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22年,昆侖山脈北坡,人類防衛軍司令部


    此時的昆侖山巔已被皚皚的白雪覆蓋,高聳的山脈脊梁有力地托起了承載在他背上的千溝萬壑。白色的雪與黑色的岩相依,勾勒得簡單素雅,堪稱是一副水墨風格的出然景。幾隻怪鳥在高空掠過,發出“喳喳”的刺耳嘯叫,它們不是雄雞,自然沒有一唱天下白的本領。但是太陽倒並不會因此而遲到,晃晃悠悠地從一座山峰後麵探出腦袋來,像是潑墨一樣,在這張黑白畫上麵不均勻地濺了一紙的金黃色。


    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枯黃色草原。冬季的風把葉紫素吹散殆盡,好像這一方世界尚且保留了舊世界的八成遺風。草原上沒有生物,或者說不允許有生物,因為在這座山脈和草原之間的坡地之上,是人類防衛軍的司令部,目前人類所掌握的最精銳武裝力量的集結地!


    整個基地依托著山勢建立,最低部分在平地上,最高部分已經到了半山腰。各種棱角分明的建築林立在這斜坡之上。如果站在基地最高處的瞭望塔向西北方看,在雲煙深處可以看到一個圓形的穹頂,也就是b市的所在地了。基地底部的平地部分大多都平鋪著各種機場和停車場,裏麵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飛行器、載具。此時剛剛破曉的天空,已經有一些直升機在停機坪上麵起降了。而山體上的部分則是各級官員和士兵工作和生活的地方,總司令、參謀長、各編隊高官這些罕見的大人物,在這裏是最稀鬆平常的人員了。


    這裏似乎並不需要像平民生活區那樣銅牆鐵壁的保護,因為這裏本身就是銅牆鐵壁。


    一架不起眼的灰色塗裝的直升機降落在地麵的一個停機坪。螺旋槳在發動機關閉後轉速不斷地減慢,機艙門被拉開,一個身形修長但肚子有些發福的男人從飛機上走下來,彎著腰,往前方行進。一手輕掩眼睛,可能是怕螺旋槳卷起的塵土進眼睛,一手握著一瓶酒。


    他胡子拉碴的,頭發就像一卷沒下鍋前的麵條,又硬又長。男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眼神迷離。前麵帶路的一個士兵和周圍站崗的士兵們都被這個“老大叔”給整得憋著笑,全副武裝的士兵頭盔裏傳出了幾聲輕笑。即使這樣,男人倒也沒在意,士兵也依然盡忠職守帶著男人往基地內部前去。


    過了九九八十一道關卡,經過了搜身、防疫檢查、身份確認九九八十一道篩查。又兜兜轉轉過了幾扇能過長頸鹿的大門,幾扇剛好一人過的小門。才終於來到了基地的內部。


    大廳裏鋪著白色的瓷磚,四周都是鉻合金打造的牆壁,四周各一個站崗的士兵,還有兩個隊列的巡邏兵踏著正步“踢踏踢踏”地一刻不停地肅清監管著大廳內任何可疑的人物。他們一個個都配備了粒子束武器,把中子質子等小粒子加速到幾十萬公裏每小時後發射出去,產生的強大電磁場脈衝熱從而達到摧毀目標的作用。這種武器原本應該是為了太空戰爭準備的,因為這些小粒子正在大氣環境裏威力會被空氣裏的其他氣體分子削弱,相較於在太空中可以擊毀十公裏以外的目標,在大氣裏也就隻能攻擊到一兩公裏了。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人類的航天被天上亂飛的怪蟲子死死地按住了,這些高精尖的武器也就隻能明珠蒙塵成了普通戰士手裏的一支再普通不過的槍。


    相較於外麵的士兵,這裏的士兵似乎更加的訓練有素,因為他們的眼神是有力的,目光是殺氣十足的,誠然是不會出現外麵的輪崗士兵笑場的情況。


    領路士兵帶著男人走進電梯,按了會議室的圖標。這裏的電梯不是舊世界那種直上直下的,而是有三根軸,可以上下前後左右移動,在設定好的軌道裏像是一節小列車把乘客運往想要到達的樓層和隔間。


    “叮!”


    終於到會場了


    裏麵席滿座滿,都是穿著軍裝的,但沒有一個人說話,都是悶聲坐著。從肩上抗的星看,沒有一個是善茬,肯定都是久經沙場的英雄人物了。這些老將軍大多都上了年紀,最年輕的都有四十幾歲,老的大概已經七八十歲了。他們中的一些,可能還經曆過灰色時代戰亂的那個時期呢!


    其中坐在最前麵的一位姓李的老將軍開口,語速緩慢,聲音滄桑中帶著嚴肅:


    “第四排,最後一個位置,你,就坐那吧。”


    “傅流輝對吧?你遲到了一分鍾。”


    “還有,把你的酒瓶給我放下!”


    傅流輝還真是心底了服氣這些老將軍的,於是乎也不像進來的時候那麽吊兒郎當了,乖乖地放好酒瓶,款步走到指定的位子坐了下來。坐在他左邊的,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將軍,歲月已經把他的眼神雕刻得失去了原本對敵人毫無憐憫的殺氣,眉眼間剩下的是慈祥。這個老將軍的名字叫趙英偉,當年人類聯合政府的建立,到後來平定叛軍以及阻止異獸的入侵。這些在老人眼裏,都已經是自己曾親身經曆過的輝煌過去了。


    趙英偉:


    “小夥子,坐。”


    傅流輝:


    “好,謝謝老爺子。”


    傅流輝畢竟是舊世界華夏國的航天員出身,是有軍人的底子在的。對於這些戰功赫赫的軍人,他是打心底裏佩服,自然坐的就有些拘謹。


    趙英偉:


    “自然點,哈哈。”


    “第一次參加例會吧。”


    “這麽年輕的麵孔可著實少見哦!”


    “年輕有為啊!”


    傅流輝雙手放在膝蓋上,連連點頭微笑。這和他這一臉的大胡子相比,可太滑稽了!


    會議開始了。


    老人家們的會議進程,自然是慢悠悠的。


    傅流輝坐在椅子上腦袋已經開始跌跌撞撞了,聽著他們用帶著口音的世界語討論著國家形勢、地區糾紛、和異獸的衝突等等。


    “啊。這個。嗯。中東地區最近不太平,好像出現了一些地方武裝。”


    “咳咳嗯嗯,這個問題值得討論一下,大家舉手表決一下。”


    “老張你的意見呢?”


    “秦嶺北邊那群正在遷徙的蟲子動向怎麽樣了?”


    “沒往咱們地盤去”


    就這樣,倆小時就過去......


    傅流輝聽著這慢悠悠的語速,想起了他以前上學時講英語課的老師一樣讓人昏昏欲睡。雖然心裏對他們是充滿敬畏的,但是嘴上還是叨咕了一句。


    怕他們聽懂,他還特地用了華夏語:


    “咋這麽慢啊,我好困。”


    趙英偉:


    “年輕人,要沉住氣啊!”


    傅流輝:


    “哦~嗯?”


    “老爺子您?”


    “您會說華夏語?”


    趙英偉:


    “嘿!臭小子,這有什麽奇怪的。”


    “咱老趙當年可是華夏國十裏八鄉有名的俊後生!”


    “不過你小子年紀輕輕的,怎麽也會咱這些老古董說的話?興趣愛好啊?”


    傅流輝:


    “老爺子!我不是不尊敬的意思。要是我說,按理來講,我的歲數比您還大,您相信不?”


    趙老爺子瞪大了渾濁的眼睛,一臉疑惑地看著傅流輝:


    “你個小毛孩別瞎說!”


    傅流輝:


    “老爺子啊,我是舊世界華夏國,最後一個公民啊!”


    此後,傅流輝長篇大論地跟趙老講了他的故事,聽得趙英偉眼睛瞪得像銅鈴。傅流輝就像是找到了一個有共同話題的好朋友,和趙老滔滔不絕地講著舊時代的事情。趙老也欣喜地回應著。波動的心情之下,難免一兩句聲音有些響。


    會場主持都忍不住停下了,用世界語讓大家保持安靜。


    但這顯然是沒法抑製兩人的心情的。


    趙英偉老爺子伸出鬆鬆垮垮的手,兩手掌合在傅流輝健壯的手心上,傅流輝能夠感受到老人家的身體在顫抖。事實上,傅流輝的心裏,也是波濤洶湧。


    一老一少


    或者


    一少一老


    這種跨越了百年的忘年之交是很微妙的。


    趙英偉:


    “怪不得!怪不得!看著年紀輕輕就能來參加司令部的例會。”


    “讓我先喘口氣,呼~”


    “傅流輝前輩,讓我為自己之前無禮的行為向您道歉!”


    趙英偉眼眶有些紅潤,這是一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傅流輝:


    “哦喲喲喲,別別別別!老爺子,您這一句前輩我可擔不起。”


    “既然咱們這麽有緣,不如就當結了個對忘年交。”


    “以朋友相稱吧!”


    趙英偉:


    “這...合適嘛”


    傅流輝:


    “不是您剛才說的嘛,自然點~”


    趙英偉:


    “那好!流輝小兄弟!”


    傅流輝:


    “趙老爺子!”


    會場主持總算是忍不住了,暫停了正在進行的提案。前麵商討大事呢,後麵怎麽就拜起把子來了。


    主持:


    “嘿!第四排角落的兩位,請安靜可以嗎?”


    今天的這位主持,便是人類防衛軍的參謀長——吳嘉林


    也算是今天會場裏麵年紀輕的一位了,也就是四十來歲。


    傅流輝和趙英偉這一老一少,見到被點名批評了,趕緊調整姿勢端坐。


    會議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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