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地鐵線路便紛繁複雜,就像是人體血脈一般。


    段天青將這圖紙加上手足頭顱,便是個人形——但這並非薛總工與王經理兩人驚訝的原因,他們震驚的乃是飛龍橋立交的位置。


    ——正處於這人形的心髒!


    “這……段先生,如果從另一邊畫,飛龍橋就不在此位了吧?”


    薛總工腦子轉得快,開口問道。


    雖然看上去是挺唬人,但要是把腦袋畫在另一邊,飛龍橋立交的位置顯然就沒有那麽重要。


    段天青微微一笑,又在地鐵線路上畫了幾個箭頭。


    “交通線路,如人之血脈,血氣運行,自有其方向。自此而始,自此而終。”


    飛龍橋的位置並不是市中心,但也是一個重要的交通節點,有三線地鐵在此交匯,尤其是六號線乃是大環線,繞著京師一周。若說此處是起點也是終點,並不奇怪。


    薛總工皺眉道:“先生的意思,是說飛龍橋是京師樞紐之位,所以這柱子不好打麽?”


    段天青微微點頭,“城市發展大了,便會形成朦朧的意識,亦有其魂,與人相似。這十幾年間京師大動幹戈,建設熱火朝天,改天換地。這雖然亦屬好事,但難免也傷及根基。”


    “平日手足軀幹,便也罷了,要在這樞紐心髒之處動手,難免引得惶惑,故而必有阻撓。”


    “玉泉寺老禪師說有冤魂作祟,如果真要這麽說,便是城市之魂在作祟。”


    這番話匪夷所思,薛總工與王經理瞠目結舌。


    一座城市而已,哪有那麽擬人?


    劉肥都發愣——這在他讀過的相書之中可沒提過,這到底是小師叔編出來忽悠人的還是真實存在?


    “那……可有辦法破解?”


    薛總工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探究其原理。反正不管是冤魂作祟,還是什麽城市自有的意識,對他而言都是無法理解的神秘事物。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問解決的辦法。


    段天青淡然道:“按傳統風水之法,便是祭祀安撫地脈,取信於土地,便可破土動工,無往而不利。”


    古代大工程之前,往往都有祭祀土地的儀式,便是為了溝通地靈,以求安穩。


    這種祭祀早就廢了百餘年。偏偏隨著現代城市的發展,城市的意識或者說“靈”愈發壯大,都市之中的各種工程往往伴隨許多奇事,隻是很多人不在意也不願意提及罷了。


    飛龍橋立交便是最典型。


    京師乃是首善之地,一國之都,人、財、勢匯集之處,這十幾年來的發展更是驚人。城市意識膨脹到了極點,人與地之間的疏離與矛盾也到了定點,所以才會有這種明顯的反彈。


    這種情況其實玄門圈子裏的人都明白,但是如今真法失傳,能有辦法解決的人越來越少。因此也都揣著明白裝糊塗,得過且過。


    就比如玉泉寺的老和尚也明白不是什麽冤魂作祟,而是工程本身受到了土地的抵製。但他並無安撫土地,溝通取信之法,隻能是參照佛家鎮魂之法,以裝飾、儀式和經卷,試圖強行完成工程。


    至於他到底是否受了反噬,抑或是天年已盡,這就無人知曉了。


    “舉行一場祭祀?”


    薛總工有些拿不準主意。華建三局請來玉泉寺和尚念經下樁,現在已經成了業界的笑談,如果在大張旗鼓舉行祭祀土地的儀式,隻怕他這個總工程師也有點扛不住。


    “不必,也不能。”


    段天青否決。


    皇帝可祭天,朝廷可祭地——也就是所謂“社稷”。要舉行這種祭祀土地的儀式,隻有官方才有權力。


    革命之後,天地不可交通,也沒了皇帝,祭天已廢。國家與政府以民為本,人在地上,故而也不再祭祀土地,祭社稷亦已廢。


    若是荒郊野地,天高皇帝遠,當地的鄉賢耆宿,或者可以私下行祭祀土地之法,略有效用。但在這首都京師,無論是個人還是組織,都無法獲得政府的權利。


    所以段天青說不能。


    聽他一番解釋,薛總工懵懵懂懂,“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不用怎麽辦。”


    段天青漫不經心道:“你們就回家等待,三日之後,便可動工。”


    “我自有相師的手段。”


    他從口袋掏出一枚黑色的小石子,輕輕放在桌麵上。


    薛總工滿頭霧水,求助般望著劉肥。


    劉肥也覺得師叔這樣未免太虛,咳嗽一聲勸說道:“師叔,你就稍微給大夥兒解釋解釋,要是不說清楚,這個……薛總工他們花錢也不踏實不是?”


    總不能你隨隨便便說兩句話就給你一百萬吧?


    段天青高深莫測,“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不成了。”


    相師之法,與風水的處理手段不同。風水局變化,其實都得是大動作,而相師,很多時候其實不過是障眼法。


    劉肥無奈,隻得硬著頭皮向薛總工和王經理解釋,“這是師叔的手段,之前是不能說。薛總也不要擔心,反正靜待三日之後,就能知道結果。”


    薛總工無奈,飯桌之上與王經理兩人旁敲側擊,迂回詢問,段天青隻是不說。


    其實也就是劉肥在與兩位大客戶應酬,段天青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給小鮫剝蝦。蘭花熊掌上來之後,他給小鮫切了一大塊,又細細分割成好幾份,小鮫一口一個,吃得痛快,讚不絕口。


    段天青自己隻略略嚐了一小塊,對一直在旁邊候著的餘有德讚了一句道:“餘家熊掌滋味,今日知矣。果然先父所言不虛,可說是齒頰留香,繞梁三日。”


    餘有德受寵若驚,笑道:“得段小先生這一句讚,我們餘家與有榮焉。”


    薛總工與王經理看他如此殷勤,更加摸不著頭腦——這小年輕看來還真有幾分來路,隻是他們也不好細問。隻是心中的希望就更增了幾分,希望三日之後,工程上的事能夠順利解決。


    當夜賓主盡歡,各自散去。


    三日之中風平浪靜,等到第三日一早,薛總工接到劉肥的電話,半信半疑的到了工地。


    施工隊伍重新集結起來,正在做準備工作。


    王經理來請示:“總工,要不然我們……試試?”


    周遭的情景沒什麽變化,施工隊自己也沒什麽信心,薛總工咬了咬牙,揮手道:“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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