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參會的這些部落頭領中,倒有一多半人的部落在向大部落繳納著貢奉。他們早有不堪重負之感,頗有去除之心。而其中更有族人受過昌意的欺侮卻敢怒不敢言者,這些人也急欲去掉昌意這一禍害。所以才有了那第一第二項處罰條款。風後提出異議後,眾人都默不作聲。


    稍停了片刻,雍父才道:“風後先生,昌意殺死老龜少姬二命。如果隻讓他每天向老龜的神像磕頭懺悔,這處罰不是太輕了嗎?姬對兒子管教不嚴,接受處罰難道說不應該嗎?”風後馬上反駁道:“太輕固然不妥,可過重就應該嗎?大家想想,讓人家父子親人分離不能相見,是不是太殘忍了?我們軒轅氏抗擊犬封人之亂的大功,隻因昌意一人之過就被抹殺,是不是太不合情理了?請炎帝給評評這個理!”風後最後一句話是向著薑說的。本來薑已有言在先,今天的事由到場的各位長老議處,而他絕不參予。可風後看出今天到場的這些人是鐵了心要驅走昌意和取消貢奉,自己就算磨破嘴皮也萬難改變。他知薑心底仁厚,所以想讓薑說話來改變眾人的主意。


    薑見風後點名讓自己說話,不好推脫,緩緩地道:“今日之會本來薑已有言在先,聽憑各位長老公議,在下決不幹涉。不過風後先生既然問到在下,在下發表一些意見還是可以的。但僅供各位參考,各位決斷不必以此為據。”眾人一聽,忙道:“炎帝有話隻管講。炎帝遠見卓識,定可使我等茅塞頓開。”


    薑站起身來向眾人拱了拱手,這才道:“方才大有所議要讓昌意遷居遠方。風後先生以為這一著使親人離散太過殘忍。這說法若對平常人可謂合情合理。可昌意是帶罪之人,且親手打死老龜,較之讓親人離散更加殘忍。對於這等重罪,不施以這樣的重處,怎能使其翻然醒悟?又怎麽能對旁人起到警示作用?況且,風後先生也不要隻看親人離散這殘忍的一麵。還要看到昌意離開父母後無人再慣他,事事需他自己努力,這反倒能使他快快成熟,踏實做人。這對他是大有好處的。至於取消貢奉,在下以為這與抹殺軒轅氏抗擊犬封人的功勞是兩回事。我們幫助他人就應該不圖回報。若因自己有恩於人,便要人家年年歲歲供養自己,這反倒是把自己的功勞抹殺了。別人會說你根本不是為了幫助人,是為了得到好處。所以取消供奉之議不是抹殺了軒轅氏的功勞,相反倒是保全了軒轅氏的功勞。”


    風後原以為薑會說些“親人離散,心中不忍”之類的話。不料薑卻發表了這樣一番議論,使他大失所望。愣怔了半晌,他才說道:“炎帝心地仁慈,人所不及。總是把別人往好處想,在下卻覺得別人未必有這樣的好意。隻怕他們隻是想把昌意趕的遠遠的,再也不向軒轅氏納貢就心滿意足了。”雍父聽了這話,不由的勃然大怒。站起身叫道:“你們軒轅氏當初抗擊犬封人難道說安的就是好心嗎?你們還不是看見各部送給你們好多糧食,覺得有利可圖才挑頭抗擊犬封人的。在各部送給你們糧食之前,你們還不是隻圖自保,又幫過誰?”


    這一下揭了姬和風後的老底。倆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十分難看。雍父的話又引起旁聽的各部族人的同感。於是眾人又你一言我一語,亂哄哄地議論開了。


    風後聽眾人說出的話越來越難聽,若不加製止還不知又有多少難聽的話要講出來。他站起身大喝一聲:“各位,我們都是在這黃河岸邊居住的部落,平日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昌意犯下一些過錯,各位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難道我們軒轅氏就怕了你們不成?有心與軒轅氏為難的盡可站出來,看看我們軒轅氏究竟怕不怕你!”這擺明已經在向今天到會的各部叫陣了。眾人一聽這話,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軒轅氏的酋長姬。隻見姬神情冷漠,對風後的話不置可否。這其實就等於是默認了風後的叫陣。在場的人心中都是一震,會場立時安靜下來。


    今天來參會的諸人中,象胡曹,伯餘,歧伯,伶倫等都有些膽小怕事。看見風後發出挑釁,心裏先就怯了。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得罪了軒轅氏。那時不但自己大禍臨頭,隻怕還要殃及到族人。當下都緊閉嘴巴,誰也不敢出聲。


    隻有雍父大聲責問道:“怎麽,你想威脅我們嗎?”風後見恐嚇奏效心中得意,卻假惺惺地道:“不敢,不敢。”一旁的蒼頡也道:“做事總得講道理。你們軒轅氏雖強,就能不依理行事嗎?”風後狡辨道:“這個我們就更加不敢了。我們酋長姬今天來神農氏不就是為了聽大家依理公斷嗎?胡曹先生,你倒說說看?”風後最後一句話卻問向了胡曹。風後看出參會的眾人中此人最膽小,所以他決定先把他製住。


    胡曹一聽風後問他,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向著風後說怕人笑他膽小,不向著風後說又怕日後遭報複。一時躊躇不定,好不為難。胡曹嚅嚅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道:“蒼頡先生說的對,做事要講道理,……不過,風後先生,你若覺得處罰太重,也不妨減輕一些。”風後一聽胡曹鬆口,立刻乘虛而入。衝著伯餘,歧伯,伶倫等道:“幾位以為如何?”這幾人見胡曹已然服軟,也不敢再堅持,都道:“如風後先生覺得處罰太重,可以再議議。”風後又問餘下的蒼頡,雍父,容成三人:“三位以為如何?”三人中蒼頡,雍父認為處罰得當,不能更改。那容成則一言不發。


    風後見蒼頡,雍父已成為少數,不足為慮。得意洋洋地道:“好,既然參加公議的長老中多數同意再議,那就請各位重新議定處罰方式吧。”


    這時忽聽一聲大喝:“且慢!”這一聲恰似半空中打了個霹靂,震的在場的眾人耳膜都“嗡”地一響。人們回頭一看,隻見海神禺虢從薑的身邊站了起來。一開始禺虢覺得薑請各部長老公議的做法很好。而且公議會開始時各人暢所欲言,議的也很有道理,所以他一直也沒開口。沒想到後來風後一出言恐嚇,情勢竟急轉直下。參會諸人竟紛紛倒向姬一邊。眼看再這樣發展下去,昌意和姬都將逃脫懲罰。他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來道:“在下可以說兩句嗎?”


    風後見禺虢要發言,生怕節外生枝。忙道:“剛才炎帝已然說過,今日之事但憑各位長老決斷,他決不幹預。大神既與炎帝一樣身為苦主,似乎也不便開口。”禺虢道:“難道說任由你們放過凶手,讓他逃避處罰,我也不能開口嗎?”風後道:“大神何出此言?各位長老不是一直在議論如何處置昌意嗎?”禺虢道:“再議下去,隻怕就是如何放過昌意了!”


    風後還要爭辨,姬搶上一步擋在他前麵,衝禺虢道:“大神是老龜的苦主,正當聽聽苦主的意見。”原來姬擔心禺虢力量強大,一但風後把他駁倒,他若發起怒來,眨眼之間就可讓他二人粉身碎骨。因姬平時待人就是占理就講理,不占理就用強。以己度人,他揣測禺虢想必也是這樣。所以他不敢再讓風後爭辨下去。


    禺虢見姬讓他說話,這時他反倒說不出什麽了。稍稍停了一會兒,禺虢才道:“今日聽各位議論,前麵嘛講的還可以。到後來嘛,嘿嘿,可就不象是在做公正了!炎帝如此信任諸位,誠心誠意地把你們請來。大家可要對得起炎帝的信任呀!”此言一出,胡曹,伯餘,歧伯,伶倫都羞愧地低下頭去。會場沉寂了一陣,禺虢道:“好啦,還是請各位公議吧。”可眾人好半天都不作聲。最後蒼頡和雍父提議仍維持原來的處罰。姬和風後因懼怕禺虢,不敢再有異議。決議便順利通過了。


    至此,昌意害死少姬和老龜一案,終於得到了圓滿的解決。可是與會的眾人卻誰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場論是非,講道理的公議。最後的結論卻是憑借禺虢的神力震懾才作出的。想起來人人都覺得意興索然。旁觀的各部族人都黯然離去,全無來時那種興致勃勃的激情。


    參會的蒼頡,雍父等人又議定由薑和禺虢負責監督各項處罰的執行。按說苦主不該參預處罰的執行。但參會的諸人有的懼怕軒轅氏不敢出頭。有的認為隻有禺虢能震住姬,處罰才能執行下去。薑和禺虢見眾人麵有難色,也就答應了下來。


    於是薑讓姬即刻返回軒轅氏部,為昌意遷居遠方做準備。準備好後馬上通知薑和禺虢,由薑和禺虢親自到場監督昌意起行。在昌意起行的集會上,姬需當眾宣布放棄向各部收取貢奉。姬無可奈何地接受了這一決議,和風後悻悻的返回軒轅氏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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