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包不住火,說了一個謊言,就要用無數個謊言來隱瞞。


    等鄭川給一旁的師爺使了眼色,帶著張澤去到水渠旁時,鄭川都驚了。


    這水渠裏一點兒水都沒有,隻走了一小段,發現了數不清的裂口,大的小的都有。


    張澤看向遠處,“齊斌,這一片是農田?”


    齊斌肯定地點頭,“回大人,這一片都是農田,下官的家就在不遠處的齊家村,大人要不要去瞧瞧?”


    齊斌說著,用手指向了遠處的一個村落,向張澤發出邀請。


    “好啊,鄭大人陪本官一塊兒去吧。”


    雖是商量的口吻,卻不容置疑。


    鄭川擠出一抹假笑,“是,大人。”


    怎麽就這麽巧,沒想到通判大人身邊還帶著本地人。


    鄭川後悔了,他一開始真是被張澤這張年輕的臉給騙了。


    這哪裏是毛還沒長齊的小崽子,分明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齊家村離這處水渠足足有二裏地,瞧著沒多遠,卻讓一行人走了好久。


    鄭川隻覺得腳底火辣辣地疼,不用看,就知道腳底被磨出了血泡。


    張澤一行人卻行走如風,半點兒都不像剛走了二裏地的人。


    齊家村村口有一棵幾十年的大樹,今兒個日頭好,不少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在樹旁曬著太陽,話著家常。


    一個老婦人眼尖,瞧見了領路的齊斌,“斌小子,你怎麽回來了?”


    “五嬸兒,我這次是帶著通判大人一塊兒來的。”


    “通判……大人,我的個乖乖,了不得了,俺這就去告訴村長。”


    不等齊斌再說什麽,五嬸兒像一陣風似地跑走了。


    齊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張澤,張澤擺手,“不礙事,咱們就去樹下同村裏的老人話話家常就行。”


    有耳力不錯的老人家,聽到了齊斌和五嬸兒的對話,拘謹地站了起來,看向來人。


    “見過通判大人。”


    “都免禮,大家夥都坐,本官今日來,隻是正好路過齊斌自小長大的村子,一時興起,這才來叨擾一陣,並不是公事。”


    跟在張澤後麵的鄭川一行人被忽略了一個徹底。


    不怪村裏人如此,實在是這些老人年紀大了,並不認識鄭縣令。


    平頭百姓最怕見官,稅收等事一向由底下的小役去到各村去收,壓根不用鄭川親自出馬。


    因此,村裏人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鄭川。


    “老人家不知道怎麽稱呼?”張澤長得好,說話的語氣十分溫和。


    讓人不自覺就忽略了他是通判的事,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喜歡乖巧的孩子。


    見張澤這麽問,那老漢哈哈笑著,“村裏人都叫俺杜老漢,大人隻管這般稱呼就行。”


    張澤溫和問道:“杜老伯,去年田地的收成如何?”


    “哎呦,去年天幹,要不是俺們離水渠近,村後邊還有一口水井,隻怕都沒有水來澆地……”


    張澤認真地聽著,沒有因為杜老漢的絮絮叨叨,以及旁邊人時不時打斷話,而生氣。


    等齊村長到了時,張澤和齊斌早就和幾個老人聊得十分高興了。


    “斌小子,哪位是通判大人?”齊村長拉過齊斌,壓低聲音問道。


    用手指了指坐在杜老漢身側,含笑說著話的張澤,“那位就是。”


    齊村長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在說笑吧?”


    杜老漢身側坐著的娃娃就是通判大人,他覺得他今天一定是沒睡醒。


    不然怎麽會瞧見一個娃娃成了通判,這真是聞所未聞。


    齊斌認真回答:“沒有,他就是通判大人。”


    齊村長壯著膽子,上前行了一個生疏的禮,“老朽見過通判大人。”


    張澤指了指旁邊的空位,“齊村長不必客氣,一塊兒坐著聊會天。”


    “通判大人,您真是太年輕了!哦,不對……咳咳”齊村長不自覺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哈哈,齊村長別拘謹,我在科舉一事上比較順遂,又加之常年讀書,瞧著麵嫩些。”


    張澤的話,讓周圍人都側目,鄭川驟然明白過來,眼前人不是他能惹的。


    鄭川一直插不上話,隻能幹巴巴地立在一旁,見張澤和眾人談笑風生。


    越聽鄭川越發現張澤什麽都知曉,就連如何侍弄莊稼張澤都知道,而且說的頭頭是道。


    不知道人肯定以為他是一個侍弄莊稼的老手,鄭川更別解了。


    同樣驚奇不已的人還有齊村長,往常他和衙役們打交道,從未聽到這般樸實無華的話語。


    通判大人說的侍弄莊稼的法子,很多他們都在用。


    “村子裏會不會有風沙?”


    “有啊,這些年風沙來得越發勤了,哎——每次風沙一來,地裏的莊稼就遭一次罪,瞧著都心疼。”


    “你們有沒有法子,能抵擋風沙?”


    齊村長、村裏的老人們齊齊搖頭。


    張澤見狀,笑著道:“我倒是有一個法子,不知道大家夥願不願意聽我的試一試。”


    齊村長率先問道:“什麽法子?!”


    要不是他們齊家村田地多些,村裏會有更多人吃不飽,不得不外出討生活。


    若有法子解決風沙,地裏的糧食產量就能多些,如此一來,村裏的娃娃們就不用背井離鄉了。


    “在風沙吹來的地方,種上幾排樹木,另外,靠近風沙的地塊,多種些喬木。”


    齊村長疑惑不解,“種樹,這有用嗎?老朽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種了樹能夠抵擋風沙,另外,田地裏必須套種……”


    田地的水分太少,要形成生物循環,必須要從根上改變。


    說著,張澤看向一旁的齊斌,“齊斌,你們村子附近,哪些樹木能夠抵擋風沙?”


    齊斌想了想,“沙棗、沙棘……這些都能抵擋風沙。”


    齊村長見齊斌這麽一說,回想了一下,沙棘、沙棗好像確實能抵擋風沙。


    “此事,老朽還需和村裏人商量。”猶豫再三,齊村長緩緩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由我親自同他們說說。”


    張澤打算從齊家村入手,先搞一個示典村出來。


    齊家村的莊稼增產了,後續的工作就更好做了。


    嚴厲鎮壓,不適用於現在的源柔府,隻能懷柔。


    張澤這麽想著,目光灼灼看向齊村長。


    齊村長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拒絕張澤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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