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顧傾歌和不明山的事,許少安幾乎一夜未眠。


    連帶著昭華公主,雖然照顧了孟綰綰兩日,累得厲害,也跟著他沒能睡得安穩。


    隔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許少安就起來了,沒叫醒昭華公主,他簡單的梳洗,換了身衣裳,就急匆匆地出門了,去了萬芳茶樓。


    顧傾歌、顧鎮平帶人回京,是勢必要經過這裏的,他忍不住想過來,看看他們能有多風光?


    他也想看看,問題到底出在了哪?


    另外,他也約了人過來。


    不明山出了這麽大的事,對他們影響不小,昨夜琢磨的那些事,該做安排的,他也得盡早安排。要不然,損失就會無休止地擴大,那對於他們而言,絕對不是好事。


    那很可能是致命的。


    他絕不允許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百姓的消息,自然是趕不上許少安靈通的,但口口相傳的威力,也不容小窺。


    顧傾歌、顧鎮平的隊伍才進京城,就被人瞧見了。


    隊伍裏,顧家的旗幟迎風飄揚,格外顯眼。再加上被押送的降匪,護送雪靈鹿和裝著珠寶銀兩箱子的隊伍,一行人浩浩蕩蕩,聲勢浩大。


    大家夥兒看了自然好奇。


    詢問聲、議論聲,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永平侯這是又帶兵,打了勝仗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之前怎麽沒聽到風聲。”


    “據說是去剿匪去了。”


    “我聽說,年初三的時候,白馬鎮的長樂村被土匪給搶了,死傷不少人呢,大過年的,那邊村裏到處都在辦喪事,可慘了。顧家那頭,好像就是得了命令,帶人去收拾那些土匪去了。”


    “這麽看,這是顧家贏了?侯爺贏了?”


    “那還用說嗎?瞧瞧後麵押送的人,那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對著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他們一個個的都是狠角色,可在顧侯爺麵前,還不得乖乖投降?顧家雖然幾年不上戰場了,可實力還是在的,就這群烏合之眾,怎麽可能比得上顧家?咋可能不贏?”


    “就是,顧家在保家衛國,保民護民這事上,何曾輸過?就是南遙關那一戰,顧家打得那麽慘,可也是贏了的。顧家人有一個算一個,那可都是大英雄。”


    “我瞧著顧小姐也在隊伍裏,她不會也上戰場了吧?”


    “為什麽不會?”


    “就是,虎父無犬女,當年的顧國公何等驍勇,他的幾個兒子,那也都是年紀輕輕就能上戰場、立大功的人物。若是沒有以身殉國,指不定現在,也能封侯封爵了呢。顧小姐雖是女兒身,可她功夫不錯,連江湖上那個有名的殺手奪命,不都敗在了她手上嗎?她去殺幾個土匪,那還不是手拿把掐,手到擒來的事?”


    “看著這隊伍,我感覺,從前的顧家似乎又回來了。”


    “可不就是。”


    “我眼眶都要紅了,瞅著顧家再展雄風,我心裏特別踏實,好像啥都不用怕了。”


    百姓們議論紛紛,提及當初的顧家滿門,動容的人不少,連帶著追隨隊伍的人,也越來越多,呼喊聲和讚譽聲,也逐漸更高了。


    百姓匯集,擠在街道兩側,也有一路追隨隊伍的,那風光之態,真的不亞於從前。


    顧傾歌騎馬,將一切看在眼裏。


    路過萬芳茶樓。


    顧傾歌能敏銳的感知到,人群中有不善的眼神,殺氣繚繞,她下意識的抬眸,看向茶樓三層,剛好對上許少安寒厲如刀的目光。


    四目相對那一瞬,許少安不禁愣了愣,他沒想到,顧傾歌居然這麽敏銳。


    反倒是顧傾歌,絲毫不意外。


    顧傾歌勾唇笑了笑。


    柔柔的目光裏,帶著一股勝利者的張揚,她抬手,衝著許少安的方向微微抱拳,唇瓣輕啟,不用出聲,意思已明。


    “承讓!”


    那笑,那話,許少安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感覺,那就像密密麻麻的銀針暗器,盡數紮在了他頭,讓他心裏壓抑。


    那二三百的不明山山匪,是死是活他不在乎,可是,那一箱箱的銀子和珠寶,哪怕數量不多,那也本該是他的。


    不明山那條斂財的路子,也是他苦心經營下來的。


    顧傾歌斷了他的財路,影響了他的大業,還在他麵前笑意盈盈,抱拳挑釁……


    他能放過顧傾歌才怪。


    更別說,顧傾歌還是順著他給她做的死局,翻身爬上來的,顧傾歌讓他的所有籌謀,都成了一個笑話,這無異於把他踩在了腳底下踐踏,這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這些年,他內斂隱忍,為了經營人脈,他沒少做為他人做嫁衣的事。


    可顧傾歌,不該成為受益者。


    他不允許。


    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顧傾歌,若是眼神能殺人,顧傾歌早已經死過千百次了。許久,許少安才側頭,看向身邊的人,他咬牙切齒地吩咐。


    “剛剛說的事,抓緊去辦吧,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這次就靠你了。”


    “是。”


    邊上的人聞言,淺笑著應了一聲,隨即也跟著看向了樓下的顧傾歌。


    像是捕捉獵物似的,他的眸子一點點收緊。


    眼底,笑意蕩漾。


    顧傾歌、顧鎮平回京,有皇上的人相迎,也有百姓一路跟隨,聲勢浩大,這消息不脛而走,還不等顧鎮平進宮,這消息就已經傳開了。


    京中的權貴人家,得了消息,想法跟百姓又有所不同。


    剿匪,這種事於顧家而言,其實實在算不上什麽大事,顧家戰功赫赫,那是驅外敵守國門,一場場大戰打下來的,那樣的戰役,每一次都比剿匪要凶險百倍,也要榮耀百倍。


    可是,這次剿匪,事情雖不大,卻也是個信號。


    皇上重新啟用了顧家,自此,顧家雖未必能重現曾經的風光,但也絕對不會倒。


    多了不敢說。


    百年之內,這京中少不了顧家的一席之地。


    都說顧家這幾年在走下坡路,可從今日起,大約再也沒人敢小瞧顧家,小瞧顧家人了。


    畢竟,顧家現在不隻有以往戰功,不隻有爵位虛名,他們還有實打實的上戰場,建功立業的能力。


    顧家翻身了。


    京中權貴如何想,百姓如何想,這些都不影響顧傾歌和顧鎮平的腳步。臨到快要進宮的時候,顧傾歌就下了馬,去了顧鎮平的馬車邊上。


    “四叔,我先回府了,你自己進宮,一切小心。”


    對宮裏那位沒什麽好印象,故而哪怕是進宮交差領賞,顧傾歌也有些不安。


    顧鎮平能理解她的想法。


    給了顧傾歌一個安心的眼神,顧鎮平低喃,“放心,四叔心裏有數,在府裏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話是這麽說。


    可顧傾歌知道,今日,顧鎮平還真未必能早回來。


    皇上肯派人出城迎接幾十裏,事情做得這麽體麵,顯然是對他們歸來格外看重的。可在皇上眼裏,剿匪本身根本無足輕重,連帶著顧鎮平的命,也沒有多重要,那唯一讓他改變態度的可能,就是那隻雪靈鹿。


    雪靈鹿通體雪白,鹿鳴呦呦,似有通靈之能,是神獸祥瑞。


    除夕宮宴,皇上才經曆過一場流言風波,見到雪靈鹿,天降祥瑞,他必定視若珍寶。


    依照他的性子,這種喜事,這種能為自己聖名添彩的事,他一定會大肆宣揚。


    一場宮宴必定是少不了的。


    顧傾歌心知肚明,看著顧鎮平,她輕聲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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