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棋子將鳳凰的手指映襯得分外雪白。然而這執棋之手卻是停頓在了半空中,不知是為棋局而困擾,亦或是為了這現世的煩惱。


    她垂下眼眸,將棋子放回手邊棋笥中。


    “這一局,是我輸了。”


    “我也不過堪堪追平而已。”跪坐在對麵的男修輕笑。


    鳳凰是輸了這一局,卻並未輸掉整個比試。


    一百四十二項比試,他有勝有負,到現在居然各勝一半……他已經很少在同輩之中感受到如此大的壓力了。


    或許……麵前這個女人會是很好的選擇,雖然血統還是差了些,讓他心中還是有那麽一絲猶豫。


    男子的感歎要是被青杭界愛慕鳳凰道女的人聽去了,隻怕要憤憤不平。更何況他並沒有以絕對優勢勝過鳳凰,又有什麽資格去嫌棄她?


    然而事實卻是,諸天萬界各個強大世族從骨子裏便是以血統為尊。這些在無數紀元中被極盡提煉的血脈純淨非常,篩去了許多低劣的雜質。這讓每一個家族嫡係都有著完美的肉身、神魂以及巨大的潛力。


    如果這是能夠被隨隨便便取代並超越的,各個世家大族何必花費龐大代價,一代代的去精純血脈!


    每一個世族都擁有著獨特的天賦。他們聞人一族自然也有。


    鳳凰雖然非常優秀,但是她並不屬於任何世家,這意味著她的血脈仍舊殘存著一些劣等資質,會對後嗣有所影響。


    “出了什麽事?”鳳凰問道。


    她沒有問垂紗外的聞人十七。因為聞人十七是聞人一族天驕,她還沒有與聞人一族聯姻,自然也沒有那資格去指使聞人十七做什麽。


    她問的是溪真。


    “……我們在鈞天城遇到了玄易長老門下弟子。”溪真有些遲疑。


    她原本還想帶著聞人十七到別處去的。誰知聞人十七一定要回來鳳凰城,向其族兄回稟。


    回稟什麽?溪真不知道。她有心阻止,可巨大的修為差距讓她根本阻止不了聞人十七的行動。


    “然後……?”鳳凰可不信溪真會因為對方是玄易長老門下就灰溜溜地回來。如果是玄易長老親臨還有可能,若是尋常內門弟子,誰敢招惹溪真?


    “是我讓溪真道友一起回來的。”聞人十七淡聲說道,隨即隔著薄紗,朝其族兄躬身一拜:“十四哥,此次鈞天城一行,我發現這玄易長老一門頗有古怪。”


    “什麽古怪?”聞人十四語氣平靜,不容聞人十七遲疑,直接道:“不必私下給我看,在鳳凰道女麵前不需遮掩。說不定還是你想岔了。”


    在鳳凰道女麵前不需遮掩……?聞人十七眼中難掩驚色。


    她這高傲無比的十四哥,難道真的就選定鳳凰道女了?


    不是聞人十七瞧不上鳳凰道女,而是她認為聞人十四作為聞人家這一輩公認的第一,在聞人家族的背景下可以有很多選擇。


    事實上,他們此行本是前往炎琉界,在那裏有一位族中長輩屬意的驕女。那位驕女同聞人十四一樣是嫡係中的嫡係,血統純正,天賦驚人。


    如果彼此滿意,說不定就把婚事給定下了。


    沒想到聞人十四卻中途來了這青杭界,理由便是試煉場中遇到一位可與其匹敵的對手,順路見一見。


    聞人十七覺得在十四哥偏心的情況下,這聯姻的人選恐怕還真的要落在這位鳳凰道女頭上了。


    聞人十七心想:真是好運氣。


    不論從哪方麵來看,鈞天宗都比不上聞人一族,更何況青凰一脈隻是鈞天宗內的一個道統。


    不論她心中如何想,既然聞人十四說了讓鳳凰道女一起看,聞人十七也隻得從袖中取出一枚空白的留影符,將其抵在眉心處。


    深色的留影符瞬間泛起了明亮奪目的光芒。光芒將符籙撐得飽脹了起來,直到整張符籙都變為明亮的淺色。


    聞人十七將其握入掌心一捏。


    一道光影便以她的視角為第一視角展現開來。


    從聞人十七與容晴等人從傳送陣中出來開始,端坐著的男子淡藍色眼眸冰冷看來,問道:“你是誰?”


    ……


    聞人十四與鳳凰道女俱是安靜地將這段聞人十七的記憶所化成的錄像給看完了。


    “你有些莽撞了。”


    聞人十四看完後的第一句話讓聞人十七立即緊張地垂下頭。


    “是,我下一次……”


    聞人十四打斷了她的話:“此人要殺你,你活不過一息。當然,我相信他不敢殺你,可居然連懲戒也沒有?你不可能次次都這般好運氣。”


    “持正師兄拜入鈞天宗時,宗主曾讓他立誓: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犯殺戒。”


    鳳凰突然開口,說出了一個鈞天宗的秘辛,從溪真吃驚的表情來看,這件事情連她這個城主之女都不知道。


    “能讓道主做出這般要求,看來此人來曆非同一般。”聞人十四語帶笑意:“鳳凰可知他的鮫人血統是怎麽來的?”


    哪怕沒有親自感應對方的氣息,可是聞人十七能確定對方有鮫人血統,想來不會有錯。因為他們聞人一族豢養過鮫人。


    鳳凰的身體難以察覺地僵了僵。


    聞人十四略帶親昵的直呼其名這還是第一次。以往都是頗為友好地稱她為“鳳凰道友”。


    “怎麽來的我也不清楚。當初是鈞天道主將他帶回鈞天宗的,持正師兄一直在鈞天道門長大、修煉。我們鳳凰城對鈞天道門的事情隻是有所了解罷了,不可能事事都了若指掌。”


    鳳凰的師尊,也就是青凰道主,曾在鳳凰城遙遙地看著鈞天道主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來到玄易峰。她看著那個男孩逐漸長大,麵容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與某個人越來越像。他平凡地修煉、平凡地突破,然後……平凡地活下來。


    鈞天道門對他的保護非常嚴密。雖然有時候保護也可以看成是一種看管,一種忌憚。


    青凰道主究竟是怎麽想的,又透露了多少給她,鳳凰並不清楚。


    但鳳凰能夠確定的一點便是這位玄易長老門下的首徒是個大麻煩,連自家師尊都不願意招惹,她一知半解、沒有掌握全部秘密或許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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