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和風後的陰謀之所以成功,並不在於風後能否驅來熊。風後驅不來熊,他們還可以設計其他陷阱。也不在於姬能否獨立殺死熊。姬獨立殺不死熊,他們還可以設計出獨立殺死的假象。也不在於風後能否使嫘甫回到家時第一眼看到嫘祖。如果不行他們還可以提別的要求。姬和風後的陰謀之所以成功的關鍵在於嫘甫和嫘祖是否是誠實守信的人,是否是為了遵守道義而寧可犧牲自己的人。


    如果說嫘甫和嫘祖象姬和風後一樣,是那種為了謀取個人利益寧可犧牲道義的人。那麽當他們發現遵守道義會傷害自己時,他們也會編出各種理由來回避遵守道義。可他們卻不是那樣的人,他們誠實的秉性不允許他們這麽做,他們寧可犧牲自己也要遵守道義。所以嫘祖寧可犧牲自己的幸福,也絕不傷害父親。而嫘甫寧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絕不違背諾言。結果卻成全了姬和風後的陰謀。生活中常常會出現這樣的尷尬和無奈,君子每每被人欺之以方。


    第二天一大早,嫘甫便動身去了公孫氏部落。他想親自告訴少典他要將嫘祖嫁給姬的決定。盡管這是為了遵守諾言的必然選擇,但作為父親,嫘甫仍希望姬和他的家人能從感情上接受自己的女兒,使她能過的幸福。


    少典聽說嫘甫來了,急忙迎了出來。倆人一見麵,少典先說道:“嫘甫兄,好久不見了。聽說嫘甫兄最近又在驪畜氏部落裁決了一樁糾紛,成全了一樁好姻緣?嫘甫兄真是功德無量啊!”嫘甫忙道:“大酋長過譽了。若非大酋長等各部首領處事公正,各部族人都秉承正義。單我一個嫘甫又怎能伸張公理?”少典道:“雖然如此,嫘甫兄不辭勞苦,四處奔波主持公正裁決,弘揚和闡釋公理卻是功不可沒。”嫘甫道:“微末之力,何功之有?”少典道:“嫘甫兄太過謙了。不知今日登門有何指教?”嫘甫道:“有一要事要與大酋長商量。”少典道:“請講。”


    於是,嫘甫便把自己回來的路上如何碰到熊,又如何被姬搭救,又如何因贖命而定下回家第一眼看到什麽就將什麽送給姬的約定,而回家後第一眼竟看到了自己的女兒嫘祖等等前後經過,一一向少典講述了一遍。


    少典聽了頗感意外,說道:“哦,竟有這種事?嫘甫兄今日前來找我,可否是因兌現承諾之事感到為難?我這就把姬叫來,讓他放棄與嫘甫兄的約定。贖命是為了讓人知恩圖報,並非一定要被救者盡其所有嘛。”嫘甫道:“不不不,我這次來正是想履行諾言。隻是想向大酋長討句話。”少典一怔,說道:“嫘甫兄請講。”嫘甫道:“老漢沒想到這次為了遵守諾言竟然要將我的女兒送上。若是換了旁人,老漢還真有些不放心。如今是送到大酋長家來,老漢是一百個放心。隻是老漢有個要求,若姬想接受我的女兒就一定要正式娶她作妻子。我想這事旁人做不了主,所以我今天來是想看看大酋長的意思。”


    少典“哦”了一聲,沒有立即表態。他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在他的印象裏嫘祖一向是和薑走的比較近的。今天怎麽反倒是要和姬定親了呢?他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可一時又說不出哪裏出了問題。於是少典說:“容我把姬喚來問他一下。”說著,少典就派人去找姬。


    姬聽到父親叫他,趕忙跑來了。附寶聽說少典找姬問話,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也隨後跟來了。


    姬走進屋,看見嫘甫和父親一起坐在那裏,就知道他和風後的計謀得逞了。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嫘甫行了個禮,道:“老伯,您好。昨天讓您受驚了。”嫘甫忙還禮道:“好好好,老漢今天特地為感謝少俠的救命之恩而來。”


    少典開口問道:“姬,這位嫘甫老伯說昨天你在樹林中救了他的命,並和他約定回到家第一眼看到什麽就拿什麽向你贖命。可有此事?”姬答道:“確有此事。不過孩兒沒有要這位老伯贖命。是老伯自己堅持要贖的。如果老伯有什麽不方便的話,孩兒願意取消與老伯的約定。”嫘甫道:“不不不,要贖的,要贖的。人說出的話就一定要實現,言而無信還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少典又道:“你嫘甫老伯回家後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女兒嫘祖。你如果想遵守約定的話,就必須娶嫘祖作你的妻子。你願意嗎?”姬露出驚喜的神色,道:“真的嗎?我可以娶嫘祖嗎?我願意!我從小就和嫘祖姑娘一起玩耍,對她早有愛慕之意。縱使我和嫘甫老伯沒有這個約定,我也想向她求婚。沒想到嫘甫老伯回家後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她,莫非是天意要將她賜給我嗎?”


    少典聽了姬的話,還是沒有表態。因為他心裏的疙瘩還沒有解開。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勁。可哪裏不對勁他一時又說不上來。於是少典又道:“雖然如此,我還得問問嫘祖姑娘的意思。因為這畢竟不是她的選擇,而是一個意外。”


    跟著姬趕來的附寶這時已聽了個大概,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也早就相中了嫘祖,想讓嫘祖作她的兒媳婦。可是嫘祖和薑的關係戶不錯,附寶很擔心嫘祖成了安登的兒媳婦。今天附寶一看機會來了,就想趕緊把事情定下來。於是她插話道:“這還用問什麽,這不是嫘甫兄來了嘛。嫘祖姑娘不願意,嫘甫兄怎麽會來提親呢?”嫘甫也說道:“是啊,是啊,我問過嫘祖的。她說她願意。”附寶馬上接著道:“看,我說的沒錯吧?不如我們今天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吧。”說著,不等少典開口,附寶就摘下她脖子上掛著的飾物雙手遞給嫘甫,說:“嫘甫兄請把這個帶給嫘祖姑娘,就說這是我這個做婆婆的給她的定親禮。”嫘甫忙答應著接了過去。


    可少典並不想這麽快就把這件親事定下來。他總覺得姬救嫘甫這件事有些蹊蹺,隻是問題出在哪兒他一時還說不出來。所以他也就找不出什麽可以阻止附寶與嫘甫確定親事的理由。少典心中不由得一陣焦躁。他這一著急反倒想出了一個延緩結這門親事的辦法。


    少典開口道:“嫘甫兄,兒女的親事乃是大事,不宜這樣草率辦理。不如我們倆家都好好準備準備,再選個好日子,將我們兩部的各位長老都請來證婚,然後再宣布定親,你看可好?”嫘甫正擔心親事辦的草率,委屈了自己的女兒。忙答應道:“好的,好的。”附寶也想通過盛大的婚禮儀式為自己臉上爭光,就說:“這樣最好。我堂堂的公孫氏酋長家娶媳婦,哪能不講點排場。”少典乘機道:“那就請嫘甫兄先回去和西陵氏的酋長及各位長老說一聲。我這裏也和我部的各位長老說一下。再等我準備一份聘禮,先給嫘甫兄送過去。然後我們再定個日子,請嫘甫兄和嫘祖姑娘以及西陵氏的酋長和各位長老來我公孫氏舉行定婚儀式。”


    少典一向是一個辦事簡捷的人,可這次定下的定婚程序卻顯得有些繁瑣。深知少典秉性的附寶對他的反常表現感到很奇怪,問道:“好倒是好。隻是這樣做是不是太麻煩了?”上古人類物質匱乏,生活簡樸,的確還沒有搞過這麽複雜定婚儀式。少典卻道:“不麻煩,不麻煩。姬要娶的可是這一方最好的姑娘,怎麽能不鄭重一些呢?”說著,少典順手從嫘甫手裏拿過附寶贈送的定親禮,道:“這個定親禮不如還是先由附寶收著。等送聘禮那天再由她親手交給嫘祖姑娘。”附寶一聽,從少典手裏奪過飾物又塞到嫘甫手裏,同時衝少典嗔怪道:“既然已經送給人家了怎麽還能再收回?你當我就再準備不起一份定親禮了嗎?”少典隻是不想讓這件親事有任何已確定的痕跡,一但自已找出問題所在也好把事情推翻。不過這話說不出口,隻好作罷了。


    送走嫘甫,少典便直奔安登的住處。安登母子和嫘祖的關係一向挺好,少典想應該把嫘甫來提親的事和安登說一下,也好讓他們母子有個心理準備。


    少典走進安登住的草屋,卻見薑也正好在這兒。安登見少典走進來,忙讓他在正中的草墊上坐下。不等安登詢問,少典就說道:“今天嫘甫來我們部落為他的女兒嫘祖提親來了。”安登母子聽了同時一怔。安登忙問:“給誰提呢?”少典說:“給姬。”


    安登和薑聽了都大感意外,不過兩人的情緒都控製的挺好,神色上沒有任何不滿的表示。隻是安登問道:“嫘甫怎麽會想到向姬提親呢?”少典說:“因為姬救了嫘甫的命。”說著,少典便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安登聽完坦然一笑,道:“如此說來嫘甫來提親也是理所應當的。隻是不知道嫘祖姑娘是什麽意思?”少典道:“據嫘甫兄講他來之前問過嫘祖姑娘的意願,嫘祖姑娘說她願意。”安登聽了釋然地笑道:“隻要嫘祖姑娘願意,那這就是一樁天作之合的好姻緣。我該去向附寶姐姐道喜了。”少典又回過頭去看著薑問:“薑,你呢?”薑一直沉默不語。見父親問他,薑忙笑著說:“我也祝福姬和嫘祖!”


    少典雖然看見安登母子麵帶微笑,可仍然感覺出他們的心中並不暢快。顯然他們是在為薑不能娶到嫘祖而遺憾,隻是安登和薑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人,絕不會因自己的不如意,而給大家帶來不快樂。如果說事情是順理成章發展到這一步的,少曲也會勸他們坦然接受現實。可現在的情況是姬救嫘甫這件事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連串的巧合中透著怪異。少典覺得自己有必要探究一下事情的真相。除非這一切都是自然發生的,否則薑因此失去追求嫘祖的權力就是不公正的。姬和薑都是他的兒子,少典不想偏袒誰,更不願虧待誰。於是少典借口要準備豐厚的聘禮,打算將婚期拖延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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