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桉輕笑一聲,把裁紙刀上麵的血擦了擦後收了起來,跨過她的身體慢悠悠的離開了。


    處理了一個,他還有其他人需要處理。


    等到一切都結束後,他會去自首的,活著已經沒什麽意思了,他已經不再有留戀。


    -


    冰雹砸在車子上的聲音把黎寧喚醒,她坐起身體,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尚且完好的脖頸。


    指尖好涼。


    她抬起頭,這裏所有的布置都和不久前一樣,暖黃色的燈光,滿屋子的咖啡香,還有躺在桌子上睡覺的人,他的身邊還有一杯涼透了的咖啡。


    黎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把手放在麵前尚有餘溫的水杯上,試圖在其中汲取到一絲暖意。


    現在該怎麽辦?


    不去提醒他要打烊了,是不是就不會被殺了?


    不可能,黎寧在心裏否定自己,他出現在這的目的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


    他要報仇。


    趁他在睡覺的時候跑開?也不行,治標不治本,而且萬一被他追上來自己又浪費了一條命。


    就在她在腦內思索對策的時候,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時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扭頭就與黎寧的視線碰撞。


    失血過多導致渾身變得冰涼的感覺還在,她的脖子突然幻痛了起來,前台的筆筒裏插著一把用來拆快遞的剪刀,黎寧在時桉看不見的地方牢牢的把剪刀握在手裏。


    時桉慢慢的的站起了身,看向麵前這個一臉緊張的人。


    他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將裏麵涼透了的咖啡一飲而盡。


    他剛剛是真的睡了一覺,他夢到了從前,夢到了在監獄中的事,也夢到了這個女人在自己被警察逮捕時幸災樂禍的那幕。


    那時候的他實在單純,還指望她這個好妹妹能夠說出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


    真可笑。


    有些人生來就是卑劣的,時桉早就知道了這點,黎寧,還有那個叫展倩的人,他們兩個把自己的人生全毀了。


    外麵的雪下的越來越大了,本就上了一層霧氣的窗再加上天上揚起的密集雪花,時桉做的一切都不會有人察覺。


    他抬腳向黎寧的方向走去,揣在兜裏的手摩擦了一下裁紙刀,他是前幾天出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店買了一把兩塊錢的裁紙刀,他的目的很明確,殺人。


    他的人生已經腐爛發臭了,監獄裏麵潮濕的環境讓他的骨頭隱隱作痛,就算離開了監獄但北城的冷風也讓他被濕氣侵入的關節不再健康,有人勸他去南方生活,他隻是搖搖頭。


    不會再有以後了,等結束這兩個人,他就結束這肮髒惡心的人生,被抓到判死刑也好,自裁也好,都無所謂。


    五年,整整一千八百多個的日日夜夜,他都靠著心中僅存的恨活了下來。


    因為剛才睡了一覺,他的神色懨懨的,但怎樣都擋不住他滿眼的戾氣,黎寧握緊了手中的剪刀,擠出一抹笑:“睡得怎麽樣?現在外麵還在下冰雹,離開的時候在樹下走,不然被砸到會很痛的。”


    時桉哼笑一聲,走到了前台,也許是不久前這個人一刀抹了自己脖子的原因,黎寧下意識的對他感覺到恐懼,隨著時桉的腳步離自己越來越近,黎寧清晰的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越來越快。


    心如擂鼓不過如此。


    她一直在催眠自己,現在已經重來了,時桉還沒有殺了自己,自己也沒有失血過多而死。


    一切都來得及。


    她與時桉隔著一道前台用來收銀記錄的桌子,這個距離應該...沒有問題吧,至少他沒辦法輕易用裁紙刀劃傷自己。


    黎寧艱難的開口:“怎...怎麽了。”


    時桉從皮夾裏抽了一張一百麵值的鈔票:“我還沒付錢。”


    他稍微清醒了些,黎寧才發現他的嗓音偏清潤,單聽聲音會覺得這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但黎寧剛剛已經死過一次了,她知道這裏在獵捕敵人時讓對方放鬆警惕的陷阱。


    她看了眼價格單,把找零的零錢遞給時桉,時桉慢條斯理的抬手接過,與黎寧指尖相觸的一瞬間,黎寧感受到了他的手甚至比自己更涼,像一個冰塊。


    血液已經不再流動,活著也隻是行屍走肉,還踏在土地上呼吸著空氣唯一的要做的事就是複仇。


    時桉接過了錢,就這麽轉身離開了。


    店裏的大門被推開,風雪在開門的一瞬間飄了進來,門被關上之後地上的溫度將飄進來的雪花融化,泅濕了門口的地毯。


    黎寧被剛才鑽進來的冷風凍的瑟縮了一下,她手裏握著剪刀,抬腳走向門口。


    “啪嗒”一聲,她把門反鎖上了。


    做完了這些她才鬆了口氣,還好原主家離的咖啡店不算太遠,步行個十分鍾就到了,她等了一個小時才收拾東西關閉店門,離開前在門口上掛了停業幾天的牌子。


    她決定先窩在家裏苟幾天,至少要先弄清展倩在哪,時桉來找了自己不可能沒有去找她。


    但願展倩還活著,若是時桉是碎片,黎寧不想他後半輩子都在牢裏度過,最不好的結果就是展倩已經被他殺死了,那麽時桉估計會被判處死刑。


    因為剛才的事她挑的都是有監控的馬路,這會給人帶來一絲安全感,手上拿的雨傘在黎寧到了小區樓下終於支撐不住,被冰雹砸壞了骨架。


    拿著雨傘的手盡管戴了一層厚厚的毛線手套但還是被凍得有些僵,原主從小被父母嬌生慣養,不知道這種毛線手套根本防不住北城的冷風。


    跟著記憶她找到了原主的家,正在包裏翻著鑰匙,突然感覺到什麽,還未等她回頭後頸便是一痛,隨後腦中眩暈,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時桉嫌惡的後退幾步,防止黎寧摔到自己身上,然後把她拽起來偽裝成醉酒的人帶走了。


    在咖啡店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黎寧的不對勁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雖然佯裝鎮定,但還是有些緊張。


    她認出了自己,這真有趣,看來他的這個妹妹還沒有忘記他長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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