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出世,莽昆侖,閱盡人間春色。


    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


    周山崖台,朱九陰靜靜期待。


    轉眼,半個時辰過去了。


    期望變失望。


    朱九陰不甘心,繼續喝令道:“刀來!”


    “斧來!”


    “棍來!”


    “杖來!”


    “衣來!”


    “錘來!”


    “槍來!”


    “全都來!”


    北風依舊嗚咽,鵝毛大雪還在飄落,朱九陰輕歎一口氣,莫非自己萬世身鍛造的那些極道神兵,當真被擊毀的一件不剩嗎?


    還是說太過弱小,與真正的燭龍真身比較,現在的自己就是爛泥裏一條蠕動的蟲子,遠達不到召喚極道神兵的資格?


    朱九陰惆悵間放棄,準備下山去小鎮找豬皇。


    未曾想異變驚起。


    轟隆一聲,天搖地顫,巍峨周山落雪簌簌。


    仙罡之外,浩瀚無垠的宇宙之外,茫茫混沌深處,風雷激蕩的可怕呼嘯聲中,一道璀璨劍光飛來。


    那是一柄殘劍,半截劍刃永久碎裂不知去向了,它嗡嗡鳴顫著從混沌衝入宇宙。


    殘劍發出永恒不滅的燦爛光輝,它拖著長長尾跡,劃過無垠宇宙,貫穿大片絢麗星海,直接降臨仙罡。


    這一刻,仙罡諸座遠古傳承,招搖山、風雪廟、佛國、雷澤遺落禁地中,一尊尊巨擘倏忽睜開深邃眼眸。


    “浩蕩無比的極道神威!蕩漾出那尊古神的無上威嚴!”


    “祂竟可以隔著蒼茫宇宙召喚混沌深處的極道神兵?!祂竟成長到了這種駭人地步?!這個時代要落幕了,天庭即將來人開啟靈氣複蘇的嶄新時代!”


    “這是祂上一世身鍛造出來的燭照劍!”


    “萬古歲月後,它被主人召喚,出世了!”


    “燭照古劍……曾染過仙帝與諸神之血!”


    斷劍懸在仙罡域外,它通體白光熾烈,夾雜猩紅血芒,滔滔煞氣蕩了出去,輕易便將幾顆域外隕星斬開了。


    無盡極道神威肆虐,每一縷都足以讓招搖山山主、風雪廟首祭、佛國佛陀、雷澤教主這等貨真價實的肉身天仙都感到顫栗。


    忍不住想要跪伏下去,虔誠叩首,亦如萬古前直麵那尊無上古神時一樣。


    仙罡星域內轉懸的太陽、皓月,與那柄殘劍相比,黯然失色,沒有一絲光輝可言。


    ‘轟隆’一聲,它動了,感應到了那股雖微弱卻格外熟悉的氣息,由域外星空刹那降臨周山。


    青冥之下,殘留著它落下時的劍氣,猶如一道撐開天地的劍柱,無比清晰。


    ——


    耀眼的劍光逐漸內斂,朱九陰終於一窺極道神兵真容。


    前麵半截劍刃不翼而飛了,剩下的殘劍不論劍刃還是劍柄上,都遍布細密裂紋。


    朱九陰看到渾然一體的劍柄與劍刃銜接處,鐫刻著古意盎然的兩個小字,是為‘燭照’。


    下意識的,朱九陰伸出手指摩挲劍身。


    很粗糙的觸感,殘劍通體呈石質,劍刃上有些一條條蜿蜒扭曲的細細血線。


    下一刻,朱九陰一把握住劍柄。


    他修長身軀猛然一顫,腦海中驚濤駭浪,閃現過一些記憶碎片。


    朱九陰明白了,這柄殘劍,是上一世的自己,走遍混沌,尋見被列仙諸神擊殺的,自己的第七百三十九世身,抽出整條龍脊骨鍛造而成。


    而自己的第七百三十九世身,與上一世身一樣,俱是在渡最後的九九大道劫時,被仙帝率領列仙諸神圍殺的。


    至於劍身上絲絲縷縷的血線,則是浸染了太多列仙諸神之血。


    “可惜,不是完整的極道神兵,殘缺了!”


    燭照殘劍幾欲要碎裂了,劍內神隻也隻複蘇了一瞬便又沉寂,它傷得太重,近乎灰飛煙滅。


    朱九陰強行壓下心頭翻湧情緒,原本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嚎了幾嗓子,豈料竟真的召喚來一柄極道神兵。


    恍如一夢~


    清了清嗓子,朱九陰又開始了,抬頭衝著諸天萬界召喚道:“戟來!”


    “叉來!”


    “鞭來!”


    “矛來!”


    “耙來!”


    “剪來!”


    “炮來!”


    “車來!”


    ——


    手持殘劍,嗓子冒煙的朱九陰下了周山,半個時辰後來到神木林前太平河畔的籬笆院。


    堂屋內鼾聲如雷,朱九陰推門走了進去。


    床榻上豬皇正在酣睡,一手握著空酒瓶,另一手插進褲襠,也不知在幹嘛,總之朱九陰是看不明白的。


    朱九陰用殘劍戳了戳,感覺到疼痛的豬皇悠悠轉醒。


    “燭兒,你來了,現在什麽時辰?”


    豬皇艱難坐起身來,揉著惺忪睡眼。


    “咦?你手裏這柄破劍哪來的?”


    “你是想用石頭雕刻一柄劍,結果中途弄斷了是不?”


    朱九陰搖頭,“這是我的極道神兵。”


    豬皇‘嗬嗬’兩聲,不屑道:“就這小玩意拿去賣也不值兩個銅板,還極道神兵!”


    “照你這樣說,本皇胯下還有兩顆極道神蛋呢!”


    “兜蛋的物件還叫極道褲衩呢!”


    朱九陰懶得解釋,直接將斷劍扔給豬皇。


    豬皇下意識便接住。


    旋即,整張醜到慘絕人寰的豬臉立刻變了顏色。


    腦海裏突兀浮現一幅幅畫麵,列仙喋血,諸神重殘。


    惶惶劍光照耀古今未來!


    ‘咣當’一聲,殘劍墜地,豬皇驚恐到極點,於床榻上不斷退縮。


    朱九陰伸手將殘劍攝入掌中,“這下信了?”


    豬皇瘋狂吞咽口水,“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本皇竟曾親自鍛造了這樣一柄神兵利器!”


    “可惜南燭你竟將我的寶貝弄斷了!”


    “你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交給本皇來憐惜吧!”


    豬皇說著便要上手搶奪,被朱九陰一腳踹回床榻。


    朱九陰:“想做我的持劍者不是不可以,但你需要替我辦件事。”


    豬皇:“主人請盡情吩咐墨墨與玄玄。”


    朱九陰:“我要你去北齊,接一個孩子。”


    豬皇:“北齊?那麽大老遠?!來回得二三十年吧!”


    “不去不去,天寒地凍的,躺被窩睡覺多愜意。”


    朱九陰:“你可以乘鶴飛往。”


    “飛一天,休息一天,一來一回兩年足夠了。”


    豬皇色眯眯盯著朱九陰手中殘劍,實在垂涎三尺,“說吧,哪個孩子姓甚名誰?”


    朱九陰:“北齊玉蟬州州牧叫雷激,嫡長子叫雷墨,其妻喚柳暖暖,是老齊師妹。”


    “這個孩子,便是柳暖暖與雷墨的小兒子,我給取名叫雷動。”


    豬皇:“這小屁孩多大了?八歲還是九歲?”


    朱九陰:“現在的話,應該也就一歲左右,等你抵達北齊就兩歲了。”


    豬皇驚愕道:“你讓我北上百萬裏去接一個才一歲的吃奶小鬼?!”


    朱九陰糾正道:“是兩歲。”


    豬皇:“你腦袋是不是被門夾了?哪個當爹做娘的,忍心與才兩歲的骨血長久分離!”


    這個問題朱九陰倒是沒想過。


    略微思量後,朱九陰道:“可以先行前往,代我問問柳暖暖,實在不行,你便在老齊家鄉待上幾年。”


    “回來的時候,順便將丫頭的風切也帶回來。”


    翌日,朱九陰與豬皇漫山遍野找了一整天的蠢鶴。


    魏國元慶八年臘月初三,豬皇出發了。


    一身玄色長袍迎風獵獵,豬皇騎著蠢鶴,臉上覆著古老的青銅麵具,透露出一股子神秘氣息。


    至於燭照殘劍,朱九陰也暫時交予豬皇。


    這頭死豬這些年懶得不行,修為不僅原地踏步,隱隱的,還有倒退的跡象。


    北齊畢竟是仙罡十國,底蘊深厚,光陽神境就多達數十尊。


    朱九陰怕豬皇半道上被人打殺,屍體當豬肉給賣了。


    朱九陰叮囑道:“如無必要,不得催動殘劍耍威風。”


    “縱使殘缺極道神兵,隻一下也能將你一身內力真氣吸幹。”


    豬皇好奇道:“若本皇沒有內力真氣給它吸呢?”


    朱九陰:“簡單,它會吸你的氣血精華。”


    “你這一身膘,不夠它一次吸的。”


    “吸成幹屍,你也就可以前往鬼門關了。”


    豬皇:“這玩意這麽凶險?本皇不去了。”


    朱九陰:“今天你敢下鶴背,我就敢剮了你的肥膘包豬肉大蔥餡餃子!!”


    豬皇幹脆利索翻身下鶴又幹脆利索翻身上鶴。


    朱九陰很滿意:“老齊家在北齊玉蟬州瓏驤府,郢中縣臥龍山霽月宗。”


    “山上有個守山人,叫王二丫。”


    “代我向二丫問好,另外多給老齊燒些紙錢。”


    豬皇厭煩道:“疾風寶貝,我們走!”


    朱九陰:“別忘了丫頭的刀。”


    “切記,飛一天,休息一天,你這身肥膘,別把疾風給累死了。”


    不堪重負的淒厲鶴唳聲中,疾風載著豬皇,艱難遠去。


    ——


    豬皇與疾風都不在了,周山頓時冷冷清清。


    洞窟石床上,朱九陰盤膝而坐,陷入沉思。


    “萬世身我絕不僅僅隻鍛造了燭照古劍一柄極道神兵,想必都被擊碎了,器內神隻灰飛煙滅。”


    自己將要直麵的可是數尊乃至數十尊仙王巨頭,還有仙帝張百忍與諸神,隻燭照殘劍自然不夠看。


    “我需要再次鍛造極道神兵。”


    “至少得三件,燭照殘劍主攻伐,一件主防禦,最後一件攻防一體。”


    小鎮鎖龍井下有地下海,深處沉浮著山河社稷圖,極大概率是媧皇的極道神兵。


    圖內困鎖著朱九陰一世又一世身,乃鍛造極道神兵最好的材料。


    朱九陰甚至可以再抽出龍脊骨來重鍛燭照殘劍。


    “鍛造兩件極道神兵與重鍛殘劍,所需時間估計以年計,不是幾天幾月可以完成的。”


    問題是朱九陰現在攏共也才462個小時的自由時辰,算下來堪堪十九天。


    “要不要嚐試降服山河社稷圖,將其帶回周山?”


    思慮良久,朱九陰還是選擇放棄。


    畢竟是無缺極道神兵,倘若一著不慎,讓器內神隻複蘇,回歸起源大陸,沒了鍛造材料,豈不欲哭無淚。


    “還是得用《他化大自在》化出一具真龍軀殼出來。”


    朱九陰記得自己上次觀山河社稷圖內的龍屍,化真龍軀殼,用了兩年多。


    豬皇接孩子一來一回也是差不多兩年,正好。


    魏國元慶八年,除夕那天,朱九陰支配了兩個時辰自由時間,下山來到清平鎮。


    買了春聯、門神、窗花、燈籠後,將陳家小院與老齊籬笆院裝飾了一番。


    看著紅紙金字的春聯,還有兩扇院門對稱的彩繪門神,朱九陰淡淡一笑,“這才像家。”


    朱九陰親自下廚包了幾碗餃子。


    第一碗老規矩,放在了南錦屏靈位前,第二碗放在飯桌北位,是老齊的。


    第三碗放在阿飛靈位前,第四碗屬於蒼雪這位二師姐,第五碗是太平的,第六碗是雪娘的,第七碗是小旋風的。


    第八碗總算輪到朱九陰,至於一大鍋稠糊糊的麵湯,則留給豬皇。


    四方桌上滿滿六碗餃子,其餘三人一蛇一鼠都不動筷子,隻有朱九陰自己的咀嚼與吞咽聲傳出。


    月上柳梢頭,朱九陰收拾碗筷,吹滅燭火,將陳家小院院門落了鎖。


    踩著尚未消融的積雪,朱九陰負著雙手,於燦爛煙花中離開小鎮,回了周山。


    魏國元慶九年,大年初一。


    盤坐石床上的朱九陰緩緩閉上雙眸,開始化真龍軀殼。


    翌日,正月初二,昏暗洞窟內,朱九陰身前虛空,驟然綻放出一點豪光。


    ——


    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時光飛逝,轉眼已是魏國元慶十年春。


    這一年,北齊玉蟬州,扶月府。


    自五年前二帝被弑後,北齊廟堂並未動蕩。


    群臣擁立二帝之子,年僅六歲的武靈羽登基大統。


    五年前的幼帝已成長為當今少帝,並未繼承武帝殘酷暴虐之性格,倒是多像白帝些。


    小小年紀,在長姐武元意輔佐下,已初具明君氣象,將北齊這座龐然大物治理的井井有條。


    春寒料峭,扶月城中人煙如織,熙熙攘攘。


    一個小臉蛋被凍得紅通通,不時吸溜著清鼻涕的小男孩,突然指著天空,衝身旁火力全開與糖葫蘆小販討價還價的娘親奶聲奶氣道:“娘啊,快看呐,是仙人!”


    城中百姓被驚動,竟有山上仙人臨凡。


    “乖乖,不得了,好大一頭白鶴!”


    嘹亮鶴唳聲中,疾風載著豬皇衝遙遙可望的雷府飛去。


    聽著下方城中百姓嘈雜議論聲,低頭俯瞰那一張張仰頭的震驚麵龐,豬皇吸了吸鼻涕,麵具下的豬嘴,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抹小人得誌的上翹弧度。


    “裝逼如風,常伴吾身!”


    “怪不得南燭喜歡裝逼,這種於萬人中央的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本皇徹底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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