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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同樣受人救命之恩，卻甘願一生為奴的黃莽、董闖二人氣不過了，黃莽當先道：“歐先生，做人要講良心，我家少主為了救你父子二人性命，那是跑前跑後，幾乎累個半死，甚至不惜被那刁蠻丫頭侮辱，到現在臉上的掌印還清晰可見呢！”
“如今你父子二人性命無憂，劍神一脈得以延續香火，難道你便要做那忘恩負義之徒嗎？”
歐先生不為所動，冷著臉道：“雁蕩雙雄的大名，歐某早有耳聞，二位俱是忠肝義膽之士，如今肯位居人下，自甘為奴，歐某佩服。若是蘇恩公有需要的話，歐某同樣願意為奴為仆，鞍前馬後，略盡綿薄之力。”
他這話雖然並無刻意諷刺之意，但落在黃莽、董闖二人耳朵裏，那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為奴為仆容易，犧牲性命卻難。
黃莽氣不過，跪地道：“少主，隻要你一句話，姓黃的這就引劍自盡，以表忠心，絕無半句怨言！”
董闖亦跪下地來，道：“說來說去，這姓歐的不過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想也難以鑄成神劍，倒不如一劍殺了來得幹淨利落！”
蘇無睿也是一陣頭疼，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呢？他扶起黃莽、董闖二人，道：“二位叔叔且莫激動，難道這近二十年來，二位叔叔忠心與否，無睿還看不出來嗎？”
說完轉身對歐先生道：“歐先生，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蘇無睿感覺得到，歐先生絕不像表麵上那樣，是因為貪生怕死才不敢以身鑄劍的，唯有單獨和他在私底下聊聊，才有可能打破他的心防。
歐先生看了一眼身邊仍在熟睡當中的兒子，想來憑蘇無睿等人的修為，若是要用他兒子來要挾他，也沒有將他引開的必要，所以他很放心地便跟著蘇無睿走了。
走出破廟，蘇無睿沒有去說什麽煽情的話，反而不著邊際地緩緩說道：“想當年天下大亂，群雄割據，始君嬴政正是憑借著歐冶子前輩所鑄——湛盧、巨闕、勝邪、魚腸、純鈞、龍淵、泰阿、工布等八大寶劍，其下將士方能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最終一統八荒**。”
歐先生雖然不知道蘇無睿為什麽突然提起這段曆史，但也沒有貿然打斷他，反正不管蘇無睿想要表達什麽，是拐著彎罵他忘恩負義也好，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好，反正他都鐵了心不能答應。
隻聽見蘇無睿接著道：“後來，死亡之地的接引使者到來，始君嬴政自知憑借已有的八大寶劍終不能抵擋，於是苦苦哀求歐冶子前輩動用秘術，以身投爐煉劍，鑄成真正的無上神兵。”
“其時歐冶子前輩年歲已高，膝下亦是兒孫滿堂，於功名利祿早已看淡，人生最後一個願望便是能夠鑄成一柄真正的，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神兵利器，因此便答應了始君嬴政的請求。”
“傳說此劍鑄成之時，風起雲湧，天地為之變色，更有血氣逆行，河水倒流之異象。無知者以為世界將滅，將現，跪地拜服，祈禱之聲不絕於耳。”
“由於此劍通體呈現赤紅色，故而取名‘血劍’。我想，令郎‘雪劍’之名，應該就是‘血劍’的諧音吧？”
蘇無睿笑了笑，接著說道：“血劍既出，始君嬴政理當和接引使者擁有一戰之力，隻可惜他時運不濟，先於血劍出世一步被接引使者給帶走了。”
“此後，血劍便成了天下武學之士無不夢寐以求的神劍，更有‘得血劍者得天下’的說法流傳於世，歐冶子前輩也因此被冠以‘劍中之神’的稱號。”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血劍的出世，竟會給自己的子孫後代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無數人想方設法地逼迫劍神傳人以身投爐煉劍，妄圖鑄成第二把血劍。”
“也不知道是子孫後輩們學藝不精，還是其他的什麽原因，自歐冶子之後，再無人能夠鑄成神劍。而且在十年之後，就連血劍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很多人猜測是死亡之地的接引使者畏懼血劍的無上威能，偷偷摸摸地把血劍給搶走了。”
“不過，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天下武林自此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身為劍神傳人的歐氏一脈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機。盡管此後仍有利欲熏心之徒，想要借神劍威能再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但始終沒有能夠得逞。”
“也是從那時起，劍神一脈便開始了隱姓埋名的隱居生涯。遙想當年的歐冶子前輩，那是何等的風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連始君嬴政都得禮敬他三分，但他的後人現如今卻落得個需要隱姓埋名才能避免禍端的下場，實有天壤之別。”
“不過我相信，即使歐先生身居這窮鄉僻壤之地，依舊懷揣著一顆光複先祖榮光之心，對於劍神傳人來說，還有什麽能夠比像歐冶子前輩那樣，成為劍中之神更加光宗耀祖的事情呢？”
蘇無睿這話，算是說到了歐先生心坎裏，為什麽劍神一脈窩窩囊囊了這千餘年，甚至到如今就隻剩他和兒子兩個人，但傳承還一直在繼續？
不就是為了能夠有一天向世人證明，先祖歐冶子傳下來的鑄劍術一直都在，並且仍然是當今世界最匠心獨運的。
可怎麽才能證明呢？一柄神劍的問世勝於任何雄辯。
但是鑄造神劍談何容易，除了要以最有造詣的鑄劍師的身體為媒，還必須得占盡天時地利人和，而即使是這樣，也才隻有接近一半的概率能夠煉成神劍。
歐氏一脈雖然已經有無數先輩葬身在劍爐之中，可隻要是鑄劍水準已經達到要求的人，仍然會毫不猶豫地前赴後繼。
如此下來，歐氏一脈人丁越來越單薄，也就越少有人敢於去嚐試了，畢竟如果人的傳承都終止了，那鑄劍術的傳承又如何能夠進行得下去？
歐先生本是劍神一脈千年來在鑄劍方麵少有的天縱奇才，早年間他就覺得自己的鑄劍術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想要以血肉之軀嚐試一番。
但是祖訓有明言規定，沒有子嗣的鑄劍師一律不準投爐煉劍，於是一拖再拖，歐先生直到過了不惑之年才有了一個兒子，而他的妻子為了保住歐家香火，不幸難產致死。
歐先生老來得子，更覺彌足珍貴，對於小雪劍倍加疼惜，一時間沉浸於天倫之樂當中，整日裏打打鐵帶帶孩子，早年熾熱的功名利祿之心反倒是淡了不少。
現如今蘇無睿千裏迢迢找上門來，碰巧還救了他們爺倆的性命，按理來說，蘇無睿的要求歐先生沒有道理拒絕，畢竟如果沒有蘇無睿的出現，西門催命拿小雪劍來要挾他，他還是得唯命是從。
可是，如果給歐先生自主選擇的權利的話，他不願意選擇拿性命去鑄劍，這倒不是因為他貪生怕死，而是他實在放不下兒子小雪劍。
所以，他把想法很坦白地跟蘇無睿提了出來，如果蘇無睿能夠同意，那自然最好不過。如果蘇無睿也像西門催命一般，拿小雪劍的性命相要挾，那他也隻能順從。
“蘇恩公......”沉默了半晌，歐先生終於是開口了。
蘇無睿道：“歐先生客氣了，叫我無睿就行。”
歐先生猶豫了一下，道：“無睿，你知道為什麽我歐氏一脈千餘年來無數造詣匪淺的前輩先賢，都無一例外地鑄劍失敗嗎？”
蘇無睿兩眼一亮，他雖然對那些有古籍記載的事情了如指掌，但對於其中細節卻一無所知，既然歐先生這麽說了，那就說明他已經找到了先輩們鑄劍失敗的症結所在，反過來說，也就證明歐先生鑄成神劍的概率很高。
“還請歐先生指教。”蘇無睿恭敬道。
歐先生道：“這是因為他們鑄劍之時，大多為惡人脅迫，並非本意，又或者心中功名利祿之心太重，想的是光宗耀祖，流芳百世。而先祖歐冶子之所以能夠鑄成神劍，是因為他一心隻想追求鑄劍一道的巔峰。”
歐先生這話看似平淡無奇，實則話中有話，他分明就是在告訴蘇無睿，即使他被強迫著去投爐鑄劍，成功的可能性也基本為零，所以如果蘇無睿真的是想要得到神劍的話，最好讓他心甘情願地去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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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把想法很坦白地跟蘇無睿提了出來，如果蘇無睿能夠同意，那自然最好不過。如果蘇無睿也像西門催命一般，拿小雪劍的性命相要挾，那他也隻能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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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先生猶豫了一下，道：“無睿，你知道為什麽我歐氏一脈千餘年來無數造詣匪淺的前輩先賢，都無一例外地鑄劍失敗嗎？”
蘇無睿兩眼一亮，他雖然對那些有古籍記載的事情了如指掌，但對於其中細節卻一無所知，既然歐先生這麽說了，那就說明他已經找到了先輩們鑄劍失敗的症結所在，反過來說，也就證明歐先生鑄成神劍的概率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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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先生道：“這是因為他們鑄劍之時，大多為惡人脅迫，並非本意，又或者心中功名利祿之心太重，想的是光宗耀祖，流芳百世。而先祖歐冶子之所以能夠鑄成神劍，是因為他一心隻想追求鑄劍一道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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