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瑞最後還是走了,不是被杜宛杏罵走的,而是蕭雅突然來電話,說她肚子痛。他來不及多想,急急忙忙地轉身離開,走之前隻留給顧筱婕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杜宛杏雖然嘴裏說著要和顧筱婕絕交,最後卻還是在她的淚水下屈服。


    歎了口氣,她感慨是上輩子欠她的,認命的走進廚房繼續顧筱婕未做完的工作。


    客廳裏,顧筱婕和左景欒相視而坐,她臉上的淚水已經幹涸,隻是眼中的頹然卻怎麽也抹不掉。


    “你怎麽樣?”


    左景欒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問她和祁瑞之間的事。


    雖然這兩天她像個沒事人一樣上班工作,可是他能看得出來她笑容裏的牽強和隱忍。


    他所認識的顧筱婕是無論什麽事都能笑著麵對的,這次她雖然也笑著,可是卻帶著不能磨滅的傷感。


    “我沒事,我會處理好的。”


    顧筱婕不想再讓左景欒因為她的事而操心。


    如果隻是純粹的友誼,她可以接受。可是這其中卻摻雜著她不能回應的感情,她受之有愧!


    “如果你不想再見到他,我可以幫你。”


    沒有問她任何原因,左景欒已經看出她是有苦衷的,肯定是祁瑞以某種事情來玩些她。


    否則,以她時刻想要脫離祁瑞的心思,不可能會在離婚之後還把人領回家。


    祁家雖然是冰城的第一大家族,可是左家也不弱。兩家如果擺上台麵爭鋒相對的話,不見得會比對方差,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顧筱婕才會更加不願拉上左景欒的。兩敗俱傷你場麵,她不想見到。


    “景欒,這一次交給我處理,好嗎?”


    這次的事情的確隻能由她來處理。


    她已經把哥哥弄丟了,不能再傷害唯一的妹妹。不然,她以後拿什麽顏麵去見九泉之下的母親?


    雖然對父親還有怨氣,顧筱婕還是在顧小寧生日那天回了顧家。


    見到她,昭然激動得雙眼含淚,那種親切的模樣猶如是見到了疼到骨子裏的寶貝一樣,幾年未見,那種想念與心疼赤果果的展現出來。


    顧斌隻是一個勁地說好,那雙略帶滄桑的眼裏卻也吟掛著晶瑩的淚珠。


    兩年未見,他似乎比以前蒼老了許多,背佝僂了,頭發也帶著些許的銀絲。雖然不願承認,但是父親老了依舊是個事實。


    經曆過婚姻的變故,家庭的溫暖變得彌足珍貴。


    看著昭然忙裏忙外地準備著食物,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卻難掩思念的目光,顧筱婕那空蕩蕩的心突然被填滿,那根深蒂固的恨似乎也沒有那樣濃了。


    “姐,你回來啦!”


    顧小寧放學回來,看到坐在客廳裏的顧筱婕,激.動得把書包一甩,然後朝顧筱婕撲來。


    伸手把他抱住,顧筱婕拍了拍他的背,動作裏包含的寵愛不言而喻。


    昭然端著水果從廚房裏出來,見到他們姐弟親昵的樣子莞爾一笑,“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分寸,如果撞傷你姐了怎麽辦?”


    昭然的斥責讓顧小寧回眸,淘氣地朝她吐了吐舌頭,然後拉著顧筱婕的手坐到沙發上,頭依偎在她的肩膀上,沒有一點隔閡,親密得讓人羨慕。


    十四歲的年紀,無拘無束,卻也知道了人情冷暖。


    顧小寧從懂事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個私生子,見不得光,也不能在外人麵前光明正大的喊爸爸。


    兩年前,媽媽告訴他要帶他回家認祖歸宗,他一心以為是家人接納了他。可是最後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


    顧筱婕的歇斯底裏,顧筱冰的斥責怨恨,那些憎惡的眼光到現在還在他的心裏烙印著。


    好在顧筱婕雖然很激動,但還是很理智的,知道大人的錯罪不及孩子,所以這兩年她雖然不和家裏來往,可是卻常常去學校探望他,帶他出去外麵遊玩。


    顧小寧的性子是內斂的,對什麽事情都不溫不火的,唯獨對顧筱婕這個姐姐,他如火如荼般的熱情都能把人點燃。


    雖然這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確實喜歡這個姐姐,可是更多的是因為他想要彌補母親犯下的錯。


    他想用他僅有的熱情,給她帶去些許的溫暖。


    “姐,你給我帶了什麽禮物?”


    顧小寧頗有些撒嬌的語氣把幾個大人都給逗樂了,緊張的氣氛也終於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從包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顧筱婕伸手彈了彈他的額頭。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


    “哇!是iphone6plus,姐,你對我太好了!”


    嶄新的手機讓顧小寧興奮地放聲大喊,臉上的喜悅怎麽擋也擋不住。


    “你記住了,我不是買來給你炫耀或者是泡妞的。”


    “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拿最好的成績來回報你的。”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雖然內斂和成熟,可是顧小寧在顧筱婕麵前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


    最想親近的人給自己買禮物,這種感覺,比中了五百萬還興奮。


    雖然顧家不缺錢,可是對顧小寧來說,令他開心的是顧筱婕的那份心。


    前幾天姐姐打電話問他要什麽禮物,他隨口說了要iphone6plus,她居然給他買來了。他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姐姐的心裏是有他的,她是打從心裏接受他的呢?


    顧斌和昭然早已經被他們姐弟的互動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筱婕,謝謝你!”


    父親的感謝讓顧筱婕的身體一悸,想要出口的嘲諷的話就這樣哽在喉嚨裏,最後她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點點頭,算是接受他們的道謝了。


    從顧家出來已經是晚上了,燈火闌珊的,路上的人都紛紛往家趕,那種對家殷切的期盼讓顧筱婕有些動容。


    曾幾何時,她也曾經幻想過這樣的生活。每天朝九晚五的,回到家後洗手做羹湯,然後等著另一半回來,吃了晚飯,倆人攜手漫步在公園裏,看著公園裏坐著的老爺爺老奶奶,幻想著以後也會像他們那樣。可是幻想終歸隻是幻想而已…


    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從顧筱婕離開顧家後就一直跟隨著她,祁瑞突然覺得她就像是一抹漂浮在這個世間的浮萍,讓人怎麽握都握不住,宛如下一秒就會就此消弭似的。


    拿出手機,他猶豫了片刻撥通了那個他早就熟記於心的電話號碼。


    “一個小時後,到中南別苑等我。”


    命令似的口吻讓顧筱婕柳眉緊擰,“祁瑞,你別太過分了!”


    他們已經離婚了,他們已經毫無瓜葛了,他憑什麽這樣趾高氣昂地和她說話?


    “你可以不去。”


    還沒等她鬆口氣,他冷冽的聲音再度通過電磁波傳來。


    “不過希望你再失去顧筱冰時,還能這麽無畏地和我說話。”


    “祁瑞,你無恥!”


    回答顧筱婕的是一陣忙音。


    看著已經黑屏了的手機屏幕,顧筱婕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想不透,他們已經離婚了,祁瑞為什麽還是不放過她呢?


    他不是厭憎她嗎?現在她如他所願離開他了,他可以和他的雅雅雙宿雙飛了,他為什麽還糾纏著她呢?


    氣呼呼的對著路燈念叨著,顧筱婕顧筱婕把那長長的路燈杆當成了祁瑞,她不知道她正在咒罵的人正在不遠處望著她,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柔情……


    坐在車裏,祁瑞看著她孩子氣的一麵倏地啞然失笑。他第一次發現,她生氣的樣子居然這麽可愛。


    一個在車裏,一個在車外,他們隔著不遠的距離,可是心卻隔著一道巨大的橫溝,他們誰也不願跨過,隻在對麵遠遠的相望著。


    顧筱婕到中南別苑時祁瑞正坐在客廳裏端著紅酒怡然自得地品著,看著用鑰匙開門的顧筱婕,他冷眉微挑,酷寒的神情讓顧筱婕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那個,我上次走得太急,忘記把鑰匙留下了。”她連忙解釋。


    她的解釋讓祁瑞緊繃的俊顏更加清冷了。


    他一步一步朝她逼近,她一步一步往後逃離,當背碰到門板時,冰涼的觸感讓顧筱婕的心懸到了喉間,對上祁瑞那幽深的子瞳,她被一股旋風席卷著,久久都沒能移開視線。


    把她的局促看在眼裏,祁瑞嘴角的弧度愈發加深。


    “顧筱婕,你在緊張什麽?”


    “我沒有緊張!”她矢口否認。


    “你沒有緊張為什麽不敢看我?”


    看到她吃癟的樣子,祁瑞的心情倏然沒由來的好。


    “還是說,你還在心裏覬覦著我?”


    問完這個問題,祁瑞屏息等待著她的回答,猶如是一個等待發放考試成績的孩子,他的心忐忑不安。


    恍如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顧筱婕嗤齒一笑,抬眸,四目相對。


    “如果你的臆想症加重的話,我勸你最好去醫院看看。”


    在他做出那些個傷害她的事情後,他居然還說她在覬覦他?


    曾經的深愛,在經過時間的摧殘和認為的摧毀後,現在剩下的隻是不甘罷了。


    如果說她之前還愛著他,那麽在失去孩子後,在他和蕭雅成雙成對後,那些對他僅有的愛已經消失殆盡了。至於她為什麽不敢直視他,這一點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或許,是擔心自己會氣急敗壞做出一些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很久以後顧筱婕才知道,她不敢麵對祁瑞並不是因為她怕自己會給自己惹禍,而是由始至終,她對他的愛從未消弭,那些,隻是她自欺欺人的想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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