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靈藏……”


    “葉仁夫突破靈藏了!完……完了!”


    鄭思春滿心驚恐,嚐試調動氣感,重新凝聚法相虛影。


    身上卻隻如閃爍屏幕一般,扭曲著諸般色彩,卻如何努力都無法重新構建出銘魂之相。


    這代表著什麽?鄭思春已然有了推測。


    絕望之餘,更多的,卻是對血刃宗的擔憂。


    他父親為血刃宗戰死,自小便接受宗內諜部特訓。


    十五歲入北境,十八歲入修羅宗,一百二十歲成就銘魂,做到長老位。


    他天性謹慎,兢兢業業,刨去立場,對血刃宗而言,鄭思春的確是個忠臣。


    他看不起陽不畏與蔣步青二人,對於這兩個真正的叛徒,鄭思春有著源自骨子裏的極端蔑視。


    叛徒,是敵方需要的。


    他們會給予叛徒好處,會收買,會利用,甚至會表現出該有的熱情。


    卻唯獨有兩點,是永遠不會給予的。


    那便是信任與尊重。


    乃至於,功成之後,便是那些叛徒身死之時。


    沒人瞧得起叛徒。


    在鄭思春眼中,陽不畏與蔣步青就是兩個笑話。


    而隻要葉仁夫倒下,這修羅宗宗主之位,就必然是他鄭思春的!絕無第二人選!


    他一直幻想著,血刃宗宗主耿心裂,親自敕封自己的那一天,將是何等光榮場麵!


    亦相信,到得那天,自己為宗門戰死的父親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成為了一宗之主,又該何等欣慰!


    至此,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可如今看來,我也是個小醜啊……”這一刻,鄭思春懶得逃了。


    還逃個屁!葉仁夫成就靈藏了,他逃得掉麽?


    做間諜做了一輩子,也謹小慎微了一輩子,這一刻的鄭思春,棄了刀。


    抬頭,看這漫天風雪。


    北境的蒼茫,橫刀嶺的壯闊。


    這自己棲身了百餘年的修羅宗,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葉宗主!你好手段,好心機!


    可惜,今天的消息,我還是有辦法傳出去!


    即便我死了,乃至你殺光了修羅宗內我所有的親信,我依舊有辦法將這消息傳出去!”


    這一刻,鄭思春嘴角有笑。


    謹慎了一輩子,他也一直準備著這一天的到來,平日裏看似沒必要的布局,也最好不要有用到的時候。


    因為一旦用到了,就證明他的死期也到了。


    刨除立場不談,鄭思春算得上忠臣良將。


    一個宗門的強弱,到底該如何定義?


    經濟水平?上三部實力?弟子們的總體戰力?乃至超級強者的數量與質量?


    這些都很重要。


    卻還有一點,更加重要。


    便是宗門之內,能有多少個,如鄭思春一般的人。


    “耿宗主,屬下無能,您一定要多加防備葉仁夫啊!”


    仰頭,看向漫天雪花飄落,亦落在鄭思春臉上,涼涼的。


    “父親,孩兒沒給你丟臉!


    孩兒……也是戰死的!不曾向敵人低頭!”


    雪花潔白,那一縷斬來的槊光亦白的耀眼,比這風雪都寒。


    刃芒落,鄭思春頭顱亦落。


    葉銘搶了首殺人頭。


    至於為何他沒去追陽不畏……


    因為陽不畏與蔣步青二人,早已跪下,篩糠般顫抖著,如狗一般,開始求饒。


    “饒……饒命!宗主饒命!”


    “我等……我等知錯了!我們不是人!我們不該吃裏扒外,我等願意全盤交代罪行!宗主饒命啊!”


    影子與智障和尚,居高臨下看著狗撲一般趴在地上的二人。


    手中法器,刃芒閃爍,等待著蘇瑾的命令。


    “斬。”


    金屬轎子之內,傳來蒼老之聲,不冷,也無太多情緒,很平靜。


    繼而,又是兩顆頭顱落地。


    ……


    這校場之上,滿是修羅宗弟子,三分之二的精銳,皆於今日,親眼目睹了這震撼一幕。


    三位前一刻還位高權重的銘魂長老,此刻屍首分離。


    可宗門戰力似乎一點都沒減弱,反倒增強了不少!


    作為女性,卻成就【血煞訣】銘魂戰力的步琬琰,必然是無垢琉璃胚。


    還有那凶悍的禿頭,老宗主一直隱藏在暗的弟子甄匆明。


    以及一直暗藏實力,今日一戰成名的葉銘!


    這三人,殺那三位銘魂長老,直如殺雞一般!


    可更恐怖的,還是方才由宗主釋放而出的那恐怖威壓,識貨的弟子,心中都隱隱生出了猜測。


    而有些猜測,不解釋,任由對方腦補,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也在此刻,金屬轎子那厚重門簾,被一隻蒼老的手,輕輕推開。


    一張威嚴老臉,漸漸露出,隨意坐於轎內。


    那不曾展露任何實力,卻恐怖至極的威壓之力,壓的眾人隻敢好奇偷瞄一眼,便紛紛埋頭,不敢繼續直視。


    直視也無妨,盯著看亦無妨。


    老宗主穿著件藏青裘袍,華貴又厚重。


    檢閱全宗的場麵,這般打扮,沒有絲毫毛病。


    老宗主那張威儀的麵孔,不怒自威神情,瘦虎一般氣勢,恐怖到令人顫抖的威壓,做不得半點假!


    源自戲子成就的兩個效果,何等強勢?


    雖不增強戰力,卻是極品輔助技能!


    【感染力:你釋放出來的“意”,將被中幅增強。】


    【初級麵具:你能掩藏自身麵貌,惟妙惟肖。】


    蘇瑾身形遠比原版葉仁夫要高大,此刻卻從容坐著,披著厚重裘袍,亦無人敢盯著他看,又哪有過多破綻?


    有破綻又如何?


    葉仁夫本就深居簡出,還不許別人在突破大境界後長高些?


    對於聰明人而言,對於多疑之人而言,沒有破綻,才是最大的破綻。


    現在,這出戲已經演到尾聲了,剩下的,就讓他們去腦補吧,去猜吧!


    蘇瑾想要的,本也隻是為了爭取更多的發育時間而已。


    他要的不多,就一年!


    他有掛,隻要爭取到一年的穩定發展時間,就必將給耿心裂與師吞齊,送上一個大大的驚喜!


    ……


    “葉仁夫”看向自己的老迷弟於江。


    對方手中的文書,還有一疊不曾念完。


    乃至腳下還有個箱子,半米高,六寸寬。


    迎上“葉仁夫”目光,於江會意,繼續宣讀。


    這一次,宣讀的是一長串名單。


    其中,包含金權等一係列陽不畏三人的心腹,涉及戰、器、丹、陣諸部。


    亦有宗內身居要職的執事名字。


    共三十三人。


    每念到一個,便有葉銘嫡係中,剛從大獄中放出來的煆胚武者,凶神惡煞,上前將之拖上高台之前。


    大局已定,本也沒人翻得起風浪。


    這些人頓時哭嚎一片,亦有不少人,埋頭跪在人群之中,瑟瑟發抖,雙眼發黑。


    生怕下一個被念出的,是自己的名字。


    那可是一份死亡名單!


    待得三十三人齊齊跪於高台之前。


    “葉仁夫”依舊平靜,看都未多看這些人一眼。


    他們犯下之事,都與金權相當,可算不得騎牆派了,而是鐵杆投降派。


    不顧哀嚎求饒之聲,披著老爺子馬甲的蘇瑾,隨意揮揮手。


    刀鋒齊落。


    大好頭顱,個個落地。


    血流蜿蜒,又迅速被寒風吹冷,凍成形狀詭異痕跡。


    而殺戮,似乎還遠遠沒有結束。


    於江腳邊那口大箱子裏麵,可滿滿的都是名單。


    便在於江準備蹲下,打開那口箱子之刻,一聲歎息傳來。


    很輕,卻蓋過漫天風雪咆哮,傳入每個人耳中。


    “葉仁夫”毫不掩藏自己的虛弱,咳嗽幾聲,威嚴聲起:


    “哎……”


    “罷了!”


    抬手,指間燃起一縷血色焰火,便朝那口箱子一甩!


    裝滿名單,決定了台下無數弟子性命的箱子,瞬間被烈焰籠罩。


    於風雪之中,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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