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已到了三宗比武開始之日。


    然山弟子都早早醒來,卻都緊閉門戶,韓戈也不例外。


    “是這麽搞的吧?”


    韓戈將三炷高香插在香爐之內,隨後點燃。


    不消片刻,那高香之上的嫋嫋煙氣中,無端的傳來人聲,韓戈暗自點頭,看來沒搞錯。


    韓戈正襟危坐,眼見香爐之上高香越燒越短,煙霧之中的雜音愈發明顯。


    待三柱高香燒至二短一長,呈‘天地香’香型之時,韓戈隻覺一個恍神,已是來到一處人聲鼎沸之地。


    此處是一塊巨大盆地,此盆地寬有一百丈不止,呈正圓之形,中央以草木之綠與岩土之灰,形成一個太極圖樣。


    太極八方朝向上,各立有一座城樓,與盆地山壁無縫連接,其高度朝向,讓樓中之人恰巧能將太極草坪上弟子比武招式看得一清二楚。


    而韓戈此時正身處其中一座城樓之中,場中弟子已經落位不少,或是談天說地,或是已經比鬥起來。


    再細觀之下韓戈覺察到此太極草坪上全無修剪痕跡,而岩壁上亦無半分多餘石料,諾大個盆地,石形草形工整至此,竟似是天授地設,美玉天成。


    “三宗比武之處乃是‘雲夢之境'',是三宗祖師,依王禪祖師所創秘法,凝化而成之幻境,以香為引以念為憑,形態不一、變化無窮。


    弟子於此境中,形隨意動,意隨心動,不但手上功夫能成其所長,心境是否平和,念頭通不通達,均可借境而生,顯象於外。


    如此一來,何人具備仙人資質,自是一目了然。”


    這是知法子的原話,韓戈畢竟沒參加過三宗比武,知法子便與他多說了幾句。


    在上麵終究是難見細微,下了城樓走過蜿蜒木梯,韓戈來到太極草坪之上,


    隻見周遭一股氤氳霧氣緩緩飄來,附著肌膚之上,浸潤四肢百骸心覺舉手投足間似得外力相助,筋脈通暢,步履輕盈。


    韓戈登時體會到此雲夢之境玄妙之處,此處非是一般幻境,當真是以莫大神通締造出來的。


    周遭然山弟子比鬥談天,往日在山上是決計見不到此種盛況的,韓戈都沒想到然山會有這麽多弟子。


    “薑伯父!”


    韓戈正混在人群中,做吃瓜群眾時,聽見蕭靈珠在後麵喊自己。


    她旁邊還跟著一個小童,比當年的喻家兄弟還小些。


    “這三宗比武果然不一般,此地甚是神異。”


    蕭靈珠走至韓戈跟前。


    “這孩子是?”


    韓戈問道。


    “他叫張陵,是主持仙師安排來我幫我巡視三宗比武的。”


    蕭靈珠說完,便看向那邊的人群。


    此時一眾然山弟子,已經借著此境之力上躥下跳,來往較量,一如魚戲清潭、龍遊曲沼,方知那三宗比武已然正式開始了。


    諾大個太極草坪,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韓戈發覺弟子論道之時是引經據典,聖人之言、賢人之言層出不窮。


    好似這些“之乎者也”說出口後,論起道來,底氣便能多上幾分。


    小童對此事頗有同感,踮起腳尖,悄聲道:


    “偷偷告訴你們,我有幾個師兄經常學師父、師叔的模樣講大道理。每逢說不過人的時候,還會故作高深,拿祖師爺說過的話來壓人。”


    “是太吾,太吾傳人來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認出了蕭靈珠。


    “聽說太吾傳人得了祖師信物,成了祖師仙使此次特來指點。”


    轟動的人潮向著三人蜂擁而至,都想一睹仙使之貌。


    見到狂熱的浪潮,韓戈一揮袖袍,鋪天雲氣將現場遮蔽,無形氣勁擊退靠近的人群。


    抓起蕭靈珠和張陵,三人飄向另一方。


    “你這麽有麵子,都混成仙使了?”


    韓戈狐疑的看了一眼蕭靈珠。


    “我之前上山的時候,不知怎得誤入了青琅閣、麵見了三宗祖師,確實是得了三件信物。


    但仙使之事純屬無稽之談,我來此隻是青琅主拜托巡視會場,防止有弟子執迷入魔,三件信物也隻是為了服眾所賜。”


    蕭靈珠也沒想到會這樣,也不知道是誰傳的謠言。


    “算了,但也不能讓你拋頭露麵了,不如這樣...”韓戈運起內力在蕭靈珠眉心輕輕一點。


    在上麵留下一道紫色的豎紋,蕭靈珠整個人的氣質立刻判若兩人,若不是熟識之人恐怕難以認出了。


    “師兄好厲害。”


    張陵揉了揉眼睛,驚訝的說道。


    三人就這樣在會場巡視。


    三宗比武雖有比武之名,但並沒有明確的賽製,隻是一個讓久別多年的同門匯聚一堂,展現多年所學的舞台。


    半個時辰過去後,盆地中的比試已經巡視過半,不管是比武還是論戰,都是點到為止。


    張陵坐在盆地邊緣的巨石上,隨性的搖晃兩隻小腿,昂揚道:


    “但凡表現優異者,便能尋獲仙緣,確實值得拚一把,嘻嘻!等我長大之後,我也要參加三宗比武,然後當上仙人。”


    看著眼前人小鬼大的道童,韓戈不禁問道:“歸根結底,究竟何為仙人?”


    小童聞言跳下巨石,高舉雙手說道:“師兄師姐常說,仙人通天地至法,超脫生老病死之苦,而且還會飛!


    可師父和青琅主似乎又不是如此作想,而且,我每次問他們何謂仙人,他們都不答我。


    哼,定是嫌我年紀還小,所以都不願意同我說,不說便不說,何謂仙人,今日我便自己瞧個明白!”


    一言既畢,那小童氣鼓鼓的嘟起嘴,四下張望,尋思再去哪看個熱鬧,卻見得幾名弟子從眼前匆忙趕過,趕往了太極草坪中央。


    “那邊好像有熱鬧,咱們快去看看吧。”


    張陵也跟著那幾人跑了過去。


    左右無事,韓戈和蕭靈珠便也跟了過去,隻見草坪中心烏泱泱圍滿了人,摩肩接踵、人頭攢動。


    張陵尚且年幼,被擠在外麵,無論跳的多賣力,都看不清其中發生了何事,隻能聽到前麵的人群議論紛紛:


    “如此本領,當屬三宗玄首啊!”


    此言一出,張陵眼放精光高聲呼叫,隻因得此名號者,當屬三宗比武中表現最為出色之人,即與青琅仙閣最為接近之人。


    韓戈走上前去提起張陵的後領,一步一勁將身前人震得腳筋酸軟,蕭靈珠也跟著他來到了中央。


    赫然看見了人群之中,華居、玄質、迎嬌分立三方,他們麵前各有一名弟子與之對峙,身邊又有若幹弟子悻然離場。


    所謂三宗玄首,應當便是指此三人了。


    場中三人見到蕭靈珠後,華居、玄質二人轉過麵來,目光灼灼,迎嬌更是不顧場麵,喜笑顏開,揮手打起了招呼:


    “師父!”


    此舉一出,一眾弟子當即轉過身來看著蕭靈珠,驚歎連連、豔羨非常。


    但韓戈發現蕭靈珠麵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對那三人也是沒有任何回應。


    見蕭靈珠不做應答,三人似是有所察覺,各自轉過頭去,稍顯落寞。


    一旁仙師見狀,出言提醒三人莫要摻雜個人情緒,他們才於比試開始後片刻,緩緩抬起頭來。


    霎時間,眾人停止了吵鬧,紛紛屏息而望,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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