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方麵覺得,自己喜歡上南杏落真是有違天理大逆不道,另一方麵又覺得,這群人太聒噪了,看到就煩。


    謝槿奚那年便在自己院子裏穩固金丹,沒怎麽出去。


    偶爾昭雲他們叫他一起去吃飯,他也婉拒了。


    那時南杏落總是跟在他們後麵,什麽話也不說,就這樣看著倚靠在窗邊的他,像是在觀察些什麽。


    謝槿奚很少和他對上目光,總是淡淡掃一眼就收回去了。


    那段時間裏,各個長老也都察覺到他心氣兒不順,君宿弦甚至當著他的麵算了一卦。


    “緣分這個東西啊,你自己可要把握好。”


    謝槿奚心下一咯噔,君宿弦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說如果他不抓住這點飄渺的緣分,他和南杏落之間就徹底沒可能了嗎?


    他心事重重地拜別了幾位長老,直奔自己的院子而去。


    夜深了,院門口卻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他看見那人後反倒放慢了步子,滿臉複雜的表情被掩蓋在黑夜之下,他沒有走近,反倒是南杏落往前走了幾步。


    謝槿奚有些緊張,這是自他發現自己心意以來第一次和南杏落單獨相處。


    他默默往後退了半步。


    南杏落像是發現了他的後退,也沒有再往前來。


    他低著頭,謝槿奚隻聽見他的聲音傳過來。


    “大師兄,我最近惹你生氣了嗎?”


    謝槿奚悄悄攥緊了五指。


    “沒有,說這個做甚?早點回去休息吧。”


    一時緊張之下,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可以瞬移回去,反倒跟南杏落保持著距離,想要繞過他回院子。


    南杏落挪了兩步,站在了院門中間,這下無論謝槿奚怎麽繞都必須經過他身邊了。


    “那你為什麽總躲著我?”


    謝槿奚多想不管不顧地衝他大吼一句“踏馬的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但是那麽多人在你身邊我又很生氣啊”,但是他說不出來。


    他怕南杏落會覺得他惡心,會覺得他腦子不正常,這樣下去他們連最普通的師兄弟都沒法做。


    謝槿奚也隻比南杏落大了三歲而已,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有別的更好的處理結果,換成現在的他再去想這件事,隻覺得當時的自己幼稚得可怕。


    他當時是怎麽做的呢?


    謝槿奚靠在書架上,緩緩睜開了眼。


    他當時別過了眼去,對南杏落說。


    “我隻是……”


    生氣?他有什麽理由生氣,那是南杏落的朋友,是他的社交自由,而他隻是南杏落的大師兄。別說大師兄了,就連親爹親娘都不能管自家孩子和誰交朋友,交了多少朋友吧?


    嫉妒?他能嫉妒誰,他是南杏落的大師兄,他去嫉妒南杏落的朋友,這像話嗎?這話他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吃醋?


    他有什麽立場,用什麽身份吃醋?


    謝槿奚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唇。


    “沒什麽,讓開。”


    南杏落倔強地看向他,“你今天不告訴我理由,我就不讓開。”


    他本身就心浮氣躁,偏偏這個始作俑者還要找上門來,可遷怒這個行為他做不出來,隻好自己跟自己生氣。


    誰知南杏落看他看著看著,眼睛裏就流下兩行清澈的淚,在月光下泛著清透的光澤。


    南杏落沒說話,隻是看著他哭。


    謝槿奚的心裏遭受了極大的震動,他一麵覺得難不成真是自己這段時間做得太過分了;另一方麵又覺得南杏落哭什麽,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他了。


    隨後遲鈍地反應過來,欺負南杏落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他歎了口氣,“我沒有不想理你,隻是這段時間我有些…心煩,想自己一個人待著。”


    南杏落平靜地流著淚,他從來都是這樣,哪怕哭泣也不吵不鬧,沒什麽聲音,隻有斷斷續續的吸鼻子聲。


    “我不信,除非大師兄像以前那樣抱抱我。”


    謝槿奚都想給他跪了。


    他做足了準備,上前兩步僵硬地將南杏落抱在懷裏,溫熱的軀體,熟悉的氣味,結實的胸膛,無一不讓謝槿奚神魂動蕩。


    南杏落緊緊擁著他,將頭抵在他的頸窩。


    呼吸打上來,謝槿奚有些怕癢地躲了一下,卻被南杏落追著黏上來。


    “大師兄如果不喜歡他們,那我明天就告訴他們不要來了。”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是貼在謝槿奚耳邊說的。


    謝槿奚還沒緩過神來,片刻後才遲鈍地回應,“什麽?”


    “因為我喜歡大師兄,所以不想讓大師兄不開心。”


    後麵南杏落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起來了,滿腦子隻有南杏落的聲音重複著。


    “因為我喜歡大師兄。”


    謝槿奚腦中轟得一聲,說話都結巴了。


    “你,你說……說什麽?”


    南杏落放開了他,握著他的肩膀同他四目相對。


    “因為我喜歡大師兄,像家人一樣地喜歡。”


    謝槿奚能看見他眼中透亮的,幹淨的光。南杏落的眼中倒映出他的麵龐,他又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眼中的震動、欣喜、和一些難以言喻的情愫。


    但南杏落的眼中幹幹淨淨的,隻有純粹的依賴。


    人生嘛,就是這樣的。


    總是會有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謝槿奚停擺的大腦終於運轉了,他心念微動,轉瞬便從南杏落懷裏消失,躺在了自己的榻上。


    而門外的南杏落懷中空無一物,他緩慢站直了身體,不加掩飾的目光流露出比謝槿奚更為深厚的感情,他一直注視著謝槿奚的房門,輕輕歎了聲氣。


    “大師兄真是膽小鬼。”


    思緒回籠,謝槿奚看著屋外澄澈的天空,很想回去揪著南杏落的衣服問他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明朝明朝待明朝”,什麽“卿卿”的,都是上哪兒捅咕的這些話。


    感情的事他倒也沒太糾結,這小子這輩子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跟他親近的都讓他有點害怕了,上輩子最起碼還是他們彼此都相處了很久,那小子才開始整這些花活的。


    不過沒這輩子整得這麽花就是了。


    謝槿奚再次歎出一口氣,要不改天去合歡宗問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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