概不見。”


    小哥兒掏出一塊令牌遞給他,“你把這個送進去,他見了,會見我的。”


    士兵嘴皮動動還想說什麽,結果一瞥那令牌之後,表情就瞬間變了,恭敬接過。


    “公子稍等 ,我這就去。”


    “嗯。”小哥兒點了點頭,目送士兵進去。


    沒過多久,士兵就跑著出來了,對小哥兒道:“公子裏麵請。”


    小哥兒走進閑王府。


    而裏麵,眉宇間夾著濃濃鬱色的虞書澈正在等候,人都走到了屋簷下。


    結果等了好一陣,卻看到一個陌生的麵孔緩步走來,頓時狠狠擰起眉,眼神也刷地冷了下來,當即厲聲質問:“你是何人?令牌哪來的?”


    小哥兒繼續上前,漆黑的眸子望著他慍色的臉,說道:“王妃,是我。”


    倏爾聽到熟悉的聲音,虞書澈冷凝的眸光微滯,不由仔細再看,臉是陌生的臉,但這身形……卻和記憶中的人有幾分重合,不,是消瘦了些的。


    想著,他又重新看回小哥兒的臉,遲疑道:“真是你?”


    “嗯,是我。”小哥兒直接抬手揭掉了臉上的假皮麵具,露出了隱藏起來的真容。


    虞書澈怔了數秒,從驚愕到接受,然後真心地笑了。


    “士兵遞上令牌時我還不信,但東西都見到了,又不免生出一絲希望,想著不如見見吧,說不定真平安歸來了……你能歸來,真好,那淩將軍他是不是也回來了?”


    提到“自己”,小哥兒眼睫微垂了下,“他回不來了。”


    虞書澈一默,笑容淡去,說了句節哀就沒再說這事了,邀小哥兒進去坐下聊。


    “王爺現在怎樣了?”小哥兒一坐下就問虞書澈情況。


    虞書澈苦澀回道:“不太好。”


    “我能救他,不過我有個要求。”小哥兒對上他的眼,直言不諱道。


    “你能救?”虞書澈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又黯淡下去,“你師兄他都束手無策,你醫術雖高,可你連阿澈的具體情況都不清楚,怎可能……”


    “我能,隻要尚有一口氣在,我就能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的他。”小哥兒打斷他的話。


    這話聽起來就跟天方夜譚似的,沒一點可信度,可就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還讓虞書澈心底升起一絲希冀與期望。


    “真的行嗎?你想要我答應你什麽?”


    “元凶。”小哥兒從牙縫裏擠出兩字,“兩城之所以輕易被破,都是有人暗中謀劃好的,若他們不悉知城內布防不裏應外合,他和他們就不可能死!城也不會破!”


    小哥兒眼裏迸發出滔天的恨意,忍不住一拳重重砸在桌麵上,繼而又看向虞書澈,一字一句道:“我就要這人,我要親手砍下他頭顱,祭奠邊城所有慘死的英魂!”


    虞書澈心道果然,思索幾息道:“就算你不殺他,我們也饒不了他,說實話,阿瑞情況危急,我亦惶恐,可我不能倒下,一旦真群龍無首,就更不能與之抗衡了,到時候整個大淵都可能被顛覆。”


    小哥兒眼眸一壓,朱唇抿了下說:“帶我去見他吧,如果你信得過我。”


    “你我還是信的,不然就不見了。”虞書澈道,然後站起身,“隨我來吧。”


    小哥兒起身,跟在他身後,終走到了被侍衛們嚴加看守的院落,走了進去。


    屋裏藥味很濃。


    走近,就見喬瑞承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


    小哥兒俯身去檢查了下他的眼,又給他把了下脈,才問:“王爺可有醒來過?”


    虞書澈愁苦地搖頭,“刀上有毒,被刺傷之後一直昏迷不醒,目前毒是暫時壓製住了,可治標不治本,還有傷口也很深,險些致命。”


    小哥兒點了下頭,表示知道了,便拿出兩樣東西來。


    一樣是彩雲蝠紋的葫蘆小瓷瓶,裏麵裝的是靈湖水,另一樣則是莫約一指長寬的小方盒,裏麵裝著解毒丹。


    這個淩川知道。


    小哥兒自己先捏起一顆解毒丹吃下,又喝了口靈湖水。


    “王妃,這兩樣東西給王爺吃下便能痊愈,王妃可再用銀針驗上一驗。”


    虞書澈默了默,看他一眼道:“不用驗了。”


    但小哥兒卻執意,甚至可以談得上是說教:“王妃,防人之心不可無,非常時期,熟人,亦要稍微提防一些。”


    “……那就驗吧。”


    銀針各一探,都沒毒。


    於是虞書澈將解毒丹配合著靈湖水喂喬瑞承吃下。


    沒一會兒,喬瑞承的臉色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血色逐漸回來了,最明顯的是他那變紅潤的嘴唇。


    見藥效居然如此顯著,虞書澈的心狂跳如雷。


    他坐在床前,手一直緊張地握著喬瑞承的手,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著,生怕自己錯過什麽。


    他何嚐不是在賭呢?謝醫師也好,其他禦醫也罷,都說他的阿瑞撐不下去了……


    忽然,喬瑞承的手動了下,這讓感受到的虞書澈熱淚盈眶,忙轉過頭對小哥兒激動道:“動了!阿瑞他手動了!”


    “嗯。”小哥兒目光往下,就見喬瑞承眼皮抖動幾下,似有要睜眼的預兆,便說:“他要醒了。”


    虞書澈聞言眼睛睜大,立馬回過去,就剛好見到喬瑞承張開眼的一幕,頓時喜極而泣,“醒了!真的醒了!太好了,我還為,還以為……”


    一直逼迫自己冷靜,告誡自己不能因感情而罔顧大局的人,在這一刻所有的負麵情緒反撲而來,悲傷,難過,後怕,恐懼……


    而昏迷幾天的人,剛醒來顯然有些茫然,但當他聽到心愛之人痛哭,感受到那攥著他手的力道時,就瞬間回神了。


    “阿澈……”


    結果他視線一挪,不光看到了他的阿澈,還看到了本不該在這裏的將軍夫人?


    噗通——喬瑞承心跳都漏了半拍,難道他們都死了?


    小哥兒像是看穿他想什麽似的,木著臉道:“我沒死。”


    所以你也沒死。


    沒死?


    喬瑞承瞳孔微縮,那淩將軍是不是也沒事?


    他轉眼看向眼睛濕漉漉的愛人,坐起身沙啞著嗓音問:“這怎麽回事?”


    “欸你別動!你的傷!”虞書澈臉一變,傾身去阻止他。


    這也讓記憶回籠的喬瑞承發現了自身異樣,猛地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胸膛,驚道:“我昏迷很久了嗎?傷口都沒感覺了,外麵情勢怎麽樣了?他們是不是要動作了?”


    虞書澈一聽同樣無比吃驚,腦中頓時浮現出小哥兒之前說過的話……難道,真的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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