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素手抬起茶壺,傾倒。琥珀色茶液汩汩流入空杯中。


    “愚蠢之人罷了。你又何必動氣。”一身黑色紗衣的女人出現在花主對麵,拈著小巧的茶杯卻沒有飲下,而是放在鼻端細細嗅那溢出的香氣。“若要論香氣,唯花主你這兒的最佳。就算是茶香也是如此。”


    “姬皇妃過譽了。”花主長睫輕輕顫動,“以姬氏皇朝的底蘊,什麽奇珍異寶你沒見過?我這些東西可算不上珍品。”


    姬皇妃笑而不語。


    姬氏皇朝確實風流雲散很久了,可是姬氏皇朝還在的時候,幾乎每代帝皇都是化神修士,勢力龐大。種種收藏在末帝時期達到鼎盛,姬皇妃身為末帝最寵愛的妃子,她見過的好東西當真是極多。


    花主見姬皇妃沒有說話,隻好接著道:“不知冥府那邊可有了消息?”


    “急什麽?”姬皇妃慵懶地打了嗬欠。“冥府之中規矩森嚴,就算是我,也要按規矩辦事。”


    “怎能不急。”花主苦笑,“這下一任巡察使的位置恐怕就要落在我的頭上了。”


    “堂堂巡察使,執掌滄流洲,不好麽?”


    “這是個苦差事。一旦接手想甩脫,可就難了。”


    花主知道巡察使想將位置傳給她是因為她各方麵條件都合適。可是,她也想到玄封界找尋自己的機緣啊!


    巡察使是個苦活累活,又要培養小輩、管理起滄流洲這一大家子,又要在劍宗底下受氣。巡察使有機會從劍主手裏求到前往玄封界的名額,那她花主怎麽辦?她可是與巡察使同一時期的修士,若是等到她卸任巡察使的那一天,她的壽元都所剩無幾了!


    這樣一來,她隻能另尋方法。


    花主將目光移向姬皇妃。她和姬皇妃認識,可是交情一般,也是這幾年對方突然來到她這藏匿了起來,這才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


    “姬皇妃似乎在躲什麽人?”花主暗想,“能逼迫一個化神不得不藏匿,對方本事不小啊。不過我倒要感謝那個人,沒有他,我也無法與姬皇妃定下交易。”


    “所以,你不得不自己想辦法前往玄封界。”姬皇妃輕笑,美麗容顏更顯明媚,“你我各取所需,倒是不錯的交易。”


    數次開天早已讓巡察使對於玄封界世家大族有所熟悉,據花主所知,巡察使應是搭上了某個世家,這才想盡辦法也要從劍主手中拿到一個道標。


    花主現在手裏是不如巡察使有門路能搭上某個世家大族,可是玄封界並非世家大族獨大。


    在玄封界,除了世家大族還有神秘莫測的冥府存在,且冥府的勢力隱隱是超過諸多世家聯合的。花主當然不可能獨自一人就去闖玄封界,她一個母界修士在那等化神遍地的地方,豈不是死得比誰都快?!


    她也需要攀上一個勢力,而這牽線搭橋的最佳人選,便是眼前的姬皇妃了。姬皇妃雖然也沒能獲得道標前往玄封界,可是那冥府一脈自有妙法。可將修士神識牽引至冥府,在那裏修煉絲毫不受地域空間的限製。


    而且聽姬皇妃描述,隻要修行到一定境界或者修煉速度夠快引得大能修士重視,冥府甚至還會專門派人來接引她們這些母界修士。


    這種種聽得花主是心頭火熱。


    她在這滄流洲中、甚至這母界中沉寂得太久太久了。若是有機會到更廣闊的一番天地中去,說不定她隱藏的天賦就被激發出來了呢?


    她現在所欠缺的就是這麽個機會!


    “你想要躲避之人可是在北極?”花主試探問道。可這話問得就差沒點明是流光劍宗之人逼迫得姬皇妃不得不躲藏了。


    姬皇妃點了點頭,淡聲開口道:“我是躲她,但並非怕她。”


    “她?”


    “就是剛剛那蠢物說的那人。”


    就是餘容了。花主立時明白了這個她指的是誰。暗想此女可真是會挑事,怎麽好像什麽事都摻了一腳。


    “既然不怕為何要躲?”花主笑問。


    “看在棘銘劍主的麵上,我可不敢動他的弟子。”姬皇妃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舔了舔唇。粉嫩的菱唇增了水色更添魅惑,就算是花主看了都有些心癢癢的。心中暗歎不愧是姬皇妃,這份魅惑的功力遠勝過一些不入流的媚修功法。


    “不然,他可是要怪我的。”姬皇妃嗔笑道,更多的是親昵。


    “棘銘劍主——”花主一愣,他不是走的無情劍道麽?看著姬皇妃,她突然恍然大悟,“難怪啊,當年他屠盡姬氏一族,卻獨獨放過了你。”


    棘銘劍主當年殺得太狠了,將連坐貫徹到了極致。即使是尚在母腹中的胎兒都連同其母一起滅殺。與姬氏沾親帶故的亦是不放過。姬皇妃按理是不可能逃過的,可她還是活了下來,活到今天,甚至成為了化神修士。


    憑劍主的實力,姬皇妃就算逃得了一時可逃不了一世。所以,隻剩下一個解釋,那便是棘銘劍主對姬皇妃有情。不然,這根本解釋不通啊。


    顯然姬皇妃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我不好再對他的弟子動手啊。”惹不起,她總躲得起。當然了,若是容晴一心要找上門來招惹她,她也是不懼的。


    有棘銘劍主保她,容晴再不甘又能如何。


    “這麽說,你已經對她動過手了?”


    “是啊。”姬皇妃雙眸微眯,回憶著當時發生的事,“她當時的修為隻有築基而已,倒是絲毫不懼我。你也知道她手中的劍意吧。為了躲她的劍意,我下意識地多用了點力氣,沒想到倒是把她的肉身毀了。我其實……隻是想要她身上的那件道服罷了。”


    與劍主的道服一樣,有著符繡遊走其上,最是獨特。


    “她似是修行了某種特殊術法,那毀去的肉身不過是分身,倒沒傷到她的本體。沒想到,因此還被她恨上了。”


    姬皇妃無奈的語氣中,仿佛容晴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明明被大人寬容地放過了,還是要耍脾氣要鬧。


    花主輕笑:“總歸你是棘銘劍主心尖上的人,她頂多置氣,卻傷不了你的根本。”


    此話說得花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姬皇妃那自得的姿態。若是棘銘劍主一直那麽狠戾無情也就罷了,可是一旦得知他跌下雲端落入情愛中,花主的心也活了起來。


    強大,美麗。足夠引出女子的貪念和妄念。


    想成為他心中最特別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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