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交匯,淩川有些無辜,夏墨瞧著隻覺好笑。


    “舅舅,你別這樣盯著川哥看,是我自己要來的,未提前告知你一聲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


    外甥一說軟話,柳秋悟心就軟了,他收回視線無奈道:“你沒事就好,說說吧,究竟怎麽回事。”


    話題又扯回原點,夏墨說道:“是因為他沒錯,但也不全然是因為他一人,裏麵關係複雜,舅舅還記得他身邊那位謀士嗎?姓金的。”


    柳秋悟回想了下,尋記憶道出一號人來:“你是說金旭華?”


    夏墨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他,他可不是什麽普通人。”


    “何意?我隻知這人十分懂得收斂氣息,極會隱藏自己,若非那次意外注意到他,說不定我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繼續忽略他的存在。”


    其實他與金旭華並無接觸,他說的這些也是留意一陣後的看法。


    “所以說他不簡單啊。”


    夏墨說著洗了下茶杯,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這麽說,你們知他底細。”


    “知道,當初我被誣陷通敵賣國的證據,皆出自他手。”


    “什麽?”柳秋悟眼睛睜大了一點,尤為震驚地看向淩川。


    他腦子轉得快,一下子就想到了企圖拉攏他為大皇子謀事的喬文槿,頓時心梗不已。


    “所以你被他們耍的團團轉就算了,還錯把仇人當恩人?”


    淩川臉有點黑,卻沒否認,“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好陰損的招數,不但能鏟除異己,還能博取感激為己所用。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柳秋悟好奇地問,心裏想的卻是大皇子這趟渾水太黑,他決不能讓柳家淪為他奪嫡的工具。


    “和墨兒成親後沒多久,喬王尋我救喬文槿。”淩川有問必答。


    柳秋悟算算時間,對當時的事還有點印象。


    “原來是那次……莫不是也設計好的?等著你入圈?”


    “是。”


    顯然,他們計劃不但沒成功,還讓淩川知道了真相。


    柳秋悟扯扯嘴角笑了。


    “你也該慶幸,不然恐怕到現在還被人蒙在鼓裏,被人當刀子使。”


    “知道。”淩川眼睛看向夏墨,冷峻的眉宇全是柔和。


    一切重來,能彌補上輩子的遺憾,他比誰都慶幸。


    見男人看過來,夏墨抿著嘴唇笑了笑,眼神好似在說看他做什麽。


    柳秋悟瞧兩人神情,默默移開,有些牙疼,片刻又道:“所以你們來是找他報仇的?”


    “是除害。”夏墨糾正他的說辭,“區區一謀士,哪來的那麽大本事弄到通敵密信?不過是打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主意罷了。”


    聰慧如他,柳秋悟豈會聽不懂他意思,隻要一深思,就明白這人心機深沉得可怕。


    柳秋悟心中有了猜測,一時間心髒沉重得像灌了鉛,但仍抱著一絲希冀問道:“那他又奉誰為主?”


    “他既為主,又為線,一條長埋在我們大淵十幾年的線,隻需一朝,他便能操控一人,從而操控一切。”淩川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柳秋悟聽完,大駭。


    操控一人便能操控一切的,唯有一人!而這長達十幾年的蟄伏,恐怕早已深入大淵各個經絡!


    “……當真?可有證據?”


    柳秋悟沉穩不複。


    敵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淪為敵人的屠刀,再將刀刃對向自己人!


    “自然。”淩川眼神平靜得冷漠,柳秋悟窺不見一絲假,又轉頭看看自己外甥。


    夏墨一直沒打斷他倆對話,見他們說到這了,就拿出兩張紙遞給柳秋悟,提醒道:“舅舅,你先看,但莫要激動。”


    “嗯。”柳秋悟心裏亂,垂下眼眸打開紙張一看,隻覺寒從腳起,如履薄冰。


    兩張紙內容不長,一張寫了金旭華的真實身份,以及他和大皇子的合作關係。


    另一張則是提到他潛伏在大皇子身邊,暗中與玄月國人往來,企圖從內部蠶食大淵根基,然後取而代之。


    “嘭!”柳秋悟重重一拳捶在桌麵,事情的真相往往比想象殘酷。


    其實他再清楚不過,淩川不是那種會拿此等大事欺騙他的人。


    一旦他們得逞,大淵隻有被瓜分的下場,而作為大淵子民的他們後果可想而知。


    柳秋悟心頭火旺極,一個勁的發恨,有無數次想爆發,但都強忍住了,待稍稍冷靜後才低著聲詢問淩川。


    “你打算怎麽做?我要做些什麽?”然後又轉頭看向夏墨,眉頭一皺道:“你不該帶他來。”


    夏墨感動他替自己著想,心想這就是親情吧,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對方誤會責怪川哥,於是道:“舅舅,都說了是我自己要來的。”


    “太危險了。”柳秋悟說著就已經開始想要不要把人送到別地躲一陣,和他爹娘一起。


    “我會護好他。”淩川向柳秋悟保證,“至於如何對付他們,已有具體計劃,目前不宜向你透露,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未到那一步,告訴你是因為他們盯上你家,希望你作好防範,莫要讓他們得逞。”


    上一世他和李景然為了大淵付出一切,卻下場淒慘,這一世也不似他擁有記憶,但他和小哥兒是真心希望他們今生能圓滿,所以除非迫不得已,他們都不想他去涉險。


    柳秋悟不知這些,也不明白兩人是為了他好,隻聽得眉心直皺,很不讚同。


    “這怎麽行!如此大事,我豈能袖手旁觀?”


    “舅舅,那個找你認親的,是他們的人。”夏墨沒頭沒尾蹦出一句,又苦口婆心:“而且計劃裏我們也把自己摘出來了,舅舅,你沒必要拿家族來賭。”


    然後將他拍到桌麵上的兩張紙抽回,拿出火折子點燃。


    柳秋悟沉默了,目光沉沉盯著那團火看,待紙燒成灰燼才開口道:“所以你們是為了這事來京城的?”


    “嗯,知曉了便不能坐視不理。”淩川說著頓了下,覺得自己這話聽著不得勁,畢竟他才拒絕了柳秋悟這個說法,遂望著對方補充道:“你也不必有負擔,需要到你的地方,我們會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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