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瑾默了一瞬,抬手捏住黎寧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隻見黎寧的眼角微紅,鼻尖也有些紅,睫毛上沾著淚滴,帶著幾分脆弱,平添的幾分風情。


    空氣中傳來陣陣壓迫感,連離的稍遠些的賀維也覺得喘不上氣,更何況是其他人,他們都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唯恐薛懷瑾一句話就要了他們的性命。


    薛懷瑾半跪下身與黎寧平視,見此情景賀維睜大了雙眼低下頭,目不斜視。


    他記得薛懷瑾連皇帝都未跪過。


    黎寧吸了吸鼻涕看向薛懷瑾,眼神帶著很容易察覺到的委屈和難過,刺的薛懷瑾閉了下雙眼。


    眼淚從睫毛下成串的掉落,滑至白嫩透著紅的光滑麵頰,嫣紅的嘴巴微微張開,聲音破碎的抽泣。


    薛懷瑾的心有些亂,又有點說不明的煩悶。


    他抬手擦了擦黎寧臉上的淚痕:“別哭了,哭什麽?”


    “她們欺負我。”


    黎寧抽抽搭搭的告狀:“她們還罵我是雞,還說奉了大人的命令要鞭打我。”


    她癟了癟嘴,眼淚又一滴一滴的滑落,狀似不解的問:“大人會打我嗎?”


    薛懷瑾摩擦黎寧濕潤的臉:“不會。”


    他舍不得。


    黎寧繼續哭:“大人不要打我,我隻是,隻是太餓了,不知道闖進來的鴨子是大人的寵物,大人罰我吧。”


    薛懷瑾輕笑:“哦?太後娘娘要奴才怎麽罰你?”


    “晚點再罰好不好,疼,好疼。”美人落淚,我見猶憐,薛懷瑾起身把手遞給黎寧。


    黎寧順勢站起了身體。


    “奴才還沒罰呢?太後娘娘就疼上了?”他抬手整理黎寧有些散開的碎發。


    聽見黎寧說的話動作薛懷瑾停頓了一下。


    她說:“大人,腿疼。”


    賀維見黎寧被薛懷瑾打橫抱起的時候就徹底愣住了,他歎了口氣。


    這宮裏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黎寧被放置在正殿的床榻上,褲腿被輕輕卷起,露出兩個帶著淤青的膝蓋,一雙帶著熱意的手覆了上來,黎寧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


    倒不是疼的,就是有些癢,薛懷瑾攥住她的腳腕,眼皮慢悠悠的掀起來看向黎寧:“躲什麽?”


    黎寧把腦袋埋進被子裏:“很疼,而且...這不合禮數。”


    “禮數?”薛懷瑾鬆了手。


    他轉頭吩咐侍從:“宣太醫。”


    黎寧的聲音悶悶的:“大人不必宣太醫,一些淤青罷了。”


    腦袋上被彈了一下,黎寧皺皺眉,薛懷瑾隻用了一分力,黎寧的額頭就有些紅紅的。


    “大人也要欺負我嗎?”


    這話聽的薛懷瑾想笑:“虧你還是一國太後,竟然能被兩個惡仆如此欺辱,剛剛奴才今日不過是彈了你一記,這也算欺負?”


    他指尖探了探她的膝蓋,柔嫩皮膚上的淤青突兀的異常,他緩緩歎了口氣:“沒想到娘娘竟是如此,柔弱可欺。”


    多喜在門口聽到了有些急,也不顧侍衛的阻攔衝進來跪在地上,她想著黎寧教她說的那些話:“求大人為娘娘做主,這後宮之中連最普通的宮女都譏諷娘娘,不願伺候娘娘,禦膳房的奴才踩高捧低,每日送來的都是殘羹剩飯,娘娘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無處述說。”


    她語氣惶恐說的飛快:“莫不是那幾隻鴨子娘娘怕是會被活生生餓死,求大人寬度娘娘,為娘娘做主。”


    說著就俯身一直磕頭,薛懷瑾皺眉:“夠了,你先下去。”


    多喜咬著唇應了聲是,擔憂的看了黎寧一眼退下了。


    “她說的屬實?”


    黎寧紅著眼睛:“大人既不信怎麽不派人去查。”


    說著又要落淚,薛懷瑾歎了口氣蓋住黎寧的眼睛:“不要哭。”


    往日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黎寧,這位太後娘娘也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怎麽會注意有沒有人苛待她,吃了什麽,他抬了抬手,另一個仆從舉著托盤上前。


    想來自己在她麵前吃完一整盒糕點有些欺負人了。


    托盤上是一個紅木盒子,薛懷瑾抬手拿下來放到黎寧枕邊。


    “是奴才疏忽了,奴才給您賠罪。”


    黎寧眼神瞥向身側的盒子沒有動:“別自稱奴才,我不愛聽。”


    薛懷瑾這次是發自內心的想笑,又不知為何沒有笑出來,但眼睛裏的笑意又止不住的溢出來。


    他叫來人吩咐:“即日起太後娘娘所用的膳食皆按照皇帝所用膳食操辦。”


    他看向黎寧,敲了敲旁邊的紅木盒子:“不打開看看?”


    黎寧搖搖頭,不願說話,像是在鬧脾氣。


    心裏卻笑了出聲,多喜,好樣的,給你漲工資!


    黎寧打算趁熱打鐵,紅著眼睛不去看他:“如果薛大人對我有一點憐惜,就放我出宮吧,大人不必擔心其他,出了京城我就走的遠遠的,不會再與英國公府牽扯半步。”


    薛懷瑾麵色沉了下來:“走?你能走去哪?”


    “哪都好,在宮裏總會落得個紅顏薄命玉減香消的下場罷了。”


    她眼底暗含期待:“我這個太後做與不做其實沒有那麽影響大人不是嗎?先帝的那件事我會爛在肚子裏,永遠都不會與旁人說。”


    那件事是哪件事,兩人心知肚明。


    當初薛懷瑾把她扶上太後的位置原因之一就是讓朝中官員以為自己與太後呈勢如水火互相牽製之態,對自己放下些許防備。


    其二就是把黎寧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讓她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如今黎寧說的話確實通透,薛懷瑾淺笑,自己的位置已經坐穩,她這個太後在不在位確實影響不大。


    “你倒是通透?”


    隨侍前來通報太醫已經在外麵候著了,薛懷瑾才站起身,聲音清潤又有些沙啞:“太後娘娘不必憂慮,有我在,必不會讓你玉減香消。”


    “腿好疼,抄不了經書了。”黎寧想為自己謀點福利,她道:“雖然傷的是腿,但是抄不了經書了。”


    薛懷瑾差點忘了此事,見到黎寧耍無賴眸中掠過笑意,“那便不抄了。”


    薛懷瑾走時與太醫擦肩而過,那位太醫抖著腿強裝鎮定,被薛懷瑾瞥了一眼之後心髒都快要跳出來。


    太醫留下來些膏藥就退下了,多喜在旁為黎寧塗抹藥膏,黎寧的眼神瞥向身側的盒子。


    猶豫了一下坐起身,抬手打開盒子,盒子是紅木的帶著一股淡香,如果有懂行的人就會發現就這一個盒子就價值千金。


    黎寧的關注卻不在盒子上,她詫異的看向盒子裏的東西。


    是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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