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十三王妃和世子妃的生活不是你喜歡的嗎?”


    老太妃覺得奇怪,這多少女人擠破腦袋就是為了爬上來,莫非蘇雲卿還有更高的要求?難不成她還想進宮做皇後不成?


    看出了老太妃的疑惑,蘇雲卿起身答,“我不喜歡。”


    “為何?”老太妃看著麵色平靜的她輕問。


    不說暄王府,即便是靖王府,對於他們蘇家來說就已經是攀附了,為何她還不開心?


    世子妃的生活安逸,尊貴,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是這個女孩野心太大了……


    “太妃,安逸,尊貴,受人敬仰的生活我也喜歡,可是這安逸尊貴的背後有太多東西相比起來讓我更加討厭,所以如果能夠選擇,我不願意做這個世子妃,更不願意做十三王妃。”


    老太妃是個聰慧之人,蘇雲卿知道不能有任何一絲隱瞞。


    尊貴的背後是什麽東西,老太妃這個久居深宮之人自然明白,忍不住微微一纏後背發涼,的確啊!不知道的人總是想方設法尋求這份富貴,可是隻有過了這富貴生活的人才知道這其中的苦楚。


    難得蘇雲卿這麽一個小小年紀就已經看得清楚明白。


    “你看得明白透徹,可是這生活,哪裏有這麽多無憂無慮呢?農戶也不是要靠天吃飯,經商之人亦是需要絞盡腦汁相互算計才得意生存,實則這個世間,哪裏有什麽淨土之說?”


    “老太妃您說得是,可是在雲卿看來,即便是農戶也比這天越城好得多,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好過這滿天的算計,越是擁有更多的人就越是要承擔常人無法承擔的東西,而雲卿卻是一個懶姑娘,不願意承擔這麽多。”


    看老太妃有聽下去的欲.望,蘇雲卿走到一旁的小爐子前,又親手燒了開水,為老太妃泡茶。


    “一次流言,四方議論,一次犯錯,人人指責,一步走錯,四麵楚歌。這樣的生活真的讓雲卿覺得害怕,雲卿不是一個八麵玲瓏之人,都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可是這天越城真的是一個隻要認錯就能得到寬恕的地方嗎?自己的性命自己都不能掌握,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你指的是什麽?”


    “太妃,您說生在蘇家的我錯了嗎?生在靖王府的世子錯了嗎?為何我們都要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從兩個本來就沒什麽聯係走到成婚?若是出發點充滿善意還好,偏偏是一個笑話。”


    可不就是一個笑話嗎?一個不孕,不止不舉……


    “兩個原本無辜的人就這麽被流言蜚語推到風口浪尖,世子不在乎,可是我想,太妃您不會不在乎,即便如此,世子也還是一個幸福的人,可是我呢?爹不疼,娘不愛,甚至同外人一樣嘲諷我,我又何嚐不委屈?可是這委屈說出來也沒什麽用,我從不敢說到現在的不想說,您說我錯了嗎?”


    蘇雲卿笑容模糊,看著太妃一字一句道。


    “對,或許在有些人眼裏,我就是錯了,我不該出生在蘇家,不應該被三皇子退婚,然而,我還不應該在退親之後得到如今的待遇……”


    這些人是恨她嗎?不,這些人是羨慕她,所以嫉妒她,她非常明白,所以她可以不介意。


    “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尊貴的身份,榮華的富貴,這一種種都讓我害怕,讓我恐懼……”


    看著蘇雲卿眼中的酸澀和無力,老太妃歎了一口氣,確定自己之前定然是胡思亂想了。


    蘇家的情況她不是不明白,蘇雲卿的境地她不是不清楚,整個蘇家除了蘇謙會對她有幾分憐惜以外其他人皆是冷眼旁觀,她若是遇到危機,莫說護她,怕是隻要不跟著外人一同踩在她身上就算好的了。


    南夏的女人本來就不容易,從出身到出嫁,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活,最肆意的幾年唯獨在娘家之時,然而嫁人之後處處忍讓,處處為丈夫著想,這其中的心酸,她又怎麽可能不明白?


    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最起碼她出身不錯,得到娘家人的愛護,可是蘇雲卿呢?從小到大,何曾過過一天好日子?


    找丈夫就像賭博,賭贏了是相敬如賓,賭輸了那就是水深火熱,她深有體會。


    想想,眼中莫名的覺得有些酸澀,吸了一口氣道,“你說說,你如果可能選擇一次,你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老太妃這麽一問,蘇雲卿臉上陰霾盡去,立即染上一抹向往,“太妃,我仔細想了一下,原本是像牛郎織女那般,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可是我女紅不行……”


    如此一說,太妃立即想起她送給淩風華的定親禮,忍不住噗的一聲笑。


    “我後來又想,不然就去大草原好了,每天騎馬狩獵,放牧追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日子,想想都讓人覺得美好。”


    “你就這點出息?”


    “咦,人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有的人想做廚師,可是總是被人看不起,其實你們不知道,在未來幾千年,人家廚師那是高新職業,永不失業!”


    蘇雲卿越說越來勁,簡直不將麵前之人的身份當成一回事,一副你這小樣根本沒見過世麵的模樣款款而談。


    回頭,看老太妃一臉震驚的看著她,立即明白自己的失禮,趕緊小跑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太妃,我這個人沒什麽偉大的夢想,也知道自己沒什麽出息,可是我就是想過簡單的生活,男人生氣了陪他喝碗酒,男人傷心了喂他吃口肉,日子長了自然也就慢慢習慣了,每天沒什麽煩惱,不會想著算計誰,睡覺睡到自然醒,喝酒喝到手抽筋,沒人下毒,沒有流言,其實這於我來說,便是人間天堂了。”


    看著蘇雲卿說起這生活時,臉上真摯向往的笑容,還有那眉間的隱忍壓抑已然不見,那種輕鬆自然的神情便能看出,這姑娘是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太妃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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