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寧點頭應謝,想起楚應枕剛才的話:“對了,剛才少爺說明早要去春滿樓吃飯,叫你把馬喂得飽飽的。”


    翠花說自己知道,而後就關上門離開了。


    這個院子看起來剛剛草率的修繕了一番,但也比其他的院子要好得多,院子裏剛被移栽了一棵桃樹和幾棵海棠花,屋子裏的桌椅均是紅木的,散發著淡淡的熏香味,饒是在下人住的耳房裏,桌椅床榻也比黎寧之前住的普通小廝房要好很多。


    看來楚應枕對翠花不錯,可是...


    黎寧百思不得其解,翠花看起來是一根筋,而且行事作風像是停留在了小時候的某個年歲,不排除撞壞了腦子或者發燒燒成了這樣,可楚應枕為什麽要找一個心智不全的人當貼身小廝?


    隻是因為掩蓋自己嗎?


    也許從第一次見麵起,黎寧的心裏就有一顆懷疑的種子,楚應枕拿石子打人力道很準,幾乎沒有失手過。


    可最近黎寧才確定,他沒有表麵上那麽純良無害。


    她簡單的清洗了一下自己,而後躺在床上沉思,床鋪被換了套新的,不知道是什麽料子,比之前的更柔軟光滑,黎寧想著想著,就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窗戶被早早的拉開,黎寧被早上的涼氣凍的一個激靈,她在被窩裏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唔...怎麽了。”


    翠花不知何時已經換好了衣服,他將屋子裏的其他窗戶推開,說道:“少爺說開窗讓你清醒清醒,一會還要去春滿樓吃飯呢。”


    黎寧揉了揉額角,痛苦的應了一聲。


    她好困。


    楚應枕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明明府裏有廚房,一大早上的他非要去外麵吃。


    不過這也就在心裏抱怨抱怨,黎寧起了身,她趁著翠花出去的時候纏上了束胸,洗過臉之後又在眉毛上塗了幾筆,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說了句少年音:“真是難懂。”


    楚應枕說一不二,黎寧剛洗漱好,他就準備出門了,黎寧連忙跟上,今日楚應枕的心情應該不錯,和顏悅色的對著黎寧說了一句:“蠢豬,睡那麽久,學學翠花吧。”


    翠花被表揚了,他高傲的仰起頭說道:“不必學我,應該學學少爺,他平日裏天未亮就已經醒了。”


    黎寧誰都不想學,走到了門口,就見競雲在門口等著了,其他人不在,他一個人靠在門口的石獅子上昏昏入睡。


    楚應枕看他的樣子開口道:“我不是說讓你進府裏尋我?為何在府外等著?”


    競雲笑著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怕遇到你父親,想著還是等在門口好了。”


    階級是一道鴻溝,清遠侯乃是正兒八經的侯爺,競雲見他確實會緊張。


    翠花牽來了馬車:“兩位少爺上車吧。”


    楚應枕輕嗯,與競雲道:“無需怕他,下次直接進到府裏便可。”


    競雲點頭,跟著他上了馬車:“楚哥,是我給你丟臉了,我下次一定鼓起勇氣進門。”


    黎寧坐在正在趕馬車的競雲旁邊,清晨天還不是很熱,空氣中帶著一股潮氣,黎寧正要打個噴嚏,翠花就一驚一乍道:“快看!”


    “那是我最喜歡的桂花糕鋪子,可惜現在今日太早了,他們還沒出攤呢。”


    黎寧硬生生的將這個噴嚏憋了回去。


    好難受。


    她鬱悶的附和:“等回來時再買就好了。”


    她向街邊看去,一些小攤販已經支起了攤子,餛飩店和豆腐店是最早開張的,此刻雪白雪白的豆腐被擺了出來,散發著一股熱氣。


    自家磨的豆子磨出來的豆腐味道很香,已經有食客排隊買豆腐了。


    白白胖胖的豆腐被切成了小塊,澆上熱辣椒油和鹽調味,味道直往翠花鼻子裏鑽。


    翠花的鼻子動了動,歎道:“真香,我回來時還是買李大娘家的豆腐吧,不知道為什麽,李大娘家的豆腐每次見了都很想吃。”


    黎寧垂著頭昏昏欲睡,時不時的對翠花說的話輕應著,聽到這話,她默默的道了句:“因為你嘴饞。”


    翠花輕哼了一聲:“才不是呢。”


    這是她第二次來香滿樓,清早的香滿樓熱鬧極了,一樓的食客們絡繹不絕,大廳內散發著飯菜的香氣。


    楚應枕還是那副大搖大擺的樣子上了三樓,小二也沒有阻攔,隻殷勤著道:“幾位爺想吃些什麽。”


    “做些你們這的招牌菜送上來。”


    小廝應著,為楚應枕與競雲倒好了熱茶就退了出去。


    楚應枕推開側邊的窗戶,這窗戶對著的不是大街,而是香滿樓的後院,這後院的空間很大,裏麵有很多個的圓柱形建築,十個成年人環抱的大小。


    楚應枕看著那些建築,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香滿樓的第二個生意,販鹽,不是私底下,而且是光明正大的販。


    競雲也從窗戶探出頭:“這是青州的鹽倉,百姓們大部分食用的鹽都出自這裏。”


    楚應枕看似與他閑聊:“那這香滿樓豈不是搞了壟斷,可曾提高售價?”


    競雲搖搖頭:“不僅不提高售價,而且價格比普通的官鹽要便宜上許多。”


    一股涼風吹了進來,黎寧這個噴嚏終於是打了出來,楚應枕聽到聲音,他抬手關上了窗戶的門,又與競雲說道:“那這鹽倉就在太陽底下放著,不怕下雨?”


    今日的早晨涼的不太尋常,大概率是有雨的。


    競雲搖了搖頭:“不會,上麵蓋了一層很厚的鐵皮,在太陽好的時候這道鐵皮會被扯下來,鹽倉裏麵的鹽會被太陽暴曬用於幹燥,之後就方便保存,而下雨天這道鐵皮就會被蓋上,隻要沒人撤走鐵皮,那鹽倉裏的鹽就不會被澆濕。”


    “可這鐵皮不會被人偷走嗎?”


    競雲否認:“肯定不會的,這是咱們吃飯的家夥,隻要是個青州人,就不會打起這幾個鐵皮的注意,何況那麽大的鐵皮不容易帶走,也不值幾個錢,誰會冒這個險呢。”


    楚應枕恍然大悟,他眸見漾滿了嘲意:“原來如此。”


    黎寧看著他嘴角的笑,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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