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奶奶的情況怎麽樣?”


    沈墨雪剛走出電梯,就聽到王然帶著哭腔的聲音。


    醫生摘下口罩,歎口氣。 “患者目前情況很不穩定,我建議立即進行手術,越早越好,不然……”


    醫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確。


    王然抱住醫生的手臂,哭道:“醫生,我一定會想辦法湊夠手術費,求求你先幫我奶奶做手術。”


    “小王,你奶奶已經是胃癌晚期,即使做手術成功,也有可能複發。”醫生試圖說服王然放棄手術。


    醫生了解王然的家庭背景。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孩子要怎麽承擔高昂的醫藥費?


    加上後續的費用,恐怕要花費幾十萬。對王然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


    王然握緊拳頭,臉色慘白,堅定地說:“不,我一定要救奶奶,她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我一定……要救她……要救她……”


    說到最後,王然已經泣不成聲,口中不停重複‘要救她’。這句話不是說給醫生聽,他是在逼迫自己不要放棄,即使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不過,你需要先支付手術費,才能進行手術。”醫生也想幫助王然,但是醫院有規定。


    “我去想辦法。”王然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神失去焦距。


    醫生輕拍王然的背,以示安慰,然後歎氣離開。


    王然透過重症監護室的病房玻璃,看著病床上插滿呼吸管的奶奶,再一次失聲痛哭。


    王然是奶奶一手帶大,兩人相依為命。


    王然從小就非常懂事,為了減輕奶奶的負擔,他拚命學習,年年拿全額獎學金,報名大大小小各種比賽,贏取獎金。


    全校師生都誇讚王然是天才,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根本不是天生比別人聰明,他隻是不能輸。


    奶奶查出胃癌後,王然把這些年存的獎金全部花光,還是不夠支付治療費。


    他隻能擠出時間去打工賺錢,但是奶奶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奶奶,對不起,我快要撐不下去了……”王然喃喃著,癱坐到地上。


    沈墨雪靜靜站在走廊拐角,等王然情緒終於穩定後,才走出來。


    她懂王然,他現在一定不想讓人看到他最狼狽的樣子。


    前世,她也曾經曆失去秦老爺子的痛苦。命運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忍心看到王然身上發生和自己前世一樣的悲劇。


    沈墨雪在王然麵前站定。王然木然地抬起頭,他的眼裏還殘留著淚水,渙散的眼神慢慢找到焦點。


    “你怎麽會在這?”王然沒想到會在醫院見到同學,問完這句話後,他將頭埋進膝蓋之間。


    沈墨雪將視線從王然的頭頂移到病房內,聲音依舊清冷: “要幫助嗎?”


    監護室內隻聽到滴滴滴的醫療儀器聲,沈墨雪安靜地等待王然的回答。


    良久之後,王然抬頭看向沈墨雪,眼神質疑,苦笑道:“沈墨雪,你有錢嗎?我不是要幾十塊,我要幾十萬!”


    沈墨雪挑眉,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到王然手裏。“一百萬,夠嗎?”


    王然拿著銀行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多少?一百……萬?!是他在做夢,還是沈墨雪在開玩笑?


    “別愣著了,去交錢。”


    王然忽地站起來,向沈墨雪深深鞠躬。“沈墨雪,我、我會把錢還給你!謝謝你救我奶奶,謝謝!”


    “不需要。”沈墨雪拿出一份文件。 “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不管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這是勞務合同,畢業後你要來這家公司,那一百萬是預付給你的年薪。”


    前世,王然是金融界炙手可熱的人物,看中的每個投資項目都能翻倍盈利。這樣的未來大佬,沈墨雪當然不會錯過。


    沈墨雪站直身子,向王然伸出手:


    “王然同學,以後你奶奶的醫療費以及你的學雜費都將由公司承擔。”


    王然沒想到沈墨雪還支付他的學費,他的眼眶有些濕潤。 “謝謝你,沈墨雪。”


    “不用謝我。一百萬簽下未來精英十年賣身契,我可一點也不虧。”沈墨雪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


    王然摸口袋,又緊張地四處翻找:“我身上沒有筆。”


    “不急,等王奶奶做完手術再簽也不晚。”


    王然還沒有細看勞務合同,沈墨雪不想讓王然覺得她是在趁人之危。


    沈墨雪大步走出門。透過玻璃,她還可以看到病房裏麵的情況。


    前世,秦老爺子也像王然奶奶一樣,身上插著各種管子。


    因為錯信沈霜凝,沈墨雪錯過了見秦老爺子最後一麵的機會。


    沈墨雪垂下眼簾,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手術後,告訴我情況。”


    王然點點頭。 “好。謝謝你關心我奶奶。”


    “對了,銀行卡密碼是今天的日期。”說完,沈墨雪就匆匆離開醫院。


    王然看著沈墨雪的背影,有些疑惑,為什麽沈墨雪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對勁?


    王然沒有再多想,他寶貝地將銀行卡捂在懷裏,奔向住院部收費窗口。


    距離她從醫院出來已經過去兩個小時。早上隻剩下一節課。


    沈墨雪離開醫院後,沒有立即回教室。


    她來到教學樓後的小樹林。還沒下課,四周很安靜,隻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沈墨雪靠著一棵大樹坐下,茫然地望著碧空如洗的天空。


    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閃過。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好蠢。


    她太想要親情,把最關心她的人推遠,一直幫助貪得無厭的沈家和沈霜凝。


    這一世,她隻希望能夠好好保護秦老爺子和秦朗。


    “墨雪,你一上午去哪了?”杜思維從遠處跑來,氣喘籲籲,手裏還抱著英語課本。


    沈墨雪站起來,拍幹淨身上的雜草。“我上午有事,請了假。”


    杜思維忽然紅了眼眶,撲過去抱住沈墨雪的脖子,“馬可說一班的王然突然休學了,我還以為你也出事了!”


    沈墨雪有些發愣,除了秦家爺孫,還是第一次有人真情切意地關心她。


    她慢慢順著杜思維的後背,笑著說:“王然會回來了的,他會和我們一起參加高考,一起畢業。”


    這一世,她會讓所有的不幸都被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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