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22年,b市,李凡別墅


    李凡夢醒之後當夜


    頂層與下層之間的閘門被緩緩打開


    “你...沒事了?”


    “進來。”


    “啊?”


    “叫管家送酒過來。”


    “哦,好。”


    李凡帶著李彧進了頂層的實驗室,又一路來到了靠南邊的一扇小門。他在門旁的指紋鎖上按了一下,門打開了。這是一扇通往別墅天台的門。


    他們沿著門裏的小梯子爬上了天台。


    李凡也沒多的話,李彧也隻在後默默緊跟。


    來到天台,那是一片空闊的地方。隻在天台四周設了一些低矮的圍欄,天台正中放了兩張躺椅,以及一張小桌板。李凡和李彧來到躺椅前,李凡示意李彧坐下。依舊沒有問為什麽,李彧坐在了躺椅上。隨後,李凡也躺在了另一張躺椅上。


    李凡:


    “躺下。”


    “陪我看看天。”


    整個天台的地麵,是用了一種反光的鏡麵材質鋪就的。在完美映襯了天的同時,居然還防滑,也不曉得具體用的是什麽新材料。也就是說,此時的李凡和李彧,就是躺在一麵大鏡子之上。鏡子裏映出他們以及周圍建築物、和天的倒影。沒過一會,一個小機器人就滾著圓嘟嘟的輪子,來到了天台,乖巧地拿了一瓶酒,和兩個磨砂玻璃杯。


    小機器人:


    “完成任務”


    “主人慢用”


    然後滴溜溜地回去了。


    李彧:


    “你真要喝酒啊!”


    “上次請你去你都不去。”


    “哦對了,後來還在咖啡店裏喝大了。”


    李凡:


    “別提了。”


    “現在我發現,酒還真是個好東西。”


    說著,打開瓶子,“噸噸噸”給自己滿上了一大杯,又給李彧倒了小半杯。


    李彧:


    “瞧不起誰呢!”


    “噸噸噸”


    李彧搶過酒瓶,把酒斟得快要溢出來了。


    隨後,李彧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幾滴酒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的喉結上下起伏,眼睛緊閉,眉頭緊皺。李凡見狀,趕緊勸他慢點。


    李凡:


    “你這是幹什麽!”


    “讓你陪我喝酒,你怎麽倒開始亂灌了!”


    李彧:


    “誒嘿,你倒關心起我來啦~”


    “上次喝酒也不知道是誰,三小杯就開始在人家店裏發瘋~”


    “你彧哥哥我可是千杯不醉哩!”


    李凡:


    “嗤~”


    雖然很想反駁,但李凡確實是被懟得沒話說了,隻得在鼻子裏哼出一個氣音。


    李凡也拿起酒杯,晃動了幾下這其中的瓊漿玉液,放在嘴邊細細地抿了一口。隨後將目光投向了這漫天的星河。由於電磁防護罩的緣故,星空其實是有些模糊的,但是這種朦朧感反倒是把天外的宇宙的神秘烘托得更加淋漓盡致。


    李凡:


    “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李彧:


    “從剛來研究所那會到現在,有個六七年了吧。”


    李凡:


    “這麽多年了,也就你能受得了我這個怪脾氣。”


    李彧:


    “不不不,我承受不了。”


    李凡:


    “那我走?”


    李彧:


    “也可以,嘿嘿。”


    李凡:


    “剛剛,我又夢到那群駱駝了。”


    李彧:


    “那個夢,你已經跟我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放不下。”


    李凡:


    “你讓我怎麽放得下!”


    “我沒有這樣的父親!”


    “他的心裏就隻有錢錢錢!工程工程工程!”


    說起這個,李凡像是應激反應似的語氣又高昂了起來


    李凡:


    “母親後來病死的時候,他在哪兒?他在給這座城市架設淨水係統!”


    “那些無辜的生命攔他路的時候,他何時憐憫過!”


    李彧:


    “可,他到底還是供你長大了不是嗎。”


    “你後來一心走生物這條路,他也沒有阻攔不是嗎。”


    李凡:


    “那他盡到一個父親應有的責任了麽!”


    李彧:


    “他盡了一個建築師的責任。”


    “他給了人類一個家。”


    李凡又抿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精刺激著他的味蕾和神經,臉頰已經開始微微泛紅。與之相反的,則是李彧,灌了一大杯的他似乎還是很平靜。


    李凡:


    “哼,笑話。”


    “拿錢辦事罷了。”


    “你說這個大罩子?”


    “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就像是一群蟲子嗎?”


    “生活在他造的大號生態瓶裏罷了。”


    “要是哪天斷了他的財路,興許也會被他一巴掌扇碎在地上,用腳狠狠的踐踏。”


    李彧:


    “......”


    李凡:


    “我討厭所有不對自然抱以敬畏的人。”


    “我父親是,舊世界的人類也是。”


    “而傅流輝,正是舊世界留下了的醃臢汙垢。”


    李彧:


    “可你甚至沒有見過他。”


    “難道你對舊世界的偏見非要轉嫁到個人身上麽。”


    “況且...”


    還沒等李彧說完,李凡便開口


    李凡:


    “不必,我自己的脾氣我知道。”


    “他沒死我很失望。”


    “既然他活下來了,那老死不相往來便是我對他永遠的態度。”


    李彧:


    “好吧,那我也不多說了。”


    李凡:


    “你喜歡仰望星空嗎?”


    李彧:


    “不喜歡。”


    李凡:


    “為什麽?”


    李彧:


    “我不會對到不了的地方產生任何向往。”


    李凡:


    “很現實。”


    李彧:


    “那你呢?看樣子你應該很喜歡。”


    李凡:


    “是的。每當看向銀河,我的思緒就會被拉的很遠。”


    “也就不會被人間這些瑣事框住了。”


    李彧:


    “蠻好的。”


    李凡: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來,喝。”


    李彧:


    “你行麽你。”


    李凡:


    “肯定的。”


    就這樣,兩人喝著酒,聊著天,在星河之下,穹頂之內,鏡麵之上,睡著了。


    不過有趣的是,依然是李凡先醉倒了,李彧看著他,才姍姍睡去。機器人管家很識趣地給他倆搬來了被子,說到底這還在冬天。


    星月的光,透過穹頂,映射進天台。讓人分不清他們究竟是在人間談論天上,還是在天上夢見了人間。


    這場麵,不由得想起舊世界的那句詩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地球,紫色的地球。


    在紫色植物強光合作用的淨化下,二氧化碳大量轉化成了有機物和氧氣,溫室效應減弱了。生物們適應了高輻射的地球環境,變得更強壯。黃土地貌裸露的大地被植物的根係牢牢地抓住,也不再有水土流失了。生產者合成的大量優質有機物,沉到海裏,埋進土裏,或許億萬年高溫高壓後將又會成為煤、石油、天然氣。人類生產出來的不可降解塑料成了生態裏的一部分,甚至一些生物已經能夠吞食它將其用以加固身體。


    整個紫色生態空前的穩定,且進化的速度也非常快。


    瞧!人類好像從來都不需要保護地球,要保護的,不過是他們自己罷了!


    當你向大地無限索取的時候,大地給予你無限的生機。


    但請別忘了!


    當有一天大地向你討還的時候,你同樣無法拒絕!


    沒有人能評價偏執的李凡到底是對是錯,但至少有一點,對自然保持敬畏,是人類最基本的底線。


    在新紀元仰望的李凡,與萬年之前仰望的原始人,見的到是同一片天。


    當一個物種懷著好奇仰望星空,


    意味著文明的前奏彈奏出了第一個音符。


    當一個物種製造出第一件工具,


    昭示著想象力在他們的腦海裏誕生。


    當一個物種揮動火炬、武器以捍衛家園,


    證明著他們將走向食物鏈的頂端。


    當一個物種自詡靈長、蔑視一切生命


    注定了他們將跌下神壇。


    舊時代的人類,親手摧毀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得到的懲罰是被地球禁止仰望天空和窺探大海。那裏,現在屬於巨獸和怪蟲。


    那麽我們是否應該在仰望之前先低頭看看,看看天台地上的鏡子,問問自己:


    “何來?”


    “何為?”


    “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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